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涌,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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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颈后有一个细小的朱粒,原本是像一颗痣一般。但是此时,已经微微的拱了起来,连带着她颈后出了一道血线,密密的沿着她的颈椎一直向下!那是她法血禁封之地,他不知要如何帮她封咒,只是知道怎样延缓她的法血泛滥!他手间的银针向着那细小的突起刺了下去,她微颤了一下,却是没出声!随着他的针刺,一滴浓红若黑的血珠直渗了出来,还未完全渗出,他便用小瓶接了,挤着她的肌肤,让那血珠一直滚到瓶中,一滴又是一滴!他直到那突起渐渐又平下去,又有如一颗细小的平痣一般,血线也慢慢的变淡,直到完全看不到!他很快的收了瓶,在桌上的香炉里添了一把香叶!用浓袅的草叶味掩去极淡的血味。这才,长长的松一口气!
“疼吗?”他轻声问她,用棉布沾湿了水一点点擦她的耳孔,还有她脸上的血渍:“睡一会吧?!”
“不疼!”她撑着要起:“小白得下山去!”
“你睡一会,我带你走!”他摁住她:“你受伤了,我给你上药!”
“哎,哎!”她一听这个,忽然整个人一蜷,脸腾的一下涨红了:“不,不用了!”
他怔愣着看着她嫣红的脸颊,一时间竟有些意乱情迷,他看着她拱起的小小身躯:“你,你怕羞?”他微微的,竟然笑了起来。连他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想笑!她以前脑子是空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故意让她脱衣服,她伸手就去解扣子!把他都给震住了!但是现在,她竟然有了小女儿态,扭捏之间,凭添了妩媚!
他不强去扯她,伸手给她盖上被子:“那你睡一会,要是再流血,还是得上药!”
“送我下山吧!”她侧脸向着他,眼黑黑的,却是蒙着一层东西一样,透不出光来。看得他心底一阵阵的抽痛!
“我带你回家!”他突然说着,他指的是缀锦,指的是东爵府。而她,听岔了,她听他说,遂点了点头,回家!让她心安的字眼!她乖乖的闭上眼,虽然饿,但她更累!
他坐在她的身边,一直看着她的样子!她,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她的身体不再是硬硬的一块小铁板,有些温软了。不再是形销骨立的模样,虽然瘦,但有了线条!她的皮肤光洁而白晰,手指也再不是枯干的有如一个老妇!她的脸比以前红润而丰泽,虽然受了伤,但依旧可以看的出来。她得到很好的照顾!她的衣衫是昂贵的丝帛,脚下的鞋还有精美的花纹,上头带嵌着明珠,颗颗都圆润晶莹!虽然现在破破烂烂的!
看到她,他便知道,那日在凌佩的京城,看到的,正是她!做的不错啊,碧丹倾绝!为了得到聚灵咒,真是什么招都用上了!他比父亲更精明,更懂得,用什么方式摧毁人心!他对她好,让她投降到了极点。比用严刑而言,更让她无法承受!于是,她乖乖的掉眼泪,乖乖的将聚灵咒交给他!然后呢?就把她丢在这荒野,让她自生自灭吗?看着她眼角残余的血痕,他不由的握紧了指节!聚灵咒,聚灵咒!就为了这个东西,害死了多少人?让她受了十八年的罪,让她,一直在黄泉!她现在没了聚灵咒了,她成了弃子,她没立时死去,他便再不顾管她了!
他伸手轻轻的拍她:“小白,我会救你。你要撑住,我带你回去!我找药医你!”他在心里轻语:“没了聚灵咒,你以后就可以安心的当你的小白!再不会有人打扰你!”他轻轻拍抚她,看着她渐静的睡颜,让他,一时痴了目光!
“睡了?”萧亮看他出来,低声的问着:“还能救吗?”
“也没细看,气息还算稳!”星言慢慢踱到他的身边,这里是一大片桃林,此时已经结了青青的果!
“天狗那厮,要是抓了倾绝。我们就可以平安下山,直出凌佩!不能的话……!”萧亮低语着。
“我就让骊儿带我们走!”星言看着山顶的方向,从这里,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了:“前题是,倾绝把天狗给宰了!”
“宰不了呢?明天一早,就要搜山。现在放灵物出来,那帮制驭的人会知道!我们现在进退两难!”萧亮微叹:“谁成想,他又弄条大蛇来!连天狗那厮都不敢硬上,愣拖到现在!”
“他们肯定会两败俱伤!凌霜会保周全,不会在晚上搜山,一定会等到早上!这一夜,看他们打到什么时候!”星言微忖:“我们等吧!再等几个时辰。”他看浓黑的夜空,看着天上的明月,看着稀淡的云,密密的星!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呢!还好他遇上了小白,他一路都在想,要如何不着痕迹的把她带回来!是老天帮他吧,她没了聚灵咒,天狗自然不会再怀疑之前他所说的话!他在皇上面前,也有了交待!用天狗去对付倾绝,无论谁死,对他都有好处!除了倾绝,就是除了缀锦的大患!除了天狗,他就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的驭灵!
“我刚才看她眼睛不对,瞎了?”萧亮忽然说着。
“没有,刚失了聚灵咒。眼睛一时脱了膜,回去可以治的!”星言微叹:“罩门是可以移动的,但她不会驭灵,十几年来一直在眼睛那里!所以一失了,就对眼睛有影响!现在到了倾绝的身体里,更难拿了!”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屋里头有动静,他整个人一下子就窜了回去!连萧亮都吓了一跳,捂着心口低叫着:“你**着火啦!”星言根本不理会他,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听见!
