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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身体沉重,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耳边传来雨声被心跳和喘气声掩盖。卫鹿睁开眼,看见右手仍旧紧紧抓着高仁表情痛苦扭曲的头颅,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这种感觉很熟悉,满是鲜血的场景让他热血沸腾!利刃撕裂皮肉的那一瞬间甚至都会让他从心底感到舒畅!脑中快速地掠过一幕幕场景,他身披战甲挥舞大刀毫不留情地将一个个头颅斩下,卫鹿闭上眼睛,自己是出现幻觉了,他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撇撇嘴,一阵疼痛让他回过神,原来自己受伤了啊……感觉鲜血从腰上的伤口缓缓流出,意识也渐渐消失。说不定他就会死在这里了。不过,卫鹿动了动手指,更紧地抓住手上的头颅,他已经满足了,死就死了罢!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唯一可惜的是,玉官儿……如果有来世地话,他一定要对他说那句话……
……卫鹿!……在他闭上眼前,远远地,似乎传来了玉官儿焦急地呼喊声。嘿嘿,老天爷在他死前显灵了啊,官儿,要是有来世,我一定让你做我的人……
“卫鹿!”玉官儿倏地坐起身,全身的刺痛又让他受不了地躺下。
“官儿,你醒了。”张玉峰放下手中的卷书放心地笑了笑。
玉官儿睁眼环视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他已经回到了王府么?那……那卫鹿呢??他只记得在下山时众人看到高仁的山寨起火,担心卫鹿的他不顾反对冲了回去,在半山腰看到奄奄一息的卫鹿,然后……“主子,卫鹿呢?卫鹿他怎么样了?”
张玉峰没有回答,只是走了过来抚了抚玉官儿的脸颊。“官儿,你的脸颊本来都快好了,但现在可能又要留疤了。”
脸颊?玉官儿皱眉,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脸颊如火般的烧痛。“脸无所谓!主子!你快告诉我卫鹿到底怎么了!”玉官儿瞧见张玉峰欲言又止的神态,他的神经瞬间紧绷,不禁往最坏的地方想,卫鹿他该不会断了个胳膊或腿……还是已经……越想越觉得恐怖,玉官儿脸色发青地挣扎起身。
“卫鹿还活着,距那天已经有三天了,官儿你足足睡了三天呢,但是……”张玉峰叹了口气,他要怎么开口和官儿说?那个卫鹿已经不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让官儿接近那个人,那个只是眼神都冰冷的可怕的“鬼”……
“老夫真是没有想到啊……”侯天啸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感叹道。他真是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自称是名震朝野的血煞将军。
血煞将军,这个诨号是鞑靼人称呼铁昂铁大将军的,只因他的骁勇善战,死在他手上的鞑靼人计其数,但军中将士多因他的英勇与足智多谋尊称他为飞虎大将军。北方鞑靼一直骚扰中原,边疆战乱不断,铁昂出身士卒,却战功连连,升上将军后曾一度击退鞑靼大军,受到皇上器重。自从五年前的石平州一战,血煞大将军的名号便让鞑靼人闻风丧胆,边疆一阵子到也归于平安无战事。虽然侯天啸隶属文官,但他也听说过飞虎大将军的用兵如神的传闻,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过真人。
虽对外的战事平息了,但朝内两大派明争暗斗却越来越激烈。一是侯天啸依附的闻尚书一派,为朝廷敬忠。另一派则是奸臣徐定,此人位高权重,但心术不正,总是想方设法地陷害忠良,好在有闻尚书等人的压制,使他无法太过嚣张。
而这两派都想将手握兵权的铁昂纳入门下,好增加朝中势力,但是铁昂却一直迟迟未给两派明确的答复,直到五年前铁昂愿与闻尚书的二女儿结为连理,他也就正式成为了徐定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就在铁昂婚后没有多久,朝中便传出铁昂勾结鞑靼出卖国家机密换取边疆和平的叛逆大罪,同时边疆也传来鞑靼人进攻的军报,谣言不攻自破。而就在铁昂连夜赶回石平州的途中,遭遇袭击后从此杳无音信,直到今已有四年多。有人传言他已经死了,也有人传言他已经反叛帮助鞑靼。那么……侯天啸沉思了一下,眼前这个自称是铁昂的男人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这四年中他去哪里了?为何以“卫鹿”身份出现呢?
