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宴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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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一阵惊异,洛沉自文件中抬起头,目光寻向声音的源头。看到麦克正临窗而立,仰着满头的金发似是非常满足地欣赏窗外漫天的红霞,而其周身也因霞光的照耀似是镀了一层金边,丝丝耀眼的光芒。
洛沉微眯了眯眼,嘴角儿不自觉地弯起,没想到麦克居然还会吟诗?好奇心被吊起,手边的工作暂放一边,起身也来到窗边,与他并肩而立。
洛沉双手环胸,目光平视着远方,的确是很美的景色。从这里看出去,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就是纽约著名的中央花园。郁郁葱葱似乎看不到尽头一般。而此时整片花园都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芒之下,一种说不上来的美感,无法形容,整个身心却因如此的景象而顿觉舒畅。工作一天的疲累在这一刻似乎也得到了缓解。
微侧了下身,洛沉看着身边的麦克,麦克也扭脸看向她,洛沉微笑,“你还会中国古诗?”跟他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是觉得他为人的幽默,并且也是那种一旦把你当作朋友,便会完全真诚以待的人。
麦克揉了揉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知道这一句。”说完便哈哈一笑。
洛沉捂了嘴笑,他还真是诚实。“那这句诗的意思你懂吗?”
“这个嘛,好像就是形容夕阳的吧?我记得当时教我这句诗的朋友是这么说的。”
“你说的没错,”洛沉颔首,环胸的双手松开来撑在窗台边,玻璃明净得一塌糊涂,而窗外的晚霞也异常火红。“这句诗是形容夕阳没有错,但是重点却在后半句——只是近黄昏。”
麦克挣大好奇的眼睛,海蓝色的眼珠异常的澄澈,嘴巴里同时喃喃念着最后那句。忽而挑眉,似乎想明白什么,有些迫不及待地说:“是不是说,虽然夕阳的景色很美,可是却因为是黄昏,太阳就要消失,所以有种失落和悲凉的感觉。”
看不出来麦克分析古文的能力还满强的,洛沉投给他赞赏的目光,同时也肯定了他的答案。
转身,目光继续回到窗外。夕阳,美得令人眩目的夕阳……洛沉的手指轻轻蜷曲、收拢,指甲悄悄嵌入掌心。一年的时间,现有的积蓄再加上这一年可以获得的收入,这些应该差不多了吧?应该可以了,至少不用动用父母的积蓄。她不知道自己的结果将会怎样,但是她习惯把事情最坏的结果考虑清楚,即使,即使……到那时她仍可以让自己可以更安心一些。
一阵刺痛换回她的意识,低下头才发现手心处竟被自己无意识间折磨得狼狈。她扯了下唇,笑容淡淡的,一旁的麦克却看得有些皱了眉,犹豫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敲门的声音。
来人是席风磊。甫一开门,带起室内一阵微弱的气流,门边的绿色枝叶轻摇,挺拔的身影已来到他们面前。
银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领带已经解下,领口处也松开一颗纽扣,两边袖子统统挽至小臂。样子有些慵懒,但仍给人一种隐隐压迫的感觉,尤其是当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洛沉如是想。不知道为什么从她来到这边开始工作的那天起,短短几天,却让她强烈地感觉到一种压迫感,每每单独面对他时,那种感觉就会更加强烈。他的眼神仿佛带着某种探索,盯得她常常觉得背脊发凉。而每当这时,她的脑海里就会浮现那晚梦中的画面,柔软的唇瓣,灼热的呼吸……可是那明明是一场梦,而且梦中与她相吻的人是风,跟席风磊没有任何关系,可为什么……她搞不明白,却也找不到答案。

“宴会晚上八点开始,现在是六点,刚好是下班时间。你们两个七点半以前可以准备好么?”席风磊看着他们,暗绿色的眼珠幽幽的,看不出什么特别。
“可以,没有问题。”麦克回答,语气是满满的洒脱和轻快。
席风磊看向洛沉,“你呢?”
“我……没,没问题。”忙了一天竟然把晚上的宴会忘了,面上有点热热的,却因背对着阳光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异样。然而,洛沉短暂的犹豫却让席风磊心底似乎有了某种了然。他换上一抹微笑,懒懒地弯着嘴角儿,左手在麦克肩上拍了两下,“好,七点半我会让司机过去接你,我们直接在宴会门口碰面。”
“那洛沉呢?”麦克下意识地问。
洛沉也抬起头看向席风磊,不知道他会怎么说。毕竟这里她人生地不熟,如果是在国内,她大可以大声说“我可以自己过去”,可是现在……
“我会带她过去,你把脑子里面该记的,统统记牢带过来就行了。”
麦克眼神里闪着一丝狡诘,在洛沉还未反应过来时,人已闪到门口,“那我先回去整理了!”话音刚落,人即消失在走廊拐角。
又是他们两个人,又是单独面对席风磊。洛沉甚至有些无力去克服那种心理压力,毫无由来的,让她只能拼命克制自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自然。
席风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然后,转身离去。
紧张的情绪忽地松懈下来,此时洛沉才开始疑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
那天,洛沉带着满心的疑问坐在席风磊的车内,来回穿梭于城市的各大繁华街道,走走停停,短短一个半小时内她已经彻底被席风磊改头换面。在试衣间内磨蹭了好一会儿,洛沉才敢迈出步子走出去。一阵清晰的抽气声,洛沉有些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对身旁的造型师微点下头表示谢意,又抬头看向对面半倚在化妆台前的席风磊。
纯白色的露肩长裙,光洁的肩膀,几缕微卷的发丝垂在上面,映着灯光,洛沉整个人仿佛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如薄雾缭绕,像白色的精灵般摄住每个人的心神。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一身白色长裙,裙角随风摆动,短暂的惊愕后留给他的是单薄却倔强的背影……
片刻的失神,席风磊在洛沉的轻唤下恢复冷静。暗绿色的眸光停在她因长发微拢而露出的勃颈上,耀眼的钻石耳环在其颈侧轻轻颤动。她在紧张吗?一股笑意染上席风磊的眼底,他绅士般地走过来,修长的手指伸在洛沉面前。
洛沉怔愣半刻,在身旁造型师及其助理的明示暗示下,迟疑地伸出自己的手,放在眼前那只摊开的掌心之中。
“我们走。”
身后传来年轻女助理羡慕的声音,洛沉却没有心思顾及,忙着克制心底的颤抖,而席风磊却握紧了掌中的手指。
暮色中两条长长的身影斜斜的拉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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