星言一掀帘子,正看到她捂着鼻子坐起身来,仰着头向着上面!因为她仰头太猛,一下子头磕到床头,发出咚的一声!他一步就跨过来,一眼就看到床头上有血,被子上也有!血正顺着她的手缝往外流淌!

他一手拿了一块净布就摁住她的后脑勺,托着她的头!她感觉到他的手力,捂着鼻子,闷哼着:“少爷,我把床弄脏了!”
“没事,脏了就脏了!”他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嘴里却轻轻的说着:“别动,我给你擦擦!”他一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去拿药盒:“你流的血稀的很,是不是水灵拱你了?”他看着手缝间滴嗒的血滴,有些发淡,似是残余的水渍,混着她的鲜血!
“那水,能变**的!”她一手捏鼻子,任他在她的脑后动作。她刚睡着,忽然觉得鼻子又痛又痒,手一摸,觉得有液体出来了。她怕流得哪都是,想坐起来仰头,结果坐猛了,一下子又磕了头!
“现在疼不疼?”他帮她把头包好,那里脆弱的很,本来就受到过重创。现在没了灵咒,稍微碰一下就血流不止!
“也不怎么疼!”她本来就能忍痛的,这些疼,她还可以忍。
“放开手,让它流出来,流出来就没事了!”他伸手去握她的腕,看一手的血渍:“你现在眼睛瞧不见,有事情你就叫我!”他一边擦一边低语,看她手上还有擦伤,衣服也破了个七七八八,枝条子割的血口子也左道子右一道子。
“我还是给你上点药吧,现在让我哪找个女人来帮你弄?”他握着她的手腕,还是那么细,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一样的脆弱!他不由的轻轻的说着。他当然不会对她硬来,虽然她带着一身的伤口,让他难过非常!
“不,不用了!”她微微的一挣,没挣脱。有些微颤,却依旧坚持着:“少爷,下山了,有菊姐姐她们的!”
他心底微恸,看着她:“你,过的好吗?这阵子?!”明明知道她一定会说好,但还是忍不住问她。很久以来,一直想与她这样静静的聊几句,但那时的她。根本无法自如的与人对话,她只会接受命令,只会遵从命令!现在,她终于可以与他聊天,但她的改变,却不是因为他!他无法说清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他是该喜悦,还是该悲伤?!
“他们都对我好!”听他这样问,她轻轻的笑了笑。她的笑容,让他的心底,更是五味杂陈!会笑了,还是笑的如此自然,纯净的不含一丝的杂质,澈净的有如清泉!却,也不是因为他!
他为她手臂上的伤口涂上药膏,丝丝的清凉泌入她的肌肤。她的鼻腔已经不涌出新的血液,他抺去她鼻下的血渍:“小白,我该早些来的!是我,太没用了!”他实在有些难以控制,他不想跟她说这些话,不想增加她的负担。但是,看着她,还是让他忍不住了!他实在想,拥她入怀,告诉她,他一直在苦苦的找寻她!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找到她,不是因为聚灵咒,而是因为她!
她微怔,有些不解,却不知如何应对!为什么要早些来?为什么说没有用?她听不懂,想了想,她向着他的方向:“少爷是大官,少爷很有用的!”
“呵呵,小白!我真想像你一样!”他微笑起来,笑意却是苦涩!隔了快一年,他们才相见,不对。是他见到了她,而她,却看不到他的样子!
“小白现在瞎了,什么都做不了了!”她忽然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她以后什么都做不了了,写不了字,也绣不了花了。她,才是越来越没有用了。
“没瞎,能治好的!”他压抑着自己奔腾的情感,扶着她慢慢的侧躺下去:“很快,你就又可以看到东西了!”
他坐在她的身边:“你饿不饿?我找点东西给你吃吧?”他看着她尖尖的小脸,拼命在找一些可以让他平静下来的话题,他心底翻腾的难受,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竟然也是如此的脆弱!他竟想抱着她大哭一场!
一听他说这个,她顿就觉得饿了,一直都没吃东西,连吓带哭,又被人扯来拉去!天上飞的怪东西,地上跑的野兽,都让她吓得魂飞三里外!然后黑麻麻的走山路,又碰上乱七八糟的人,她的脑子里快被这一天的事填得爆掉了!饿,她其实真的饿了!
他看着她嘴角微微的牵动,就知道她是想吃东西。他拉过被子重新裹上她:“外头有饭,不过是剩的,我得热一热去!”他摁着她又欲起的身子:“别乱动,一会好了叫你!”
她怔仲的愣了半晌,听到他这样说,少爷说给她热饭?!他是少爷,他从来不干活的。但现在,他要热饭给她吃!她忽然轻声说着:“少爷,你不讨厌小白了吗?”他的身子一僵,整个人有如冻住一般,听她这样说。他只觉心口突痛了一下,有些压抑不住的出声,声音竟有些微扬:“你认为我讨厌你?!”他声音的变化令她整个人缩了一下,他摁着她被子的手明显感觉到她抖了一下,霎时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变了。他微微的蹙眉,坐在她的床边:“为什么这么说?!”他看着她僵怔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触她的眉头,想平展开那细小的微皱。
“少爷讨厌小白,才会把小白卖掉!”她听他问,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了!她不会在心里先想这话该怎么说,只是直白的表述的她心头想的话语!
他怔怔的看着她,看着她有些灰白的脸,明明已经怕了,还是说出口来!那是因为她简单!但看她这缩头缩脑的样子,跟以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愣样已经判若两人。微扬的声音,就会令她瑟缩不已!她不知是如何被人摆布成这般模样,她刚才的话还在耳边轰轰作响,他把她给卖了?!这让他额间的青筋不由的微微暴跳。他在心里突然冒出一句粗话来,跟他所受的教育根本已经是大相径庭,碧丹倾绝,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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