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伴君如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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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雁门郡时曾有过争执,彼此对对方都没有什么好感,心中又担心着刘彻召见的结果如何,客套完之后都不再说话。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徐胜利正在回忆那次在此打翻水晶鉴盘的事,王恢突然干笑两声,打破清凉殿内的沉寂,道:“徐侍中在‘壶口要塞’以五百兵卒对抗匈奴二十万人马达三天之久,此等作为真是让人敬佩。”
“好说,好说!”徐胜利虚伪的客套着,生气王恢不听自己之言,致使匈奴人打‘壶口要塞’逃脱,话锋一转,道:“可惜的是,那次王大人要是听下官一言,在雁门郡拉开一条防线,说不定已将匈奴大军全歼,为大汉立下万世不灭的功劳,受陛下嘉奖百姓崇敬,何需今日在此惴惴,不知陛下将如何责罚。”
“听你的口气,料定我这次死定了!”王恢不以为然的笑道。
“十有**,我真替王大人担心!”徐胜利一脸忧虑的道:“我听说,王大人守着军寨不出,为的是给陛下保留三万兵卒,好以此功劳换得一条性命。如今三万兵卒未曾保住,大人慌慌如丧家之犬逃还长安……”
“你……”心头的伤疤被人一把抓开,王恢忍不住大怒,冷笑一声道:“我倒不为我的安全担忧,却担心你的安全!”
“担心我的安全?王大人有些杞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我看未必!”王恢一回长安,马上变卖家产,送给田蚡黄金二十四万两!有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担保,他自然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以一种看破人情世故的圆滑,打击徐胜利,道:
“你一定以为,陛下升了卫青、公孙敖以及庄毕的官职,你这个‘壶口要塞’的首脑被大加封赏是迟早的事?”他顿了顿,用眼角的余光瞧了一眼笑容凝结在脸上的徐胜利,接着又道:
“可是,你是否想过,为什么卫青、公孙敖以及庄毕一回来便被封赏,而你却被冷落了月余,直到今日才得召见?世间万物,有其因必有其果,卫青之所以会被封赏,是因为他姐姐卫子夫的缘故。他做为外戚,被陛下引为心腹,陛下自然会用一切理由对其大加封赏。公孙敖呢,为平阳侯府的家奴,平阳公主又是陛下的姐姐,类同于陛下的家奴,被封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庄毕被封全是因为你的原因!”
徐胜利含笑看着对方,语气舒缓的道:“继续!”
“李广的骁骑营即将赶到,而你却下令撤退,庄毕是唯一阻止你撤退的人!他这份忠肝义胆,已被太皇太后大加赞赏,因此得到快速擢升,可以说这是拜你所赐?而你……唉!”王恢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我真为你的性命担忧,心中已有三虑。其一:大汉军律师承秦朝,以严苛闻名,私自动用一屯人马者便是死罪。你一无陛下圣喻,二无虎符节杖,用卑劣手段诳了卫青的将印,如此胆大妄为陛下岂能容你?其二:‘壶口要塞’绝对守不到李广率兵来援,这事你知道,我知道,带过兵打过仗的人都知道,以陛下的圣明陛下也知道,可是萧太皇太后却不知道。萧太后既赞许庄毕的忠心必恼怒你的临阵脱逃,岂能容你?其三:长安城中百姓议论纷纷,都说还由卫青为将的话,绝对不会出现临阵脱逃这档子事,只要再守一天一夜匈奴大患早被除了。民情激愤,陛下总得干点什么以平民愤,你说还有比杀了你更大快人心的事吗?”
徐胜利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看王恢的眼神也保持着镇定,不过心中慌乱如麻。他有一种预感,刘彻叫他前来绝对不是要他的命,可是王恢说的有板有眼,又让他禁不住毛骨悚然。继而,他又想到,经过多年的冥思苦想,所熟识的史料上还真没有他这号人,莫非竟是死在未成名之前?或者竟死在此刻?

当然,从王恢的神情上他也看出对方这是在危言悚听吓唬自己,正要启唇讥笑几句,外边传来宦官的喊唱:“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胜利与王恢跪在地上,山呼一声万岁,目视刘彻一脸黑沉的在白玉水晶榻上坐下。
“起来吧!”刘彻冷冷的道了一句。王恢站起身,感觉浑身的不自在,抬眼一看刘彻正眼光如刀的对他上下打量,吓出一身的冷汗,再次跪倒在地上,叫了声:“皇上,臣……死罪!”
半个时辰之前,刘彻已下了朝,才出‘未央宫’大殿,便遇如他前去太后宫相见的太后使者。母命不敢违,刘彻上了銮驾直奔太后宫,半道上碰到从太后宫出来的舅舅田蚡,顿时清楚这个无官一身轻的舅舅并不轻松,又给他找事来了。
果如他说料,来到太后宫,才给母亲请了安,母亲便直奔主题的道:“大行王恢,定出马邑之围的整个策略,并为此事几入单于庭,尽心尽力。匈奴人恨他入骨,如果因为‘马邑之围’的失败而杀王恢,正是替匈奴人报仇!绝不能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刘彻原也无必杀王恢之心,不管怎么说,马邑之围还坑了匈奴一万骑。虽然杀匈奴一万骑兵这事跟王恢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其毕竟制定出马邑之围的整个计划,把匈奴人诳进了马邑,让徐胜利等人有机会干出大汉开国以来对匈奴人最大的胜利,也让他登基以来的第一场战争没有白废心血。可是,他无法容忍王恢用钱来打通关节,搬来母亲王娡当说客讨得性命。再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大汉只知道有个手能通天的田蚡而不知道还有个皇帝。他需要杀一只鸡吓吓长安城中的大臣,使他们头脑清醒一下,看明白大汉的天下是他的天下而非田蚡的天下。
长久以来,刘彻总是对太后言听计从,今天却第一次反对,道:“正因为计策是王恢出的,所以才动员全国兵力数十万,全听他的调派。然而,既使活捉不到挛鞮军臣,最少也得攻击一下匈奴人吧。他呢,畏敌不战,缩在军寨中不出,说什么要给朕省下三万兵马。儿派他去是杀匈奴人的,不是让他去给儿省兵马的,要省兵马儿还不如把兵马呆在原地,何需搞出马邑之围这么大的阵势?……不杀王恢不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一番话辩得母亲无言,刘彻告辞匆匆离开太后宫来到清凉殿,杀心已起怎么看怎么觉得王恢讨厌,冷冷的道:“你给田蚡使了多少钱,让他搬出太后来当说客!”
“没……臣……”王恢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说。
“朕也不想理会你使了多少钱,从今往后也不愿再看到你。你不是有钱收买田蚡吗?去东市买上三尺白绫,该如何做不用朕教你了吧!”
“谢……谢陛下隆恩!”王恢颤颤微微的打地上爬起,神情萎顿,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蹒跚的走出清凉殿。神情恍惚的脚下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宦官扶了一把,只怕要顺着阶梯滚到下边摔死,也省了三尺白绫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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