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个故事：人如鬼魅
鬼让我们想起一切幽暗的东西，那月夜朦胧处，寂寞的身影；那夜深人静时，从窗户里探出窥视的眼睛……
然而这不过是浮华的表面，如果有一个人的心，比这些可触摸的影像，更加黑暗，那岂不是让人感到冬天般的寒冷，生命受到威胁一样的紧张？
纪老先生，就说起过这样一个阴暗的人，和他做的一件阴暗的事。
故事发生的地点，是在献县五十五里处的淮镇，即《金史》中所说的槐家镇。
镇上住着一位马姓人家。本来都是平平静静，和和美美的，安宁地生活。
突然有一天，起了变异。
每逢到了夜时，马某家就不得安生了。天黑之后，一些瓦块、石头，就会越墙而入，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砸的。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马家人做了很多防犯，可是被扔砖头的夜晚，天天遇到；有时运气不好，家人还能听见有鬼在呜呜地叫，叫得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好半天不能躺下，搞得马家人是筋疲力竭。
最可怕的莫过于：有时候，在马某家没有人的地方，居然会突然冒出火来，虽然没有造**员的伤亡、物质的损耗，可是把人的精神之弦，上了重重的发条，几乎快要绷断。
这一闹，就是一年多。这可苦了马家人了，一个个是愁眉苦脸，面色铁青（夜间睡眠不好），唉声叹气，每个夜晚都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这可如何是好呀？
马家人是祈祷、画符、捉鬼……种种迷信活动、迷信手段都用上了，但收效甚微。
马家人最后彻底绝望了，只好惹不起还躲得起——自己另外买房子，搬到别处居住去了。
有个好事的人，就不信这个邪！马家人前脚走，他后脚就租赁这座房子，搬了进去，难道是想凑个热闹？
结果，这夜里的狐神鬼怪没有给好事者面子，依然变着花样，闹个不停不歇。这个好事者，时间长了，也得了神经衰弱，而且脆弱的神经，不堪一击。
他一改一贯好事者的作风，变得很低调，搬家那天，也没有通知任何人，灰溜溜地走了——跟来时大张其鼓的样子，成了鲜明的对比。
打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租赁那座房子了。
后来有一天，有一个老儒生，号称鬼不怕，跟这座房的主人一阵拉据战似的还价，终于以一个极低的价格，买下了这处无人问津的房子。
这位老儒生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搬到了这座房子里面。奇怪，这天夜里，居然静悄悄地，安安静静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个变化，让左邻右舍对老儒生是，刮目相看。大家纷纷议论：一定是老儒生的德才兼备，德高望重，让鬼狐望而却步，举步不前……
事情难道真是这个样子的吗？
还有待调查。调查完了，才更有发言权。
不久，有一件事情的发生，打破了人们对老儒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是有一天晚上，人们听到一个狡猾的大盗，跟这位老儒生大声的争吵。
隐隐约约、断断续续中，人们听出：这位盗贼正在揭露老儒生的恶行：原来这座房子里的奇异怪事，并不是真有什么鬼狐神怪，而是老儒生为了霸占他看中的这所房子，勾结了这个盗贼，贿赂他，让他在夜间装扮成幽灵所为。
在盗贼的大声嚷嚷下，老儒生的真实面目被一一揭穿，原来他是自导自演，演出了这幕抢房闹剧。
街坊邻居听后，无不深深倒吸口凉气：什么人呀，跟这种人作邻居，与跟鬼魅做邻居有什么区别？
大家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寒冷。
纪老先生的先父姚安公说：“妖魅不过是能够变幻而已。这位一肚子心机的老儒生，绞尽脑汁，能够使出这种变幻莫测的手段，把他说成真正的鬼魅，也未尝不可。
为了得到一处房子，竟然处心积虑，放弃了道德对自己的要求，贪婪的心，变化成恶魔来打扰、伤害别人，真是令人发指的行为。
老儒生阴暗的内心，实质比暗夜的鬼还要黑暗和虚幻。
然而到纸不包火，水露石出的时候，老儒生的阴暗，被明媚的阳光，照耀得不可隐藏。他的点点劣迹，像发了霉似的，潮湿着必须自己品尝。
说到鬼，让人害怕和慌张；可跟老儒生这样的人，相处近了，却能感到他比鬼还要阴森和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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