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夜惊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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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是萧杀之地,威重而命贱,无论平时或战时,因疲倦恐惧的压力,往往在午夜时分,会有人猛地一声号叫,全营土士卒一跳而起,黑暗中互相斗殴,甚至于残杀,如果处理不当,整个营盘会在瞬间崩溃。
这些日子,卫青一直防范着营中会发生‘夜惊’,还好壶口要塞远离马邑,兵卒们情绪还算稳定。加上他待兵卒宽缓不苛,一天到晚总是笑呵呵,不显摆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一个多月来相安无事,从未发生夜惊。
今日,匈奴大军就在塞外不远,全营土卒受此重压在夜里发生‘夜惊’,卫青直觉头皮发紧,披上斗蓬把门打开道逢朝外看去,五百兵卒在走廊上呼喝争斗如同鬼魅一般,离将帐越来越近。庄毕、周冲上前阻喝,被发了疯似的兵卒打翻在地。
卫青急忙把门掩上,退到徐胜利屋前,抬手敲了敲门,里边鼾声大作,对门外的‘夜惊’毫不知情。他用力一推,门末上闩,一个踉跄闪入屋内,快步来到徐胜利榻前左右摇晃,徐胜利如同睡死了过去,没有一点的反应。
兵卒已经冲入外屋,卫青只得放弃叫醒徐胜利的举动,转身向外前去喝止兵卒,人还未走到门口,门已被撞开。十来个兵卒头发披散,满面流血,瞪大眼睛瞅着面前的卫青以及还在榻上安睡的徐胜利,手舞足蹈,一片疯狂。
卫青怒力保持镇定,喝了一句:“你们要干什么,莫非想要造反?”没来得及将佩剑抽出,四五个兵卒已扑了上去,把他压在身下。其余的人嘴中乱喊让人听不懂的话语,在屋中又打又砸,闹腾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纷纷离去,要塞中的扰乱慢慢趋于平静。
自始自终,徐胜利一直躺在榻上鼾声不止,庄毕揉着肿得老高的脸颊,周冲夹着流血不止的鼻子走入屋内,他的鼾声仍未平息。卫青打地上站起,来到榻前又摇了摇,徐胜利仍是不醒,只得摇头带领庄毕、周冲出去。才将门轻轻掩上,公孙敖又一身褴褛的赶了过来,卫青看了三人一眼,道:“大家且回去睡吧,一切等徐将军醒来再说。”
壶口要塞再次趋于平静,就好像刚才没有发生夜惊,卫青躺在榻上望着打小窗照射下来的月光却怎么也睡不着,倍受煎熬的拖到天色微明,听见里屋有了响动,连忙起身入了屋,怪责道:
“徐将军昨夜睡得好死,军中突发夜惊竟茫然不知,幸好兵士只是小打小闹,若是互相残杀死伤狼籍,没有将领坐镇该如何是好?”
“我又不是一个死人,怎么可能不知昨夜发生夜惊!”徐胜利笑道,走到外屋鞠了把水洗起脸。
“既然知道,为何不起来斥喝?”卫青怒意更盛,道。
“斥喝有用吗?”徐胜利漱起了口,一番呼呼之音后把嘴里的水吐净,笑道:“卫大哥,昨夜为何会发生夜惊?”
“匈奴人就在塞外不远,士卒们心中恐惧害怕,因此发生夜惊!”卫青不乐道。
“这就对了!”徐胜利道:“虽说昨天本将军一番大话保持住了士气,可是五百个人就有五百个念头。这世上有大哥这种不怕死的人就有怕死的人,难保有些人不会利用夜惊,胁迫本将军作出撤离壶口要塞的决定。本将军只能给他们来个大醉不醒,让他们无奈何处,闹闹也就会散去了!”

“你的意思是‘夜惊’是假,兵士想要离开壶口要塞才是真?”
“除此之外还有能解释这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夜惊吗?”徐胜利大踏走出屋门,顺着楼梯来到主堡房顶,瞅了一眼东边升起的一片火云,回头对跟上来的卫青道:“今天是个好天气!”
“天气再好,对即将赶来的匈奴大军只怕也无什么益处吧!”卫青冷冷的一笑,道:“你别忘了,你可是立了军令状,这才是头一天,如何度过!”
“山人自有妙计!”徐胜利呵呵一笑,转身又往楼上下,正好碰到往上赶的公孙敖,道:“急急忙忙的要去干什么?”
“属下前来询问,今日可派探马前去探看敌情?”
“该来的总会要来的,躲也躲不去去,探他干什么?”徐胜利继续往下走着,顺口道。
“兵卒该如何布防?塞前是否构驻阵地?”公孙敖继续问道。
“天气不错,是个野炊的好日子!让伙头军在塞前支上几口大釜,再叫上五百兵卒只带佩剑,随本将军一起出塞野餐?”
“什么?”公孙敖简直无法相信徐胜利的话,道。
“怎么,是本将军吐字不清,讲的话你听不懂啊?还是你今天把耳朵掉在了营帐,没有听见本将军的话?”徐胜利道。
“都不是,听得清清楚楚!”公孙敖疑惑的看了卫青一眼,见卫青对自己点了点头,拱拱手领令而去。卫青紧走两步,与徐胜利并排相行,忍不住问道:“徐将军,今天唱的是哪出?”
“天机不可泄漏也!”徐胜利步出要塞大门。十多个伙头军已一大门二百开外支起大釜,他朝前走了里许地,在一处草条得正丰盛的地方停了下来,道:“就在这里吧!卫青听令,把本将军的仪仗全部搬出来摆放于此,再摆上几张几案,咱们的早饭就在此地吃了!哦,本将军的大旗暂时没有,就先用你的吧!”
“你到底在干什么?”卫青再次忍不住问道,语气中怒意已达七分。
“不是说了吗?今天在塞外野炊!”徐胜利说完,故意的露出腰上将印一角,又冲领着兵卒而来的公孙敖道:“告诉他们,两两开始比剑,胜的得好肉一斤美酒一坛,败者今天只能饿肚子了。”
“大敌当前,还有功夫嬉戏,真不应该叫他徐胜利而该叫徐疯子。卫青大哥也是,干嘛儿戏的把将印交给这样的一个疯子!”公孙敖喃喃了一句,让五百兵卒以屯为单位盘膝坐下,两两一组比试了起来。
远处驶来匈奴十几骑,离徐胜利这帮人还有里许地停了下来,迷惑的看了一会,转身策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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