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卜 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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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我如期上朝,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郑重宣布了由我负责今年冬祀的全部事宜,又如昨日所言指定了子昭、惟阳协助安排侍卫之职。
卜官素来不参与朝政,极少露面,连带着神卜殿亦成为宫中神秘所在,此次是我赐封后第一次正式在朝臣中亮相,各色目光齐齐投射过来,含着隐隐的压力,我只是端庄的模样,目不斜视,坦然的行了跪拜礼领旨。
散朝后,心知不方便与他人走近,我索性独自去了御花园,挑着僻静角落转了半个时辰方才回殿,却不料子祥早已捧着神仙茶,懒懒的倚在矮几上等我了。
侍卫一事我举荐子昭说到底还是存了私心的,心中于子祥便含了几分愧疚,如今浅笑着迎上去,竟有些不敢直视他半眯着的眼,只讪讪的挑些无关紧要的话开口:“等了许久吧?今日的茶换了口味,可还合适?”
子祥轻轻拂袖,坐直了身子,却没有理会我的问话,自顾自道:“合适?!……子昭是你举荐的吧?”
我心下一跳,面上也**几分窘迫,偷眼瞧去,他只是意态闲闲,丝毫没有芥蒂的模样,方才呐呐着准备对答,却不料他完全没有理会我的尴尬,嘴角勾起一抹斜斜的笑,喃喃道:“‘历练多年,经验丰富’……你可知道,往年冬祀的侍卫之职都是我在看着的……”
我大惊失色,随即醒悟过来,往年这宫中只一位王子住着,自然凡事都由他来负责打理了,心下不禁懊恼,如何连这层关系都没想到……转而又惴惴,如此说来,王早就洞穿了我的私心,却也没点破,任由着我拿那些举贤不避亲的话给糊弄过去,王到底是何用意?借机给子昭一个机会吗?还是在试探我呢?

我失神的想着,完全忽略了子祥眼中复杂的目光,直到听得他幽幽一叹:“王兄真是幸运,能得如此懂他助他的知己……我要何时才能遇见这样的女子呢?……”
我闻言抬首,正见他的侧脸,俊逸的面庞上满是哀至极致的惆怅,心跳险险漏了一拍,禁不住想要脱口安慰,话出口却只是轻不可闻,仿佛怕惊扰了这流逝的静寂一般:“会有的……”
这日之后,我行事愈加谨慎,生怕落了他人口实,以至于安排下时间与子昭惟阳碰头已是三日后的事情了。
这是我入宫后第一次有机会光明正大的与子昭相见,事实上,自从那日与王谈过冬祀事宜后,我便一直惴惴,临到怡夏雀跃着冲进屋通报大殿下驾到时,心情更是紧张无比,对着铜镜凝神半晌,方才鼓起勇气款款出了门。
后殿与前殿由曲廊相连,转过两个拐角,不过几步路便到了前殿门边,想着即将要见到的人,身子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我定了定神,扶住门框转入门内,长睫半抬,那几乎已经要模糊掉的面容立刻清晰鲜活的映入眼底。
熟悉的月白色长袍,熟悉的碧色云纹蔽膝,熟悉的温雅眉目,熟悉的煦暖浅笑。我的眼底霎时涌起几许湿意,真好……他仍是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即使清减了些,也丝毫无损往日夺目的才气与光华。
子昭听到动静,转头看向这边,继而略显激动的站起身来,他的目光柔和宽广,如同无垠的海水一般,漫漫席卷全身,让人安心,亦让人沉溺。
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声音,我却在那瞬间看清了他的口形,那是柔软至心底的一句轻唤:“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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