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田间狩猎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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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机灵的很,东钻西窜,好像脑袋后边长了眼睛一般,总能躲过射来的箭矢。没过多久,它醒目的白毛已被绿色的稻汗染变了色,三躲两闪的竟从众目睽睽之下逃的无影无踪。
白狐虽然不见,刘彻打猎的兴趣未减一分,正好田地里的杂毛野兔不少。十个羽林一字铺开,呈线状向前搜索,一有野兔便往刘彻这边赶。天不亮,刘彻已亲手打了七八只野兔,公孙弘识相的把野兔挂在自己的马**上,再次报告着好消息:“陛下,已经八只了,再打上两只臣等每人就能领到一只的赏了。”话音未落,那边卫青又撵来一只野兔,喊道:“陛下,这只够肥够大!”
一路上刘彻纵马狂奔,又连连引弓射猎,身上早出了一层汗,抬手用袖口在脸上擦了一把,往背后箭葫一摸,箭葫已空,朝站在几步外冷眼旁观的周冲招了招手,道:“箭!”
周冲还没动,十几步开外的公孙弘麻利的将箭葫解下,高高的举起,打马朝这边过来,叫道:“陛下,臣这里有!”到了刘彻身边,一个收脚不住,从马上摔下,箭撒了一地。他也顾不得弹打身上尘土,手忙脚乱的将箭捡拾,举起一枝往刘彻手上递的时候,哪只野兔早不知溜到了哪处。
“可惜!”刘彻摇了摇头,冲远处的卫青等人招了招手,道:“再赶一只!”
“毁了多少地?估计已近百顷!嘿嘿,今年将有百户人家得饿肚子了,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辛苦耕种的口粮仅仅换来八只兔子,指不定如何骂娘呢?不过,刘彻既已决定扩充上林苑,这些地迟早都是个毁,早毁几天晚毁几天又有什么不同?”
徐胜利心中暗道,不知不觉已到周冲身边,见周冲神情凝重,问道:“怎么?”
“有人!”周冲翻身下马,将耳朵贴在地上一听,伸出两根手指:“两百,西边,徒步。”
周冲耳朵极好,他说有人,必定有人。徐胜利伸出两指扣在嘴中,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做了一个有危险的手势,众人策马朝刘彻身边聚去。
十个人围成一个圆,把刘彻护在中间。公孙弘把葫中的箭一古脑的都拍了马屁,自己葫中没有一支箭,朝身边的庄毕讨要几支,问道:“什么情况?”
“西边有人朝我们这边围来,人数大约在两百上下,徒步而行,不知什么来路!”徐胜利道。
此时天已快明,冷热两股气流一交汇,四周生起一层薄雾,一百步开外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公孙弘竖起两只耳朵仔细的听,又下马趴在地上听了一番,除了能听到风吹稻苗引起的沙沙声与蛙叫声外,什么也没听到。直起身狐疑道:“是不是听错了,四下里安静的很,没有任何动静。”
“没动静就对了,没动静就是快了?”徐胜利抬头看了卫青一眼,用眼神询问:“可知来的是什么人?”
卫青轻轻摇了摇头。
徐胜利再次用眼神询问:“陛下出宫的事情可曾泄露?”
卫青又把头轻轻的摇了摇。
徐胜利将头扭向刘彻,道:“陛下,也不知来的是敌是友,人数又在我们的二十倍之上,向东撤吧!”

“不急,且看看来的是什么人。要是来得是早起的农人,朕也好问问今年的收成如何?”刘彻盯着远处的薄雾,等待着来人出现。
把人家的地毁成这样,等于要了人家的命,是逼得人家跟你拼命。徐胜利有点哭笑不得,心中暗思来的若当真是农人,只怕容不得你询问今年的收成将如何,见面之后不容分说的便要拿着铁锹、锄头打将过来。他给卫青使了一个眼色,挥了挥手,众人虚搭一箭戒备。
还是看不到人,不过已能听到纷沓的脚步声及粗重的喘气声,种种迹象表明来得怎么都不可能是耕种的农人,而像是闹事的‘乱民’。徐胜利打了一个手势,十人由圆形阵变为两翼阵,只等来人出现,一看势头不对,夹着刘彻夺路便逃。
徐胜利与刘彻并排,清晰无比的看到刘彻脸上略带红潮,激动兴奋的等待着来人出现,不由的想起两句话来。其中有一句几乎已成为司马相如的口头禅,这还得从收了卫青赠的一百斤黄金说起。
有了一百斤黄金,不知怎么的司马相如的命突然金贵起来,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无论酒楼喝酒还是在郎中署闲聊,他总是避免坐在或站在屋檐下。次数多了,人人都发现他这个秘密,问原因,他说是避免瓦片掉下来砸中脑袋,而且解释道:家有千两黄家的人,就不坐在屋檐底下,何况我有黄金两千二百两?
按照司马相如的说法,刘彻应该异常惜命才对。可,经过几个时辰的接触,徐胜利根本没有看到刘彻哪一点惜命。以皇帝之尊,独自出走长安,身旁只跟了十个羽林,不怕遭遇到任何危险。骑马纵横于田地之间,引弓搭箭追逐狐狸野兔,不怕打马上摔下来。见到有人朝他们赶来,敌我未明不仅不避,还要等在这里看人家要干什么,不怕来人意图不诡。
很特别,这个皇帝太特别了,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将徐胜利以往对于皇帝出巡,文武百官护驾,成群太监宫女伺候,动辄数千上万人随行的印象彻底颠覆。或许,这仅仅是因为刘彻还年幼,少年天性使然吧。但,徐胜利相信,刘彻之所以成为威震天下的汉武帝,与其什么都不怕的性格有必然联系。
徐胜利还想起的一句话其实是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且,想到这句诗的同时还想到一个小故事——曾经有个皇帝接到奏报,说百姓们无粮可吃,那名皇帝竟问道:“没粮吃,他们不会吃肉吗?”
虽然徐胜利觉得刘彻很特别,还是惊叹于贵族与百姓之间的差距真大,完全属于天地不同的两个阶层,对对方的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不然不会闹出将人家地祸坏一番后,还要问人家今年收成好不好的笑话。
薄雾中钻出一个老头,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手攥一把木锹。
徐胜利暗松了一口气,来的是农人,不是强盗,更不是得知刘彻微服出巡,意图变天的奸人。农人好,农人忠厚老实,手中又没什么武器,用钱能使其平息稻田被毁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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