“你可以不信,对于这四年的事情在下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认识什么卫鹿。”铁昂低垂的眼睑遮住了他眼中的冷漠。“只可惜在下一醒来便在这里是这付模样,当时跌下山崖时随身携带的令牌也不在了,无法给你辨别真伪。”
“……”侯天啸摇摇头,若是失忆或许真的可以解释为何眼前这个男人和“卫鹿”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宝儿……”侯天啸喃喃道,并一动不动地盯着铁昂。这是闻尚书的女儿闻清的闺名,也是曾经是铁将军夫人的女人的名字,要是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那他不可能不知道。
眼中的冰冷在瞬间消失,铁昂转头看着侯天啸,思索着:“你和闻大人是什么关系?”若不是至亲之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个的。
侯天啸摇摇头,微微一笑,却也不说话。
“……”铁昂露出微笑,但眼中却没有笑意。他是想用闻家的事来考验自己啊,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吱呀,侯天啸走出门外轻轻将门合上。
“大哥,怎么样?”李利面无表情地问,其实他心里还挺着急的。

“让他好好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侯天啸叹了口气。他果然是铁昂,虽然没有凭据,但他已经确信了**分,一些事情,除了闻府至亲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主子!别拦我,我要见卫鹿。”玉官儿拖着虚弱的身体,一边挣脱出张玉峰的阻拦一边朝这边走来。
“官儿你听我说……”
“二弟,让他进去吧,看看也好。”侯天啸拍了拍张玉峰的肩膀,这事早晚要让他知道。毕竟他们知道的那个直爽憨厚的卫鹿已经消失了啊……
“卫鹿!”玉官儿忍着全身的疼痛冲进房门,看见卫鹿倚靠的坐在床上便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虽然卫鹿身上包裹着绷带,但是看起来并无大碍。主子刚才要吓死人啦!脸色难看地欲言又止,害他以为卫鹿怎么了呢!
“呼……”太过放心的缘故,玉官儿忍不住红了眼圈,为了掩饰难堪他锤了床上的男人一下“卫鹿你这个笨蛋,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答应我平安回来的!你看看你差一点就死掉了……”可是玉官儿锤下去的手却怎么也收不回来,眼前的男人正冷眼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卫鹿……?”
“你是玉官儿罢,在下听侯大人说了是你舍命将在下救回来,在下感激不尽,在下姓铁单名一个昂字,并不是什么卫鹿。”铁昂冷淡地说完扭头,这一切让他很头疼,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他会在这,为何他会叫“卫鹿”这个名,他随身带着的“那个”此刻又在哪?他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所以很烦躁,希望这个少年别再一口一个“卫鹿”的烦他了。
“卫鹿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不是脑子被撞傻了啊?”玉官儿压抑住心中的恐慌打哈哈,并伸手想要摸下男人的额头确认他是否在发烧,但下一瞬他伸去的手却被男人打开。玉官儿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带着陌生冰冷表情的男人。
“……你在开玩笑罢?”玉官儿再次不死心的求证,怎么可能会这样?数天前还傻傻地被自己欺负的卫鹿为什么好像变了?变成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我从来不开玩笑!我当年摔下悬崖失去了记忆,这四年里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这样的解释你明白了罢?”放弃文绉绉的语气铁昂不耐烦地低吼。要不是有伤在身,他早就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小鬼丢出去了。
“你……真都不记得了?你说过的……你都不记得了?”玉官儿不敢相信地紧抓住衣角,全身都在颤抖,他骗人!他……他怎么可能不是卫鹿!之前他说的话他都忘记了!?那他在昏迷之前说的那些话……玉官儿忍住想哭的冲动,死命瞪着眼前自称铁昂的男人,希望过一会卫鹿就会傻笑着跟他说他在开玩笑,会笑着抱住自己重复那天说过的话……但是很久过去了,眼前的男人却依旧一脸冷峻,完全没有卫鹿那傻愣的踪迹。
“我不记得对你说过什么。我要休息了,自便。”懒得再答理眼前快要哭出来的少年,铁昂径自侧身躺下,留下玉官儿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玉官儿起身,面无表情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偏房,看到不远处张玉峰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他便再也忍不住地扑入张玉峰的怀中失声痛哭:“主子!主子!卫鹿……卫鹿不见了,他……呜哇!!”玉官儿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他只想将心中的失落及痛苦一股脑全都发泄出来。他不好的预感应验了,他再也见不到卫鹿了……
听到关门的声响和门外撕心裂肺的哭声,铁昂啐了一声,不知怎的,玉官儿那略带怨恨的眼神叫他一直静不下心来,叹了一口气,勉强翻了身,忽觉身下压到了什么东西,铁昂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摞没有封皮的书,翻了几页不禁皱眉,竟然都是“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春宫图!这……难不成都是失忆时的他拥有?铁昂眉间的小山越堆越高,失忆时的他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会对这玩意有兴趣?真是折煞他矣,一怒之下,铁昂忍痛起身将这些书全部丢出窗外。气呼呼地躺到床上,耳中依旧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回想起刚和侯天啸的谈话,铁昂眼中蒙上了淡淡的哀愁。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告诉我,宝儿如何了?」铁昂淡淡地道。在知道侯天啸和闻尚书的关系后,铁昂对侯天啸的戒心也减了大半,便将他失忆前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好让侯天啸相信自己的身份。
「宝儿啊……她再嫁了,嫁给二王爷……」侯天啸叹了口气,虽然嫁入王府,但已经嫁过人的宝儿地位肯定低人一等。「王爷待他很好」为了让铁昂放心,侯天啸不忘加上一句。
铁昂苦笑,待她好又怎样?以前风光的将军夫人现在却沦为别人的妾,她的日子一定不好过罢……
「铁将军,虽然你我算是第一次见面,但数天前我们刚拜把过,所以你我就不必太见外,若有什么需要,老夫会全力帮助你的。」
「能与候大人结拜,也是我的福气,那我就不客气了。」铁昂笑道,现在的他,有此人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了,侯天啸是闻烈这边的人,看样子也是位高权重,有总比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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