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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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前来恭贺迁居之喜的人是洛轩,带着一大车的牡丹,立在庭前看管家指挥小子们搬花。穆寒接了名帖赶出来瞧见,眉头一皱,沉声道:“你怎么会来?”
洛轩笑道:“怎么说你以后也是我的仆人,我这个当主人的来给你表示一下心意也是要的!”
穆寒并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只同他出去,生怕冷月看见他在这里。玉玲儿拉着冷月蹦蹦跳跳地走出来,见了那些花,欢呼一声,也顾不得冷月了,冲上去摸着牡丹肥厚的叶子道:“这是琼枝牡丹,夫人您看,它的枝干是玉一样白而透明的。那个是月华牡丹,开花的时候花朵上面会笼着一层光华,可美了。还有这个,这是紫云牡丹……”
穆寒也行了进来,立在两人身后饶有兴趣地听玉玲儿说话,玉玲儿一一说了个遍,竟数出十几个品种来。管家带人将一株不知长了几百年的,树高近两米的牡丹抬过,树身苍劲,叶子浓绿欲滴,三人不禁赞叹。管家笑道:“刚才那公子说了,这株牡丹要种在冷姑娘的窗下。” 冷月和穆寒还未成婚,家里的下人便叫她姑娘。
冷月回首问道:“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吩咐?”
穆寒道:“哦,不过是新近结识的少年公子,最爱送人东西,听说我有个绝美的未婚夫人,来向未来的嫂子献献殷勤罢了。”
玉玲儿大怒,大跳起来道:“你骗人!这些分明是水精宫外幻灭渊里长的牡丹,那株墨牡丹都长了一千年了,哪家的公子那么大的手笔肯送千年的牡丹?这些皆非凡种,送你的人不是寻常的人,快告诉我哪个那么大的胆子,连夫人宫外的花都敢挖来!” 穆寒脸色微变,眉间颇有不悦之色,冷月回头看着她,眼睛里全是询问,他变了,来汴城之后,他就多了许多连她也不能告诉的秘密。玉玲儿扑上来要打他:“告诉我那人是谁!敢偷夫人的花,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冷月忙拦住他,玉玲儿怒气冲天,被抓住了也不老实,小腿蹬着,非要去打穆寒不可,但又不敢对冷月用仙术。冷月见劝不住,只好拦腰把他抱起往内院去了。下人们听的不知所云,只呆看着穆寒。穆寒无力地叹息,洛轩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的给他弄些来历不明的花来?
听说珍元当收了个价值十万金的首饰,一时汴城的达官贵人,巨富商贾无不满心的好奇,这珍元当的朝奉和那掌柜的是出了名的眼准心毒,据说从来没收错过东西,给出的价钱更是抠之又抠,一下子拿出十万收这小小的首饰,那得是什么样的好东西才换得珍元当如此的大手笔?珍元当的薛掌柜整天得意洋洋,任什么人来打听都不肯泄漏一句,更是引逗得那些富豪们心痒难耐。
卖够了玄乎,珍元当的老板和掌柜才开始卖这串手链。
珍元当的伙计毕恭毕敬地送来请帖,薛掌柜的邀穆寒同去,酒宴上不但要拍卖东西,许多的达官贵人还想见见这宝贝的原主人是什么人物,怎么会有如此的珍宝在身。穆寒看着请帖微微一笑,答应了下来。
才搬到这里住了几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大堆,冷月为穆寒穿妥当了,笑道:“幸好搬来这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你置办衣裳,不然今日你可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穆寒笑道:“我就是不用什么好衣裳也是敢去见人的。”
冷月道:“是是是,我们的沐公子就是粗布麻衣,又有谁能小看?” 穆寒回头道:“月儿,你真是这样认为?”
