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祸福总相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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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虎打完擂台,兴冲冲回到家里,一进院门,差点儿撞在一个人身上,定睛一看却是母亲玉蓉。二虎喊了一声:“娘!”又傻乎乎地“嘿嘿”笑了两声。玉蓉问道:“怎么啦?你不是和无志到朝阳楼送菜去了嘛?捡到元宝了?美得那个样子!”二虎把嘴凑到母亲身边,小声说:“我刚才打擂去了!”玉蓉一惊:“天呢!你不怕你爹知道?罚你的时候,我可救不了你!”二虎“嘿嘿”笑道:“不怕!就是爹爹罚我也值,太过瘾了!”正得意时,就觉得两道寒光如剑一般刺来,原来父亲刘日晖不知何时已站在当院,正向他怒目而视。二虎最怕他爹,一时不寒而栗,不由得双腿一软跪了下来。他做事毛躁,经常犯事,有错就跪,几乎成了习惯。
刘日晖在二虎身边来回走了几步问道:“谁让你跪了?”见二虎低头不语,又问,“知道错了?”
“知道。”二虎低着头跪在那里,小声回答道。
“嗯,”刘日晖点点头,站定在二虎面前,“说说,哪里错了?”
“唔,我……”二虎支吾半晌,说道,“儿不该打擂,不该替无志出头,不该去招惹张教头的喽罗……”
刘日晖怒喝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究竟怎么回事?说!”
二虎跪在地上,把邵无志出手救人,自己断后,最后上台打擂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之后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的脸色,回答说:“儿应该忍,无志惹事,就让无志自己承担,我,我不该管;他们骂您,我也不该发怒,不该上擂台……”
刘日晖冷笑一声,伸手指点着二虎的脑壳说道:“你表面认错,心理不服呀!我告诉你,你师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错之有?你把自己犯的错推在九师兄身上,那是不义!人家破锣王一个激将法,你就中了圈套,盲目登台打擂,是为不智!哎!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刘日晖长叹一声,沉吟良久,又问道,“说,是不是把人家打伤了?”
二虎摇头道:“没有没有!别看那罗坤刀法不咋地,却是皮厚肉硬,像个铁塔一样,我连踹了五腿,他就和没事一样,最后还是用‘平地起风雷’才把他蹬下擂台的,那家伙从擂台上摔下去就站起来了,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
刘日晖喝道:“看你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很了不起是不是?你掌心的伤是怎么来的?难道你硬是要用肉掌去接人家的钢刀?”
“不是呀爹!”二虎忙道,“他一刀刺来,我用‘捋虎尾’一招抓住了他的刀背,顺势一脚弹出,想把他的刀夺下来,哪知这家伙的刀背是开了刃的!就这样他一抽刀,我的掌心被划了一道。”说完又不解地问道,“爹,您怎么知道我掌心有伤的?”
刘日晖冷笑道:“你身上有血迹,左手又攥着拳头不松开,除了你左掌受伤还能是啥?”又骂道,“小兔崽子!就那点功夫,也敢去空手入白刃?也就是对手太差,否则你的左手非废了不可!”
玉蓉则蹲下身来,拉过二虎的左臂说:“娘看看,伤得重不?”
二虎把胳膊抽了回来,握着拳说:“没事儿!又不咋痛,就是有点痒。”
刘日晖心头一紧,说道:“把拳头松开,我看看!”
