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个故事：疑似吉普赛女郎
说起吉普赛女郎，想起多年以前看过的，一部风靡一时的老电影《叶塞妮亚》，里面那个女主角叶塞妮亚，本来是一个白人女孩，从小因为一个偶然，就生活在吉普塞人中，成了一个地地倒倒的吉普塞女郎，她美丽性感，精灵古怪，敢爱敢恨，坚持自我，最终赢得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还想起了梅里美的小说《卡门》，在小说中，作者创造了一个为了自由，不顾一切的吉普塞女郎卡门的形象，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经典人物。
想不到在纪老先生的笔下，有一个乡间的农妇，她那爱憎分明的性格，真有点疑似吉普塞女郎的味道，且听我慢慢诉来。
青县有一个农家少妇，远近的人们，都说她的性情不大庄重。在农村，这对于一个少妇，已经属于一种很有意见的看法了。
那事实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原来这个少妇生性开朗，活泼爱笑，天天随着丈夫下地劳作，跟他亲密得像一个人似的，经常引来农人不满的眼光。
这对甜蜜小夫妻，也是目中无人，对别人的非议来个充耳不闻，熟视无睹。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嬉戏，自得其乐，把闺房之乐，搬到田头乡间，也是给农家枯燥的庄稼工作，带来了日新月异的变革。
到了夏天的夜里，深深的夜幕上，闪着亮晶晶的数不清的星星时，这对小夫妻还很会享受，就会夜宿在果瓜园里，好一个天上人间。
夫妻俩的这种种行为，在过去的封建社会，可真谓叛经离道的事情。在同村人眼里，更好似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人人在心里，都非常鄙薄这个农妇的妖冶放荡，认为她败坏了村风。
但这个农妇也有一个奇怪之处。
那就是她如火的热情，仅限于对待自己深爱的丈夫。她看到别的男人，可是一本正经，脸若冰霜，冰冷似生铁，回避着躲开。
村里有色胆兼备的男人，想到她的美貌，欲罢不能，于是瞅准机会，对她无耻调笑，她则严厉拒绝，甚至破口大骂。
搞得想占点便宜的男人，是灰头土脸，抱头鼠窜，好像在躲避一个超大马蜂窝。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农妇性情刚烈至极。后来有一次，在山里遇到凶狠的强盗，她身受七处刀伤，血流不止，却仍然对着强盗，大骂不止，终于免受侮辱而死。
农妇遇难的消息传来，同村的乡人惊愕不止，为她的贞烈感动不已，又为以前对她的偏见，很是自责。
老儒生刘评价这件事情说：“这就是所谓本质美好，而没有教养。正因为她忠于夫妇之间的情义，她才誓死无二心；又正因为由于不知礼法，所以她的情感和**，就直白地表露在脸上，夫妇间的亲昵也体现在行动上。”
辛彤甫先生则说：“程颢、程颐说，凡是避嫌疑的人，都是内心深处，潜意识有欠缺的地方。这位农妇心地纯真，没有别的想法，所以能够坦然随心所欲，而无所顾忌。我想，这就是她坚持保节，不惜牺牲生命的原因。而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喜欢标榜的人，我见的太多了。”
纪老先生的父亲姚安公说：“刘儒生的看法，较为公正；辛儒生的看法，就较为偏激了。”
故事到这里，本来是一个悲剧。想想曾经那么恩爱的夫妇，却劳燕分飞，阴阳两隔。那个从此在世间，孤单独行的丈夫，是多么可怜和伤人的心呀！
可是，我和心爱的读者一样，多么不希望这样持续悲伤呀……可能善解人意的纪老先生，冥冥中听到了，我和您的心声，接下来，他笔峰一转，给了这个故事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
自从妻子离世后，农家少妇的丈夫，像经过冬天里冰冷的霜，打击得再也直不起腰来。后来，有天夜里，他正在田里看守豆地，独自宿在草屋里。
忽然草帘子一掀，他的妻子，轻悄悄，笑咪咪地进来了。丈夫一楞，又是一喜，眼泪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农人想起妻子“走”，后，自己的悲伤和痛苦，一时间全部涌到心的口头。
农妇微笑地着帮丈夫擦干眼泪，安慰着说：“夫君，快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一边搂着丈夫，一边轻言细语地解释着：“阴间的官员，因为我是一个贞烈的女子，判我来生，可以中举人，当县令。可是我一点也不希罕。我只想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我非常想念你，就向他请求，让我辞去官禄，去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游魂，这样就可以长期陪着夫君。那个官员非常同情我，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丈夫听完，紧紧拉住妻子的手，好像一件珍贵的宝贝失而复得，说不说的喜极而泣。他向妻子发誓：今生不会再娶。
自那天后，少妇白天离开，晚上再到瓜园来和丈夫相聚，几乎来往了二十年。有的小孩子，还曾偷偷地看到过她。
从此，世间多了一对恩爱的夫妇，人间多了一段爱情的传奇。
我想：这也是一个爱的奇迹吧。曾经因为炽热的爱，遭到周围人的不解；又因为专一的情，得到阴间官员的同情，重返人间，和心爱的人，再度一段温暖的日子。这难道不是爱的奇迹吗？
敢爱敢恨的人，并不多见。想到世俗的眼光，想到生活的种种牵袢，想到为自己考虑的点点滴滴，谁会**着一颗真心，只奉献给自己的所爱？
唉，我们考虑得太多太多，我们为自己想得太多太多，我们很难甚至根本不能，把一颗真心，全部向爱人展开。
我们很多人的爱，比不上那个农妇的爱……
写到这里，想起了一首近来流行的歌曲《死了都要爱》：“……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很多青年人，在大街小巷里，热情地传唱着这首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呢？我想故事里这个农妇的爱，大抵相当这样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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