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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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月鸞宮的第二天,我將地理位置的絕對定位鎖定妥當,幸好這個世界的磁場跟原來世界相似,所以進行的十分順利,另,由於人類記憶不太可靠的機率頗高,這樣一來,就算是樓水藺忘掉了我還找得到路。
「哎呀哎呀~還蠻人模人樣的嘛~」雙胞胎之一-簡稱【之一】-看到坐在階梯上充電的我,笑著揮手道。
「是啊是啊~那副殭屍樣還真是讓人難以想像。」雙胞胎之二-簡稱【之二】-上下打量我,嘖嘖稱奇。
「你們早。」我點頭打招呼。
「紀公子,昨晚混亂,忘了介紹。」之一拱了下手:「我是岳巍,他是岳峨,我們是同胞兄弟,不過誰先誰後就不知道了。」
【之一】是岳巍,【之二】是岳峨,我邊寫入紀錄邊道:「我是紀雲,請說明原因。」
「因為我們是被丟棄的,所以不知道父母為誰,也不知道誰先誰後囉。」岳峨聳聳肩,眨了幾下眼後,湊過來低聲道:「昨晚睡得如何?」
「很好。」我點頭,夜間的系統重組運作得很順利。
「宮主的睡相會不會不太好?」岳巍興致勃勃的問著:「還是…你有哪邊不適?」
「謝謝關心。」我恭敬的點著頭答謝:「睡相無法判定,身體狀況正常。」
這裡水利系統不甚發達,昨晚到了月鸞宮,樓水藺看清楚我的樣子後,就請人搬了桶水讓我洗澡,還換了件衣服。
『過來。』
他看到我濕漉漉的頭髮,拍了拍床舖喚我坐下,站在床邊手拿著一塊布時快時慢的擦著。
其實不用擦也是會乾的……只是有點耗電。
『你頭髮怎麼這麼短?』樓水藺輕輕笑了起來:『該不會真的是剛還俗的和尚吧?』
『否定。』這個假設若被五代知道,我開始計算它打滾的速度及可能圈數。
提到髮型,我讀取這個世界所見之人的影像,有一個共通點就是不論男女老少幾乎都留長髮,差別只在於是束著、綁著、還是盤著,像我這樣齊肩的似乎沒有。
系統推定:這世界似乎沒有禿頭的困擾。
『請問,短髮有何禁忌?』若是違法的話,那就適度偽裝…找個動物的鬃毛來接應該可行。
樓水藺彷彿沒料到我會反問這問題,他頓了下,低頭思考了會,道:『這麼說來好像沒有……只是你沒聽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得隨意毀傷嗎?』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個機體是父親所做,不得隨意毀傷……這等同於最高指令-保全機體,我點點頭:『這跟頭髮有關係嗎?』
樓水藺皺眉,道:『髮膚不得毀傷……所以頭髮也不能隨意剪短。』
機體的髮是不會長的,只是聽五代提起我在暴走狀態下頭髮會變長,功能是加速散熱。
『請問,你都沒剪過?』依年齡推算,樓水藺頭髮生長速度平均一年只長一公分,相較之下這裡的人類緩慢許多。
『說歸說,至少要整理吧?』樓水藺又開始擦起來:『不然每個人都是長毛的怪物了,只是沒看過像你這麼短的。』
『很引人注目?』我拉著瀏海問道。
『是啊~』樓水藺拿出梳子,眨了下眼:『這樣吧,讓你在月鸞宮待到頭髮長為止如何?』
我抬頭望著他:『免費?』
契約第三條,一年之中不限時段且無償讓甲方住宿月鸞宮,月鸞宮所有的人,包含乙方本人,須聽從甲方之指示一年。
判定樓水藺提出延長時間的請求。
樓水藺呆了下,眼睛轉了轉後道:『免費,但是有條件。』他笑瞇了眼:『晚上只能睡在我房間。』
月鸞宮不是旅館,沒有空房間也很合理。
『請問,如果我的髮長,過了二十年都無法跟你一樣長呢?』契約最長期限為二十年,無期限者自動縮為二十年。
樓水藺愣了愣,低下身眼睛對著我,欣然笑道:『那就一直免費讓你住囉。』
這裡是可以做為一個掩護場所,不過,父親說我們會在這個世界見面,要是我只待在這不去找,就沒有碰面的可能性。
『抱歉,我拒絕。』我看著樓水藺,道:『我無法待在這裡直到頭髮變長。』
最主要的因素就是我頭髮根本不會再長。
『……為什麼?』樓水藺的手抓著我的肩膀。
『我要找人。』我答。
『誰?』樓水藺的手勁有增加的趨勢,不過對於機體還沒有損害。
『父親。』
樓水藺鬆開了手,一語不發的看著我快三分鐘,低聲問:『左弼潯?』
『否定。』
『也是,那個人應該換了名,不然早該被我揪出來了。』樓水藺輕笑一聲,道:『他也是好大的膽子,有你這樣一個……你是他親生的?』
『否定。』
『那就是義子?事實很明顯哪~紀雲。』樓水藺掐著我的下巴,面如寒霜,微笑道:『十幾年來,我找了他十幾年……只有你知道天煞劍訣的招式、只有你看過那把刻了字的天煞劍。』
除了碎掉的劍譜,五代也看了劍埋了屍,難道五代也會被認為是左弼潯兒子?這地方的葬儀社員工不就會被很多死人叫兒子嗎?歸納途中出現邏輯矛盾錯誤,我只好暫時忽略。
『也只有你說他死了……』樓水藺瞪大眼睛,找出自己的語病:『你…人死了還找他做什麼?』
『否定,我要找的人不是左弼潯。』推定,樓水藺的聽覺可能有問題,剛剛我的三次【否定】似乎都沒聽進去。

