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卜 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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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大姐二姐如约入宫,冬祀的事情开始顺顺利利的筹备起来,原本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一时间也无暇他顾,只埋头专心做事,日子过得充实而平淡。
这日,我与两位姐姐一道在御花园中漫步,本是阳光正好的时候出屋,走了不久却阴了天,秋风乍起,便有些寒瑟之意。
二姐轻叹一声:“从前总以为宫中多好,如今来了才知不过如此,萧萧秋日,竟是要将人生生葬在此处一般……”
我骤然变色,如此话语,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恐怕全族都得遭殃,大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温尔开口,打断道:“妹妹是埋怨这天气不好吧?不如今日暂且回去……”
“这位姑娘似乎不仅是埋怨天气呢——”声音含着几分戏谑的清亮,堪堪在身后响起,正是子祥一贯玩笑的腔调。我不禁有些头疼的转过身去,看着这位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主从假山后踱步而出,一副悠然自得的翩翩神情,然而……我的目光对上他的黑瞳,那里面却是如猎人发现猎物般炯炯明亮。
我不由得一惊,忙抢在众人之前躬身拜下:“见过二殿下。”
大姐本就熟知礼仪,也曾在往年冬祀上见过子祥,此刻自然反应极快,亦随着我款款行了礼。我偷瞥向二姐,她面色怨怨,只勉强动了动身形,颇是高傲的敷衍过去。
子祥的目光定在二姐身上,颇为玩味的问道:“敢问这位心卜族的公主,莫非是占卜出了什么,觉得这宫中要葬人了呢?”
我脸色煞白,子祥今日为何如此咄咄逼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番言语可以定下心卜族全族的造谣惑众之罪,等同叛逆!二姐是直性子,向来说话不留情面,若是与他杠上……我不敢深想,急忙出口欲为二姐解围,却不料二姐满脸桀骜,淡淡嘲讽道:“二殿下才华盖世,该不会这点言中之意都听不出来吧?!”

我几乎有些绝望,话说到这个份上,只希望二姐真能找到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了。紧张的看去,子祥已是敛了面色,双眼微眯,而眸光愈盛。
二姐笔挺的站着,没有丝毫怯意:“未入宫前,小女只闻二殿下颇有才学,今日一见,方知远不止于此,殿下气质高雅,朗若清风明月,眸含星芒,可耀天下,若是出宫游历,必然也是惊才绝艳的一代名士,而如今却只是万民口中‘颇有才学’的一个影子,不过尔尔罢了。难道这宫中不是葬掉了殿下的所有梦想与光华么?!人若是没了梦想,没了光华,又还剩下什么呢?”
我的心释然落地,二姐语气虽冷,这话里却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子祥该不会再苦苦相逼了。
果然,子祥的脸上挂起疏疏莫测的笑意,竟也没有言语,趁着这个当儿,我忙开口告辞,他亦未加阻拦,任由着我们转身离去。
只是,在拐角处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见他仍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这边,目光定定落在二姐挺直的脊梁上,心底不由得一阵抽紧,恍然间,子昭提醒的话语又在耳边谆谆响起:“提防……子祥……王后……”暗暗祈祷着,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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