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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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欧阳炎炎打发走了阿氏兄弟,把思雨梦关进一间小木屋里。
木屋有扇小窗,用粗木条一格一格地拦着。其实别说是思雨梦月魔发作,就连稍有力气的普通人,这间简陋的小木屋也是关不住的,欧阳炎炎这样做只是为了安慰她。
欧阳炎炎记得山鬼说过,思雨梦暂时抵住了月魔,他想试试,因怕伤了无辜的阿氏兄弟,才将他们打发了,自己留下陪她。
思雨梦对这间小木屋很满意,安静多了,站在窗前隔着那些木条和欧阳炎炎说着话。欧阳炎炎站在窗外望着她,一边微笑着听,一边想,即使她真把我吸了,我也不会怪她吧?
五月十四这天晚上,阿氏兄弟还是回来了,即便是死也不愿离开欧阳炎炎,这让欧阳炎炎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月升上了中天,思雨梦畏惧地缩到一堆木柴后,任由欧阳炎炎在外面怎么叫,她也不吭声,体内哪怕细微的一点变化都叫她冒出冷汗。
“……欧阳炎炎说,我再也不是月魔了,再也不用吸血了……欧阳炎炎说,山鬼医好了我,我不是月魔了……”
思雨梦蜷缩着,紧紧闭着眼睛,小声地念叨给自己听。
“我不是月魔,再也不是……红狐狸就要来了,他理我了……”
欧阳炎炎听不到木屋里思雨梦的动静,急得来回走,不时抬头看看月亮,满满的月亮微微向西偏去,他大喜喊道。
“雨梦,快来看,月亮落了,你没事了!快来看!”
思雨梦仍不答话。
他几次想进木屋看看,都让阿氏兄弟们拦住。
月亮没了,天光大亮。他进了木屋在木柴堆找到了思雨梦。此时的思雨梦双唇发乌,脸色惨白,浑身都在颤抖,她仍在念着。
“我不是月魔,不是月魔……”
欧阳炎炎看她折磨成这个样子,好不心痛!
抱起她,摇着她。
“雨梦,睁开眼睛!天亮了,没事了!”
思雨梦的月魔这次没有发作,她是被自己吓成了这个样子。
五月十五这天夜里,欧阳炎炎说什么也不肯把她关起来,而是陪着她一同看着十五的月亮缓缓升起。阿氏四兄弟站在他们身后,心绷得紧紧的。
“雨梦,别怕,没事了!”
思雨梦把头藏进欧阳炎炎的怀里,一动不动。她此时已感到体内一股阴寒的气息正在跃跃欲试,这是月魔发作的前兆,她再熟悉不过了。
“不,不要,不要……”
思雨梦极力地克制着,令她更奇怪的是,当阴寒气息势头将盛时,胸口窜出五股温热溶入了一起,同时与阴寒的气息进行了一场无声的激斗。她似乎都能感觉到它们斗得惊心动魄!
终于,阴寒的气息被压制下去,那五股温热像是高唱凯歌兴奋一阵,逐渐平静了。不多时,阴寒的气息再次上来,五股温热愤怒地冲上!不过这次阴寒的气息只是稍稍交了交手便缩了回去。之后再也没冒出来。
她睁开眼见满月仍悬在那,吓地赶紧把双眼闭上。欧阳炎炎鼓励着她。
“雨梦,看看月亮吧,没事的,你已经不是月魔了。”
思雨梦小心又小心地张开眼,抬起视线望了一眼满月。月芒直直射了过来,像是直冷到心里面去,这使她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欧阳炎炎张开双臂拥住了她。
“你看,没事了吧?”
是没事,月魔没有发作,可是思雨梦却觉得体内有种怪异的感觉,那股阴寒的气息像是伏在某处,无声无息地吸着月华。

这一夜,他们直站到天亮。五月十六,欧阳炎炎仍陪着她看月亮,思雨梦没坚持到天亮,在满月升到中天时,倚着欧阳炎炎睡着了。
思雨梦一连两个月月魔没有发作,她开始吵着要找火翼了。欧阳炎炎不忍拂了她的心意,答应下来,让她留在杏子箐等着,自己出去打探。
随着夏季的到来,雨水勤了。又是一个满月的日子,天空沉沉地阴了一整天,没有风,窒息地压抑。
傍晚时分,天边隐约滚着雷声,不时划过道闪电。
欧阳炎炎不在的日子,由阿氏兄弟照顾思雨梦的饮食起居。没事时,坐在一起说话聊天,思雨梦懂了许多,以前做狼所不知道的,这使她对人类越来越着迷,有时都感到自己好像就是一个人类了。
雷声打的很响,天完全黑透了。阿氏兄弟们回屋休息去了,思雨梦意犹未尽,坐在门口前的小木凳上,看着外面。
杏林慢慢地摆动,乌云浓得化不开,激烈地翻腾。不知过了多久,她胸口那温热的气息突然窜了上来,这使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几乎快遗忘的阴寒冒出来与温热的气息拼斗着。思雨梦痛苦地哀号,闻声而出的阿氏兄弟过来扶起她,急问着。
思雨梦大颗大颗的汗珠滴下,两只眼睛随着阴寒的气息的势头,绿莹莹的闪亮——人类的鲜血,对人类气息无比的渴望瞬息袭上全身!
温热的气息仍在极力地压制着阴寒,可是思雨梦感到了它的吃力,眼看就要败了,她艰难地喘息,大声道。
“走,快走……”
阿氏兄弟们还有些惊讶,阿大突然想起什么,惶惶地大叫。
“十五!今日是十五!”
他们几乎同时放开了思雨梦,犹疑着。
阿大吼了一声。
“走啊!”
他们才反应过来,踉踉跄跄地逝上空中。
——“咔!”雷声炸响!两道闪电劈开,黑夜一亮即暗,豆大的雨点狠狠砸下!阿氏兄弟疾逝而去,还没行出多远,大风忽起,打着无数的旋子,卷着雨点疯狂地嘶吼!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雨围住了,身形一慢,数十道闪电从眼前打过,一个白衣人睁着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宛若厉鬼一般扑来——
“月……”
“魔”还没出口,阿大只觉身体空了,其余三人抽出兵器喊道。
“思雨梦!”
来的正是月魔发作的思雨梦。
然而,思雨梦停都没停便吸光了他们的血,四具尸身掉了下去……
——血,血,人类的血……思雨梦失去了理智,雨水浇下来浑然不觉。她两只绿莹莹的眼睛,扫视着一切活物的气息,嗅着一切人类的血肉气味,一溜烟地奔向不远处的人类聚集地……
天亮了,雨声不断,雷声轰响……
思雨梦从一堆人类的尸身中爬起来,望着一地横七竖八躺的人类,眼里的绿光隐去,露出惊恐,连连向后退。
“不,不……”
体内涌上一阵恶心,人类鲜血反了上来,他忘记了吐,疯了一般奔跑!
“啊——啊——”
泪水也如这雨水一样汹涌……
——大雨,无边无际,犹如那黑暗一般……
“啊——”
思雨梦再也跑不动了,双膝一软,跪在了泥水里,头向后扬去。
“啊——啊——”
……
风雨中晃出一个人影,向她走来。行到近处,竟然是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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