『你說,要找你爹?』樓水藺挑眉問道。
『肯定。』
『你爹是不是左弼潯?』他緊盯著我。
『不是。』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樓水藺似乎知道什麼,搖著頭鬆開手:『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兒子,一句刻在石壁上的遺言。』
系統馬上跳出那句『發現我屍首者即得劍譜左弼潯』……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
『他騙了你,也騙了我,更騙了所有人!』樓水藺轉身指著牆壁大笑了起來:『但是終究還是要兒子的,終究…終究他還是負了你啊!』
『你怎麼說的?啊?若是他負了你就殺了他?結果呢?』他笑到渾身發顫:『結果呢?你殺了沒?你殺得了嗎?』
我望著他指的那片牆,仔細一看,牆上刻了數字。
【同**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註1)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註2)
【白雲千載天地悠悠】(註3)
『你怎麼可能捨得殺他?所以我才想替你……』樓水藺搥著牆,喃喃著:『你竟然一句話都沒跟我說就跟他走,我找不到他,也找不著你。』
『請問,這些字是誰刻的?』我起身走過去,看著牆上問道。
樓水藺咬著唇,手指不停的畫著那幾個字,呼吸緩和下來後才道:『養大我的人。』
『父母?』我邊近看那些字邊問。
『不是。』樓水藺悶聲回道:『但,是個很重要的人。』
那可能就是養父母了,我默不作聲,只是望著那幾字,樓水藺倏地轉身抱住我。
『為什麼是你……』他微微發抖,低喃著:『為什麼偏偏是你……』
※※※
樓水藺的睡相算好還是壞我無法評比,畢竟系統中未設有此項辨識功能,只是昨晚他不理會我睡地板的提議,硬拉著我與他同睡,我只好啟動裝睡模式,等他睡著後再以靜音模式進行系統重組,順便與五代進行通訊。
『五代?目前位置?』應該沒有滾到山谷去才對。
『外頭待命。』五代回道:『白天會去山下看情況。』
『這東西你看一下。』
我把那牆上的字跡紀錄傳給五代。
『收到了。』五代給了句:『怎麼,寫入文學資料庫就好啦?』
『筆跡刻痕。』我簡單回了四個字。
『比對?』
『是。』我回:『同步進行。』
『好!』過了五分鐘,五代傳回來:『有了,你呢?』
『我這裡沒有完全比對紀錄。』
『啊,對喔,這個我沒傳給你。』五代抱歉的傳了嘿嘿兩字:『就是你要我辨識的那塊小湖旁石頭上的刻痕。』
『崖洞中的?』
『對~』五代傳比對紀錄過來【愛也悠悠恨也悠悠】,『其他的先不比,【悠悠】兩字,以及【也】和【他】最明顯。』
『若非工匠臨摹……』我看著紀錄以及相似程度:『深度力道,筆劃轉折,同一人所刻的機率高達90。65%。』
『如果沒被風力水力侵蝕就可以提高機率。』五代補充:『你要比對的這字是誰寫的?』
『養大樓水藺的人……推定是養父母。』
『嗯?那和洞中屍骨會是同一人?』
我回應前,整理了下這世界關於【左弼潯】的一切資訊。
『五代……依照原來世界規則推定,那屍骨死亡年齡,不會超過四十。』
『同意。』
『樓水藺說他碰到左弼潯時,左弼潯已經四十幾歲了。』還欠了很多錢。『他現在二十八,十五年前是十三歲。』
『去掉矛盾的假設。』五代簡潔回道:『那湖邊刻字以及屍骨……都不是左弼潯?』
『遺囑是偽造的……暫時只能這樣推論。』所以更不能亂洩露天煞劍譜內容,幸虧那把劍我沒有拿出來。
『那你要跟樓水藺說嗎?』五代問道:『說其實你埋的可能不是左弼潯,而是他養父母的屍體?』
我望向旁邊熟睡的樓水藺,讀取他搥牆狂笑低吼的影像紀錄,答:『否定。』
『哦?』
『在尚未確定事實之前,【我們】不能下定論。』
【我們】是機器,是按照系統程式運作,就算看起來像人,仍然是機器。
『紀雲。』五代問:『你…系統運算出找到父親的機率有多高?』
『無法判定。』
『我也是。』五代又問:『如果啊…父親所說的不是超弦理論那套,而是宗教上所說的【靈魂轉世】,那機率有多少?』
我沉默了。
那樣的話,系統運算不用花到0。002秒,答案就呼之欲出。
就算辨識系統如何精密高階,也沒有任何可以辨認靈魂的方法,更何況【我們】本身無法理解這種非理性的存在,無法理解的事物要如何進行辨識?
答案是零。
『五代,就算近乎不可能。』或是等於不可能,我回:『只要是父親的命令,我們都得去執行。』
『我知道:-)』
五代夾個表情符號傳回來。
『反正這裡也沒別的事好做,又不用躲躲藏藏,要找人當然就往人多的地方去,我明天就去打聽那邊人最多。』
『我會在月鸞宮這裡待幾天。』順便在月鸞宮內找找看,我道:『目前無法判定此地人會不會吃狗肉,請小心。』
五代照舊毫不領情的回道。
『你以為本大爺會乖乖讓人抓去煮嗎?啊~?╰(‵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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