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 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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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昭脚下一滞,随即缓缓踱步前来,许是我眼花,他似乎有些趔趄,温暖如昔的话语略带迟缓的响起:“你……不必如此……多礼。”
我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灼热与锐利,却突然没有了勇气与他对视,只站直了身子,轻轻道:“宫内礼数如此。”
他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立着,无声的压力宛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将我罩住。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自处,全身仿若僵硬一般,动弹不得。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瞬间,惟阳也拨开树丛走了过来,在我身边站定,若无其事的笑道:“殿下来得正是时候,方才卜官大人还说想让我带话给您。”
“什么话?”短短三个字,却依然温润入心,仍是那般熨贴妥当的味道。
我觉得有刹那的安心,然而,转念想到要转达的话语,心底又莫名的慌乱起来,深吸口气,迅速道:“太宰千金陈若夕小姐央我传话给你,说她每隔两三日便会进宫,总是在申时初上穿过御花园出宫。”
“看着我。”
“嗯?”我讶异的抬头,撞上他如玉般黑亮润澈的眸子,炎炎夏日,脸颊愈发火烫,下意识的就要移开目光。
“看着我。”他的声音提高了些,含了几许毋容置疑的语气,让我不得不鼓起勇气与他对视。
“为何不去昭阳殿找我?”
他的眸底蕴着些异样的情绪,阳光钻过叶片的缝隙,在他眼中布下点点金光,明烁耀眼,我顿时有些心虚:“她说……她顾忌王后……”
“我问的是你,她不是让你带话么?为何不去昭阳殿,让我的侍卫转达?”他干脆利落的打断了我的支吾,却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我默默叹气,低声道:“眼下……只有惟阳是我可以信任的……”
他没有再问,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似乎要透过眼底看进心里去,深邃的目光让我无所遁形,几欲败下阵来。就在我忍不住要闭眼时,他忽然转过身去,低低的说了声:“我知道了。”随即默默离去,只留下翩然俊朗的背影,和我止不住的黯然伤神。
回到神卜殿,我只觉得疲乏至极,平日里的午休小憩至多不过半个时辰,今日却沉沉的不愿醒来,再睁眼时已是天黑。
洗了把脸,又用过夕食,精神方才好起来。回到寝殿歇下,看着怡夏欲言而又止的模样,我忆起今日让她去问的事情,便挥手让她上前,示意她可以说了。
怡夏打听得甚为仔细,她不紧不慢的回禀着,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侧殿中泠泠回响,旷寂而清明。

我合上眼,反复默记着怡夏告诉我的时日和生辰,平日里随意便能记下的那些字眼,此刻却花了我不少心神。默念了许久,只觉得心底一点点的充实起来,逐渐又找回平常的感觉。
我让怡夏早早休息,熄了寝殿中的所有灯火,独自坐在溢满月光的屋中卜卦推算。
不知为何,总是对云儿这个丫鬟格外惦记,见过那样多的丫鬟侍卫,却只有她的举动最合我心,许是她眼底那一抹不甘的悲愤,许是她脆弱的身形之下透出的一丝坚强,让我愿意为她尽心占卜。
先掐指算了她哥哥的八字,心底蓦然一惊,这八字……官身两旺,清贵无杂,竟是封侯拜相的八字!
定定心神,仔细推算了他的大运,俗话说十年一运,他于九岁开始交乙丑运,刑害命中用神,流年不利,故而家境贫寒中落,而今年十九岁,正巧换甲子运,则是正冲用神午火,兼之今年亦为甲子年,子水相助,用神无生,甲木为官,压力骤增,已为不吉。再者……我眼神一黯,岁运并临常主大凶,不死自己也死亲人,今年父母双亡确是应了征兆,可他自己呢?能逃过这一劫么?
我心下郁郁,用他失踪的时日卜了一卦,亦是凶险,然而此卦贵人之力显著,或有希望也未必……托腮望月,我蹙眉陷入凝思……
×××××××××注:每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分别可对应天干的一个字和地支的一个字,合起来便是四个天干四个地支共八个字,俗称“八字”,而一个天干加一个地支亦为“一柱”,年月日时恰巧是四柱,这便是“四柱八字”的由来。然而,每个人的命不光是这八个字的影响,十年一换的大运和每一年的年份亦可以用天干地支来表示,它们对命中八字的影响是十分重大的。所以说,即使八字相同的人,也可能因为大运的不同而导致命运完全不同,即使是八字和大运相同的人,也会因为所处的方位、周围人的五行、所处环境的风水而受到不同影响,继而走上不同的道路,但是总体还是会一致的,比如说官杀旺而有制的人,天生有王者之气,无论是从事什么行业,哪怕是捡垃圾,也能号令一同工作的其他人。
另外,文中提到的岁运并临,意思是今年年份所对应的干支(俗称太岁)与大运的干支完全一致,这在很多书上写的都是大凶,不过其实也要根据实际的八字和方位来看的,只能说大多数情况下为凶,确实自身或亲人会有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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