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来说，人不能那么贪心，就算此刻走完人生，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的儿子，可以说是大清国最年轻的巡抚；我的女儿，是当今雍亲王的侧妃；我自己，在病退之前曾官拜工部左侍郎、湖广巡抚；我们家，从下三旗升了上三旗。真的是皇恩浩荡，感激涕零。
可我还是有一点遗憾，就是我还没有抱孙子。
我的儿子羹尧，就要而立之年了，为了他的前途，多年之前，我让他娶了宗室辅国公苏燕之女，我知道，苏小姐那时有心上人，虽然对我儿子来说有点不公，可是我还是促成了这门婚事。
果不其然，进门之后，儿子对她不冷不热，仿佛是前商量好了一般。两人相敬如宾但是一直没有所出。两年前，苏氏终于生了一个女儿，可惜不久就夭折了，两人便又没了动静，我听下人说，他们甚至甚少同房。
我对儿子说过，你不喜欢苏夫人，就再纳妾，男人总要开枝散叶，不然，我们家再是有名望，也无人继承，他却总是推说事务繁忙或女儿刚刚夭亡不适宜纳妾。
他上任四川巡抚后，我们举家来到四川。三个月后，他突然离家将近一个半月，说是告病假修养，我却连他人也没见到，他一向做事有交待、有目的，我心想定是什么四阿哥交待的什么秘密事务。
果不其然，月余后传来消息，四川参将及其党羽皆是奉天府要案的重要嫌犯，全部被羹尧一网打尽。
不久，羹尧果然回到家中。见了我，案子的事情没说，倒是开口就说要带个女人回来。
我以为我年纪大了耳背，问：“你说什么？”
他低着头，说：“爹，我……想带一个女人回来。”
我看他脸都红了，就知道是那回事，问：“哦？是哪家的小姐？”
“是我的恩人，参将的案子就是她帮我办成的。”他说。
“等等，你说什么，爹糊涂了，”难道还是个女诸葛。
“原本的证人跑了，她为我自愿做证人去告的，事前我都不知道，现在被打得重伤，在雅州养伤，”他说。
“那没事吧？以民告官可是打五十杖的，”我听了很是吃惊，竟然有女子为他不顾性命。
“我们临时变通了刑罚，以笞代杖，但还是伤得很重。”
“哦？是该领回来好好照顾，你们怎么相识的？”我问。
“她，是……京城里十三阿哥的丫头，您知道十三阿哥被圈禁了，打发了她们出来，是我买的丫头。她写得一手好字，人也聪明。”看他一直为她说好话，我就知道儿子喜欢她。
“可惜是个丫头啊，不过只要身家清白就行，她是十三阿哥的丫头？那……清白吗？”我继续问。
他抬起头郑重地说：“清清白白。”
“那就好，纳妾重要的不是身份，重要的是你喜欢，然后可以给你生孩子。”我终于忍不住笑了。
“爹！”他站起来，说：“您……您说到哪里去了？我……没说要纳妾，我只是想带她回家。”
“哦？带回家名分也不给她一个？你可舍得？哈哈。”我开怀大笑了，看儿子脸红的样子，他终于开窍了。
“爹！就算我有心思，人家姑娘可能不乐意，姑娘是见过宫里世面的，您见了面，儿子求您不要这么说，“
“你这是什么话？这种事怎么能看姑娘乐不乐意，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呢，”我走过去，用拐杖戳着地板，教训道：“这种事应该是看你乐不乐意，你喜欢的，就正大光明地要过来，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巡抚，是封疆大吏，又不是低人一等，你要什么，只要说一声就可以得到。我现在告诉你，必须把这个为你重情重义的姑娘娶进门，明年年内给我生个孙子。听到了吗？”
他扶着我坐下，道：“爹您别动气，是儿子懦弱。这件事儿子自有主意。如果真是那样，我还要和夫人说一声。”
我笑着拍拍他的手，终于可以抱孙子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