冷月点头道:“那是自然的!” 穆寒握住她的小手在唇边亲吻,服侍穆寒的丫鬟良儿和菊儿掩嘴而笑,两人又肉麻了,下人们虽然见惯了,但还是觉着不好意思。
虽非中秋之夜,月亮却清且圆亮,映着汴河清澈的流水,满岸晃着白花花的光。画舫虽灯火通明,在这摇曳的月光映照下却显得玲珑透亮,虽描金画红的,此时看来,平自少了几分的俗媚,穆寒踏入舱中,四下里一瞧,红香满室,软笑绵绵,灯红酒绿间大腹便便的老爷们丑态百出。
这也是穆潇林日日要面对的情形么?接应他的是一个香香软软的红衣女子,半臂低胸的上衣,裙裳高束,一路行来衣鬂飘飘,馥郁芳香,巧笑倩兮,自然而然地挨了上来,娇声道:“这位官人,好生面生啊,小女子还没有在汴城见过这么俊俏的官人。”明是夸赞,实是询问,敢到这里的就不会是什么平庸之辈,但接错了人也是可怕的事情,如此的问法倒是聪明有效。
穆寒看她虽是风尘女子,但笑语间却少见低俗讨好,便没有推拒,看来到此的客人每人都能分到这样的一个女子伺候在旁,若是换了别人来,穆寒估计会呕吐。从袖中拿出请帖,那女子惊叹一声,是钦佩又是仰慕一般,眼睛本来就大,现在瞪得圆圆的,更显娇俏可爱,“呀,原来是沐公子!薛大掌柜的老早就等着您了,快走,我们到里边去。”语笑嫣然地将他引到里面,坐在左下首,不由分说就塞了他一颗水灵灵的葡萄。

时间已不早了,但上首的几个位子还空着,看来重要的人物还没有到,穆寒环视这个房间一遍,薛掌柜遥遥的对他作揖,穆寒浅笑颔首为礼,回首只问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若是平常,穆寒绝不会如此,但在这种地方,正经带来的只能是不屑和排挤,这点穆寒虽未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却也是知道的,他当初虽是深居简出,却也不可避免地交接一些大家子弟,大家中的纨绔之气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那女子微微一愣后方反应过来,竟是含笑施了半礼,语气庄重了一些,她风尘半世,还从来没有一个客人在饮酒作乐前就先问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本就是和她的人一样是酒席中的玩物,客人对她满意了,下次有心叫她来才随口问问,眼前这个人却是不同,他好像把她当作人来看……女子微阖双睫,虽还带着冰冷的防备,却不自觉地庄重了些,“公子,我叫夏姳。” 穆寒点点头,“好名字,难为你妈妈不逼你改过来。”
夏姳微笑中带着一丝苦意,“这是在家的时候爹妈叫的,现在的妈妈给我改成灯霄。”
“不如原来的好。”说罢便转开头去,假装没看见夏姳眼中的颜色。一时舱口喧嚣起,拥进几个神色倨傲的人物,薛掌柜和客人们均起身行礼问好,穆寒少不得也得起身随礼。其中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美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男子身上流光溢彩自不必说,倨傲中又带着明显的厌烦和不屑。客人对他也是最为恭敬,一双精光灿然的眼睛无所顾忌地扫视人群,见了穆寒,不知怎的,竟是讶然,穆寒坦然与他对视,手中微微抱拳,那男子在众目睽睽中,还了他一礼。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人人知道那男子高傲非常,在汴城能让他还礼的人屈指可数,这无名男子是什么来路?顿时将目光都集中在穆寒身上,穆寒在众目中施然落座,一人也不瞧,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本来他就是受人尊敬惯了,全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这样的分别。
人到齐了,薛掌柜命人开船。画舫便盛着满船的辉煌稳稳地往河心去了。夏姳挨过来,在穆寒耳边道:“方才那是宣武军节度使大人的外甥北堂睿北堂公子,现为参将,代税课使,他的父亲是在节度使张大人身边办事的,公子你初来汴城,怎么认得他?”
穆寒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并不认得他,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
夏姳笑道:“大约是看中了沐公子的风流雅致,别说他了,就连我也要动情了!沐公子,请满饮此杯,给小女子一个好彩头罢!”强灌了他一杯。这女子倒是个泼辣大方的很,见他好好的喝了,便依在身旁,款款软软地给他介绍在座的大人们,哪家哪家的老爷,家里几口人,做着什么营生,和什么大人有密切的关系,一一给他道来。穆寒边听她说话,边看着薛掌柜的得意洋洋地卖东西,刚开始不过是些古董玉器之类的,但的是件件珍品,这掌柜的之眼狠还真不是蒙的,在场的都是些大财主,这样的酒宴其实主要是玩乐,见了中意的东西就买上一两件,也不值什么。这画舫是珍元当的,平时就是不卖东西也请人看着护着伺候着,随哪个老爷喜欢就催船出去,随意的很,珍元当为了稳住这些大财主,倒是不惜下着大血本。穆寒看那些俗物随随便便的就能卖上天价,不得不感叹珍元当的手段之高超。这样的环境的确不像是做买卖的地方,也正因为不像,财大气粗的老爷们才不会斤斤计较那万把两万的差价,酒色迷醉间买了也就买了,不在话下。
三更过半,方卖到穆寒的那条手链。红绸揭开,灿烂辉煌,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穆寒以前也见过冷月带在身上,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今夜看来,的确非同平常。冷月说那是穆潇林给她的,穆潇林是懂行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穆寒心里存着老大的一团疑窦,哪里还有洛轩这一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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