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篇 第十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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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地站在夜风里,一袭单薄春衫,月光照着他清俊的容颜,苍白胜雪。
“楚天遥?”林少辞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
艳少没有理会林少辞,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定我,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过来!”
我立刻乖乖走过去。
林少辞忽然长身而起,一把拉住我,傲然道:“疏狂嫁给你并非本意。现在,我要带她走。”
艳少的目光微变,深邃的眸中寒芒渐盛。
我感觉心惊肉跳,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赔笑道:“刚刚是个误会,你千万不要生气。”
林少辞的手掌蓦然一紧,惊道:“误会?”
我回头看着他,认真道:“是的。我们之间有误会。”
他震惊的看着我,失声道:“那么江湖传闻都是真的,你爱他?”
我肯定的回答他:“是的!”
他全身一震,漆黑的眼瞳里有一种光芒陡盛,清亮到令人不敢逼视。
我慢慢扳开他紧握的五指,将手腕从他的掌心里一点点抽离出来。他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仿佛我抽出的不是我的手腕,而是他的血液。
他跄踉着连退两步,几乎站立不住。我心中虽觉不忍,却也只得选择转身。
“疏狂?”他的声音凄厉而悲怅。
我身子一僵,侧头看见他伸在半空里的手,五指修长苍白,指节弯曲,微微颤抖着,像要在这片空蒙之中攥紧些什么。
艳少忽然叹息一声,深深看了我一眼,道:“我在马车里等你。”
我鼻子一酸,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定林少辞,将昔日对艳少说过的话,平静的重述了一遍。从头到尾,他都是面无血色,目光茫然,似穿透空间,正望着一个遥远的未知的所在,也不知到底相信了没有。
我握了握他的手,轻轻道:“我走了。”
他兀自不答。
我无奈,转身走向马车,心底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很残忍,但是我不得不说。与其让他觉得容疏狂移情别恋,不如告诉他真相——终其一生,容疏狂只爱过他一个男人,此情不渝,真正将他们分开的不是猜忌或误会,也不是岁月,而是死亡——这是所有人都无法避开的课题。然而,这对一双有****来说,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长痛不如短痛,这个梦,迟早是要醒的。容疏狂伤了他,自有别人替他治疗,或许是风净漓,或许是别的什么人。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我探出头去看——只见他仍自站在凄冷的长街上,月光拉长那一抹细瘦孤单的影子,好似一道破空而来的凄厉剑痕,拷问苍茫寰宇。
我感觉眼窝再次发热。
艳少正在查看我胳膊上的伤口,这时忽然抬头道:“心疼了?”
我摇摇头,眼泪便掉下来。“其实,林少辞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嗯?”
“此后不论物转星移,沧海桑田,容疏狂对他的这份情,都将天地不改,日月不换。他难道还不够幸福吗?”
他静默一会,握住我的手道:“看着我。”
我依言抬头。
他盯着我的眼,柔声道:“你对我没信心?”
我说:“不!我只是害怕。”
他问:“怕什么?”
“未来,我怕未来。”我道,“倘若朝夕相对,天长地久的年月一定会毁灭爱情,我情愿像容疏狂那样死去。”
他呆了一下,然后将我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柔声道:“傻瓜,我何尝不怕呢?”
我一震。
他叹息一声。“疏狂,我已经老了,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有一天……”
我立刻捂住他的口,叫起来:“不!我不允许!”
他看着我,微笑不语。
我重新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对了,你怎么来了?”
他哼了一声。“才放你出去几天,就敢不听话?我再不来,你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事来?”
我委屈的说:“我还不是为了找解药——”
“啊——”我跳起来,一头撞在车顶,叫道:“解药被天池三圣抢去了。”
他伸手揉我的头,有些恼怒喝道:“胳膊受伤,不要乱动。”
“可是解药——”
他叹息。“傻瓜,既有解药,我必能找到,快坐下。”
我见他胸有成竹,也稍安心,当即坐下捧着他的脸,细细看了一会,五指拂过他俊逸的眉眼,秀挺的鼻,和似笑非笑的唇。
他轻吻我的手指,忽然道:“我该重重罚你。”
我抬眸道:“我犯了哪一条?”

