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牢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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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韵抿嘴笑道:“爹,天气可不热,齐嫂不在,我让管家准备的是热汤。”李县令哑然笑道:“是我糊涂了,两位请,不必客气。”胡伯慌忙摇手说:“小人不敢,不敢。”
灵韵失笑道:“喝一口汤,有什么敢不敢了。郑大哥,来你喝罢。”郑齐却摇摇头,李县令看着他说:“小兄弟也不喝,莫非嫌这汤味道不好?”郑齐说:“倒也不是,只是不想而已。“
灵韵赌气说:“其实这是我亲自做的汤,你们不爱喝,我自己喝便是。”说着捧起一碗汤便喝。郑齐连忙抢过汤碗,说:“还是我来喝罢。”果真仰头痛饮起来。
李县令仔细看去,见郑齐袍袖边湿了一大片,不禁笑道:“小兄弟这汤都喝到袖里去了,如何算得?”灵韵本来好看一些的面色,登时又沉下来。
正在说间,门外有声音传来:“大人,属下求见。”原来是罗超回来了。李县令意味深长的看了郑齐一眼,说道:“进来罢。”
罗超进来之后,往李县令身前一站,真如松柏挺立,岸傲笔直。灵韵迫不及待的问道:“罗大叔,怎么样,抓到鬼了么?”罗超微微笑道:“小姐,送晚亭平静的很,并无鬼怪。”灵韵吃了一惊,“啊”的一声便叫了出来。
李县令一拍巴掌,向郑齐笑道:“小兄弟,你有何话说?”郑齐低头想想,问罗超道:“罗将军,送晚亭现下的情形如何?”罗超说:“一切如常,那小二王贵只做他的生意,嬉笑自若。”
郑齐皱眉不语,李县令笑道:“小兄弟,我劝你莫再多想,朗朗乾坤,原本无什么鬼怪,你想是看花了眼睛。”郑齐摇摇头,一字一句的说:“大人,我绝没有看错。鬼怪早已占据了云岭镇,连这县衙之内,也是鬼影曈曈。”
李县令登时面色大变,厉声喝道:“你这是何意?”郑齐霍地站起,手按剑柄,朗声说道:“在下略有些降妖伏魔的本事,大人可否容我在府内查一查,管保鬼怪现形!”李县令怒道:“你妖言惑众,才是妖人。我且将你拿下,细细治罪不迟!”郑齐说道:“大人不许我查问,却是为何?”
他话音未落,早有人影欺了过来。那人出手快得出奇,郑齐尚未反应过来,手腕已被扣住,转头一看,正是罗超。郑齐不由叹道:“罗将军,好快的身手,好强的武艺。”罗超微笑道:“足下过奖。”
胡伯吓得缩在一旁,灵韵叫道:“罗大叔,千万不可伤人!”李县令怒道:“韵儿,这是你什么朋友,分明妖人一个!将他押入地牢,待我细细审问,看他有什么企图!”
罗超遵命,将郑齐押了下去。离开书房老远,依旧可以隐隐听到灵韵的哭声。郑齐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郑齐被捆了双手双脚,关入牢房。牢房墙高且厚,只有一扇窗户可以望见外面的天空。郑齐不能动弹,索性放松了全身,望着那一扇天空出神。日头渐渐西斜,忽然“嗒”的一响,牢门开了,一人负手慢慢走了进来,高冠长衫,却是县令李大人。

李县令笑眯眯的打量一番郑齐,说道:“小兄弟,这可委屈你了。”郑齐随意应道:“还好。”李县令说:“哦,哪里好了?”郑齐说:“此地可遮风挡雨,食有米粮,如何不好。”李县令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有趣得紧。小兄弟,我名叫李道,私下之时不必拘谨,你唤我名字便可。若能唤我一声李兄,那也是好的。”郑齐也不客气,说道:“李兄来看我,想必是有话要说。”
李道笑道:“郑小兄弟果然是聪明人。聪明人的问题便是想得太多,难免会走火入魔,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再劝你一句,只须放下你那些虚妄的想法,回归正道,你立时就还是我的座上宾。韵儿那里,我也好有个交代。韵儿生性古怪,一向不大瞧得起人,却对你青眼有加,那也是异数呢,哈哈。”
李道斜眼瞧着郑齐,只道这一番话定会让这年轻人服软,谁料郑齐摇摇头说:“李兄,鬼就是鬼,再如何伪装,始终也不是人。我自小飘泊在外,亲眼看见鬼怪为祸人间,几个兄弟也是被厉鬼残害。若不加以除却,人间可就遭殃了。”
李道脸色立沉,摇摇头说:“小兄弟,你说没有读过书,却如何迂腐至此。我来问你,鬼残害人,人便不害人了?人若包藏祸心,岂不是比鬼还残忍?”郑齐倒没有在这方面细想过,闻言不由一愣。
李道察言观色,紧跟着又说:“人总是分三六九等,有人吃人,便有被人吃。既然人能吃人,鬼吃人更是理所当然,有什么稀奇了?这个世道,要紧的不是区分人鬼,而是要不被吃掉。要想不被吃掉,只有做个人上人才是。郑小兄弟若能舍弃那些不智之想,但有我在,做个人上人又有何难?”
李道见郑齐面色迟疑,只道这番终于将他说服,心中暗喜,忽听郑齐说道:“大人,你总是替鬼说话,却是为何?”李道一愣,说:“我哪里是替鬼说话了,分明只是就道理这么一说,你如何听不明白?”
郑齐说:“我想请教大人几个问题。为何你总是爱在阴气甚重的地方呆着?为何你总爱带高冠头巾,将头脸都严严遮住?为何你分不清冷热?还有,为何你走路总是无声无息?”
李道登时脸色惨变,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小子顽冥不化,莫非连死也不怕?”郑齐说道:“生死有命,何必怕它。”看看李道又问道:“大人也不怕死吗?”李道恨恨连说:“好,好!”拂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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