二虎这才伸出拳来,慢慢松开,一看之下,三人俱都大惊失色。二虎的整个左掌心已完全变成黑色!刘日晖急忙伸指在二虎肩臂胸几处疾点数下,企图止住上行的血脉,二虎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刘日晖一边将二虎抱起,一边对惊呆了的玉蓉说:“快去!拿‘五毒散’,还有我的药包,快点!我在西厢房等你!”刘夫人急急去了,刘日晖又对二虎说:“不要动,不要用力。”说毕轻轻一端,把二虎抱离了地面,到西厢房用脚轻轻把门踢开,进屋后把二虎小心地放在床上。二虎双目湿润,哽咽道:“爹,我……!”刘日晖抬手一摇,止住了二虎,说:“说这些没用,先疗伤。”说着拉过刚才一张木椅坐在了床前,玉蓉也刚好拿了药包进门,刘日晖取出小刀,划开二虎掌上已经凝固了黑血的伤口,用清水连续清洗了几遍,开始流出的全是黑血,直到流出的血液渐渐转成红色,才将药粉敷在伤口上,又调了内服的汤剂,让二虎服下,说:“我调的药里放了镇静的成分,你一会儿可能会昏昏欲睡,就安心睡上一会儿,其他的事不要多想。”果然,二虎服药不肖片刻便沉沉睡了过去。夫人玉蓉长长松了口气,刘日晖则一声长叹,拍了拍夫人肩头,说:“走吧,到正堂说话。”二人轻轻掩了门,出了东屋。

回到正堂,刘日晖缓缓坐下,端起刚才饮着的茶抿了一口,茶已凉了,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玉蓉见状,忙喊了丫鬟莲儿又泡了新茶。刘日晖喝着茶,玉蓉则小心地坐在一旁,沉默了半晌,忍不住问道:
“他爹,二虎的毒伤,不碍事吧?”
刘日晖“唔”了一声,说道:“咱家的‘无毒散’能解百毒,一般出不了三天,即可除尽体内之毒。你放心吧,让他吃些苦头,对他以后也是好的。”
“哎!”玉蓉叹息着附和道,“孩子们呀,总是喜欢争强好胜!你年轻的时候不也一样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扶弱抗强,一副不怕天地的侠义心肠,让人又是喜欢,又是担心……说实话,二虎今天的所作所为并不算错。”
“也不能这么说,”刘日晖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的不光是一股蛮力,识时务者为俊杰,审时度势是丈夫,像他这样逞强好胜只会中人家的圈套,这次中毒就是教训!”
“是呀是呀!你总是对的!”玉荣附和道,“不过他爹,你怎么不让孩子们打擂呢?那擂台上可是光明正大的手段,这个擂台不是官家为抗外敌而招贤纳士的嘛?你怎么不想让孩子们去历练历练呢?再说那破锣王在上谷比鞑虏欺人相差无几,若让他去带领百姓抗击鞑虏,百姓的祸害又要多一层了!还不如借着擂台把这个祸害除了!这次破锣王在擂台上下毒,这是犯了江湖大忌,我觉得,你应该出这个头!”
刘日晖奇怪地望着妻子,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哪里来的这些见识?”
玉蓉抿嘴一笑道:“是二虎,平常师兄弟们私下叨叨,他不敢对你讲,就来找我念叨,我听着也是个理儿,就是猜不透你心里咋想。”
刘日晖饮了一口茶,目光散视前方,沉思中似是答应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娘呀,像你我这样有一份家业,夫妻厮守,平和度日,那是多少江湖豪杰梦寐以求的光景呀!江湖、官场,风波险恶,我是再也不想涉足了!”
玉蓉道:“你不想涉足,也不该拦着孩子们。他们也想闯一闯呀!你当年如果不是闯荡一番,也不会有今天不是?”
刘日晖双手一摊,笑道:“我没说不许他们闯,就像这次打擂,我没说不让他们打,打了就是与我为敌,我没有这样说过!而是说谁要打擂,就会被逐出师门,目的是在与之划清界限。这划清界限嘛,又不是从此就相互敌视,只是说这次打擂与我刘日晖无关。我这是替孩子们考虑,让他们颠一颠自己的分量,量力而行,还要敢作敢当;二来也是为我刘家着想呀!我可不想稀里糊涂地被哪个徒弟拉去淌这个浑水。”
玉蓉一笑道:“亏你这当师傅的!和孩子们耍心眼儿。你呀,这就是明哲保身!”
刘日晖伸手指点着夫人道:“对!对!明哲保身!用词极当!嗯,知我者——夫人也!”说罢一阵大笑。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原来是丫鬟莲儿来通知老爷夫人去用午饭。平日刘日晖喜欢在午饭时喝上几杯,今天没有心情,就让莲儿把饭送到了正房客厅,夫妻俩刚吃了几口,就听得院门一阵响动,几声刺耳的声音远远传了进来:“请禀告你家主人,上谷张教头门下弟子,软汉奸郎布池朗九爷前来拜见!”刘日晖一听便知,这犀利刺耳的声音显是来者故意用丹田气送出,内功修为似是不在自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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