他的目光幽深莫测。“三从四德,你都犯了。”
我惊讶。
他冷哼一声。“所谓出嫁从夫,你对我的话置之不理,这是其一,深更半夜,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我笑起来。“嗯,就罚我生生世世为你做牛做马,生儿育女,洗衣做饭……”
他低头吻住我的滔滔不绝,我热烈回应,正难舍难分之际,他忽然放开我,道:“不行!”
“嗯?”我意犹未尽的看着他。
他咬牙切齿道:“我还是很生气,得回去教训一下林少辞这小子。”
我忍不住大笑出声,对着他胡乱亲吻一番。
他任我侵犯,隔了一会终于侧过头,哭笑不得的说:“你这是在给我洗脸吗?”
“非此不能表达我的心情。”我边解他的衣服,边顺着他的喉结亲吻下去,亲到一半,又想起一件事,抬头问道:“林千易说你调集高手往济南,为什么?”
他****一声。“老天,你真会折磨人。”
我追问道:“有什么阴谋,快说。”
他低声道:“你让宋清歌他们留在济南,又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果然是只老狐狸,嗅觉这么灵敏。
我佯怒道:“别提那几个混蛋了,我快被他们气吐血了。”
他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太原,教训一下这几个混蛋。”
我一愣。“嗯?”
他一脸严肃的反问。“他们胆敢惹你生气,不应该好好教训一顿吗?”
我笑起来,摇头道:“不!我们先去找解药。”
他握着我的手,满眼是笑。“放心,解药已经到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车外有衣袂凌空之声,马车猝然停住,平稳好似压根没有行驶过。
“漠北天池三圣拜见楚先生!”
我一把掀开车帘,只见皎洁月华下,三名胡须花白的男子垂头躬立,青灰色的衣襟在夜风飘扬,颇有几分出世风采。
艳少淡淡道:“三位辛苦了!”
中间一人上前半步,双手捧出一个小小的红色锦盒,头也不抬的恭敬道:“幸不辱命!”
凤鸣跳下马车,接过锦盒,转交给楚天遥。
他接过盒子随手放下,微笑道:“劳三位奔波,楚某多谢了。”
“随时恭候差遣!”
三人齐声说完,身子忽然平地退后三丈,鞠了一躬,然后联袂凌空而去。
我看得瞠目结舌,怪不得天池三圣忽然由东转西,转道曲阳县,原来艳少前来曲阳县找我。呵!早知我们是殊途同归,又何必费这么多周折。
我转头怒目而视。
他笑而不语。
我没好气道:“还不快服解药?”
他笑道:“不急!”
我一愣:“为什么?”
他拉着我的手,笑嘻嘻道:“药是不能乱吃的!”
咦?武侠小说和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男主拿到解药,仰头服下,然后静坐调息,或头冒白烟或吐出黑血,遂即生龙活虎一跃而起力战群雄……
我伸手去拿盒子,正欲打开锁看看。
他忽然按住我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我奇道:“怎么?”
他瞳孔渐深,低声道:“要解此毒,我至少得静修三日,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干点别的事。”
我感觉两颊发烫,故作娇羞道:“别的什么事?”
他亲吻我的脸,戏谑道:“你说呢?”
我明知故问的拖长声音。“比如——”
他接口道:“比如沈醉天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我一把推开他。“就这事?”
他笑出声来。“那你想什么事?”
我干咳两声,把沈醉天的意思对他说了。
他皱眉不语,半晌摇了摇头。
我小心道:“其实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啊。自古皇帝打天下……”
他打断我,道:“第一,我楚天遥的事,无须不相干的人帮忙。第二,他不该胁迫你。第三,他来路不明,意图不善。”
“意图不善?”
“此人年纪轻轻,却心机深重,只怕比林千易更难对付。”
“七年前,鬼谷盟自长白山崛起,扫荡辽东三省,黑白两道无不闻风丧胆,随后欲图中原,首当其冲的便是御驰山庄。江湖人都知道,容疏狂名义上是御驰山庄的庄主,背后握权的却是林千易。他攻打碧玉feng未果,掳走林千易,现在忽然又放他回去,转而想助汉王谋反……呵呵……”
他笑了笑,顿住。
我看着他,静候下文。
他温柔抚mo我的头发,笑道:“他的胃口很大,只怕用意不在称霸江湖,而是称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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