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做贼人的对话（六）
元月八日上午，康明讲，小陆昨晚找了五百多元。
中午还未到十二点，睡眼惺松的小陆来我处打电话，我问吃早饭没有。答，刚起来，还没有。等到十二点，他给老家去电话，回话说孩子今晚要上来，小陆的脸上扬溢着为人父的光彩。
他告诉孩子，成绩好不好，不好上来爸爸也不给你买东西，盼女成才之心溢于言表。
我曾多次说过，人之初，性本善。一个人不可能生下来就想做贼。接着他给老婆去电话，孩子来耍需要钱，他讲，昨晚找了六、七百元，后天我送一千元钱过来。估计这三天，小陆的收入不低于一千五百元。
替隔壁餐馆打印菜单，下午忙了半天。
晚九点餐馆老板留我吃饭，还没有下席，九点半康明回来吃晚饭。说，又跑了一趟业务。我问他扣件像个啥样，回收价格多少。他讲，一个扣件，一个螺丝，重量二斤，价二元，最近涨了二元一，有的二元四。
他的回答和我中午问小陆的一样，小陆讲，一个扣件二斤，一袋扣件五十个，一百斤。他讲，装袋就这样装法，一目了然，也好计数。
还说康明一次背十六个，三十二斤，找三十二元。
邦工问康明，背起走方不方便。康答，一次背十六个，才三十几斤。今天背了五趟，找了一百六十元，背的地点在黄泥塝，有四趟背出来就在当地交了，最后一趟，交老覃，顺路。
现在交通方便，走不了多少路，都有车坐。一个月找得到两、三千元，我讲，不了（止）。
他答，这次回来的几天平均下来，百多元一天，有时也背不到。搞这个生意的人很多，今晚我就碰到十几个，大家都心照不宣。我们这里的都遇到七、八个（住小宛）。
我问，有女的吗？有，我们这儿有两个。问，有两口子吗？有，就是我们一个乡的。
你莫以为只有我们垫江的，其它地方的也有，有泸州的，长寿的，合川的，武胜的，南充的，彭水的……，整个重庆主城区少说也有上千人。
又说，这些人都是一些无职无业的人。我讲，未必，小陆的亲戚找他做事他就不干。再说你，如果关你儿子那么四、五百元，你干不干？
我问，其它东西如何计价。比如，钢管，钢模板。答，按废铁计价，一千元吨，有时是九百元吨。我讲，说来还是扣件值钱。答，老板找的钱更多。我问，盘园怎样计价，他说，不很清楚。
人熟了，大家吹起这淌子事，如同吹家常，不见外，我不把他当成贼，他也不把自己当贼的事，看得那么重，基本是有问必答。
他讲，这儿的两个女的，几天前被抓到一个。搞背货风险不大，如果是工地上的人抓到，要挨打，因为他们狠这些人。
联防抓到，一般不打人，因为没有直接的厉害关系，他又不知道你以此为职业，狠不起心打人，搪塞几句就过关。
这时我插了一句，他们被工地抓了，如有跑脱的，还主动打110，康说是的。餐馆老板说，为什么？答，找警察解围，少受皮肉之苦，警察将人一带走，就不挨打了。
照康的说法，重庆从事该项职业的农民，上千，可以想见在我们这坐年轻的直辖市的建筑工地上，每日因偷盗损失的物资，近五十万元（每人日收入百元，一千人收入十万元，换算成损失的物质，五十万元不会多，收入中尚不包括中间老板的收入）。
今天的摆谈，解开了我的另一个疙瘩，晚上老覃这里，为何不足二十人，原来其中有近一半住小宛，白天搞背货，同时踩点，为晚上的行动作准备。
我想康明绝不会像他所说那么清白，见到有车货，肯定是照搞不误（事实上昨早晨有两个人去包子铺处吃饭，其中一人就是他，因为进其香居他讲已经吃了包子）。
这种现象泛滥成灾，推而广之，延及社会的各个角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正远离我们的社会。大家都有这么一个感觉，放在室外的拉圾桶，铁的也好，纸的也好，塑料的也好，只要能卖钱，摆出去眨眼工夫，不异而飞，都有那么一些好心的贼，趁便给你收拾掉。
厉害点的，就是破门破窗而入，俨然成了新入住的主人，在里面挥洒自如。更厉害点的，那就是把大街当家庭，光天化日，巧取豪夺，或当街抢窃，或杀人越货。再厉害点的，可能就要数张君之类杀人魔头。行文到此，不禁自问，这国家到底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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