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做贼人的对话（二）
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午一点过，小陆陪姨妹从铁老板家出来，姨妹手上提着简单的行李，看来是要打道回府了。
在馆子门口，他要一点白开水，说姨妹要喝晕车药。我问他事情办得怎样？他讲没有办法，一个人犯案好办，这是集团犯案，不好办，只有等判刑。
我身上带了三万元钱，准备随时打点，对方讲，放一个人搁不平，要放，五人一起放，也就是说一人二万五，就要十几万。
犯案的五个人，多数人没有人管，你放一个人，其它人就可以拱，可以闹。我下楼为他倒开水，慢跑紧赶端上来，早已失去了一行人的踪影。
还好，两点多，送走姨妹的小陆又回来在隔壁馆子吃饭，边吃饭，边聊，长了我不少的见识。
我讲，这趟，你白辛苦了。他答，没有，不会白辛苦。首先建立了关系，人熟了，今后我要是在那个方向犯了案，对方肯定要照应。
另外，对姨妹和老挑一家，也有个交待。他出来后，至少也知道，我为他的事，跑了这么多天，自己分钱不找，还花了钱，对得起他。
今后判刑，还可以保外就医，说不定只花得到万把元钱人就可以出来。随后，他兴致勃勃地和我谈起了进监和监狱中的规矩。
他讲，一进监，你不送钱去，就要受同室犯人的欺负，送了钱日子好过些。
有句顺口溜，三天清炖，七天一半，十五天后看表现。第一句，三天之内，滴米不沾，给其它人上贡；随后的七天，你的口粮只能吃一半，另一半仍上缴；十五天后，表现好可以全吃，不行仍旧只吃一半的口粮。
新手进去就要被打，七十二位药，什么头痛粉，穿心莲，五花八门。
所谓头痛粉，就是其它犯人抓住你的头就往墙上撞，杀你的下马威。穿心莲，就是用腚子打胸口。
二进宫的人会不会吃亏？不会，人家从你的言行，就可以区分。比如一进去，里面的老大就问你犯的什么案，以前犯没有犯过案，杀人犯地位最高，抢奸犯最被犯人瞧不起。
如果你说你二进宫，对方就问你，一、二、三、四、五你懂得几？坐过监的就会答，懂得四。对方马上说，懂事，荣华富贵，不懂事，千刀万剐。
这一套，类似于黑社会，袍哥的拿言语，言语拿顺，相安无事，答错话，就招至一阵暴打。
我又问，如果遭打后，有没有办法解脱。答，有。白天他打你，对方人多，你别无办法。
心狠手黑的人，敢于针锋相对，晚上等头头睡觉，用被子蒙住他的头，还他一阵暴打。他知道是你所为，第二天少不了对你又是一阵暴打，你不能服输，晚上又接着打回来。
连续几天后，老大会主动找你讲和，认为你这个人有性格，值得接交，这样就化甘戈为玉帛，你就苦尽甘来，成了他们的自己人。
晚上八点，小陆又在馆子吃饭，当着我们几位，再次发表高见。他讲，小崽儿划不着，本来收拾行装准备回彭水，人家借了他的钱不还，三百多只还二百五，仍不还，在等待收钱的日子里被抓，如果一走就没有事了。
我讲，你们这群人，面和心不和，貌和神离。二十天前，其中有三个人被抓，其它都讲该遭。他讲，遭抓是常事，刚才吃饭那个，今天才放出来，还有一个小崽儿，不落教，谁也不带他，身上点钱都没得。
饭店老板说，今天吃饭的饭钱，摧了几次都不给，刚才去问，干脆答，没得钱。小陆讲，对头，有钱又不留几个，就知道赌、嫖，没有钱，今晚上连吃饭都不出来，只好饿。
我们几个不是亲戚就是近邻，相互照应，他不懂事，怪他自己，彭水的，连被盖都没有，晚上和我们挤到睡，被抓那个小崽儿耿直些。
这些人也麻烦，我这几天忙，洗好的衣服晾起，不知是那个穿起出去，整钢管，弄许多锈不说，问到都不认帐，老子知道是哪个，非把他的衣服掷出去不可。
小陆吃了一份盐煎肉，一碗萝卜汤，两小碗饭后说，今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开始找钱，还是干这个来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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