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十年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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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寒和冷月走出后门,大街空荡寂静,四顾黑漆漆的一片,走出这个门,他们就真的身无长物了。冷月连一根针都没有带,出去了,他们就可能流落街头,甚至连乞丐都不如。踏出那门槛之前,冷月为他犹豫过,想问他要不要再考虑清楚,她可以一个人走……但还来不及问出口,就被穆寒拉了出去。
外面天大地大,夜空辽阔,星月点缀其间,夜风甚凉,似乎还带来远处水气和夜虫的鸣唱,穆寒觉得身体都轻盈了许多,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笑吟吟地:“冷月……”
冷月含笑抬首看他,双唇蓦地被攫住了,冷月先是一惊,穆寒的唇湿湿暖暖的,带着某种让人沉迷和激动的电流,冷月不由自主地,不由自主地,双手绕上他温暖的脖子,细细品位唇齿相依的味道。
夜宁静,清风徐徐,星月远挂天际,暧昧不明。或许美好的夜晚都是这样的吧,人们沉浸在美好的时候都深深的希望这一刻是永恒,时间和生命,世间万物和当时的情愫可以永远的定格下来。
四周忽然大亮,原本的美好氛围忽然被吵吵嚷嚷残踏得一丝不存。冷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吓得不知所措,扑在穆寒怀里,穆寒紧紧抱着她,不让她看到来人。冷月只听到一个熟悉而愤怒的声音:“三弟!你,你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大逆不道!”
穆寒冷冷地看着穆潇林,穆潇林旁边的洛轩和或许惊讶,或许不解,或许鄙视的家丁们,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们的眼神都如狼一般闪着莹莹绿光,似乎想把他们咬碎,撕碎!穆寒泰然道:“大哥,我做错什么了?”
穆潇林气得都快结巴了,“你,你竟然,还说的出这样的话!阿福,请三公子回房间休息!这个淫妇给我乱棍打死!”
洛轩咧嘴一笑,眼中兴奋异常,看她那颤抖的肩膀,一股忽然涌上的快感让他忍不住要大笑!
家丁们应一声就要上前拉开冷月,穆寒看了他们一眼,语气清淡而带着不可抗拒的味道:“谁敢动手!”家丁们不动了,回首迟疑地看着穆潇林,穆潇林气极反笑,“好,翅膀硬了,我这个大哥说话都不算一回事了是不是?”
穆寒道:“三弟我年幼就失了双亲,全靠大哥养育,便是粉身碎骨,又如何敢忤逆大哥?大哥就是要三弟的性命也是理所应当。”抚着怀中人儿的黑发,脸上露出满足与甜蜜,“她不仅仅是三弟我的心爱的女子,还是我自小所梦想的自由……大哥,你放过我吧,天下间才貌双全又有地位的女子何止三千?可惜皆非我心头所爱,我也不想再当笼中的鸟儿,你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三弟,我知道我不孝,我本也不配姓穆的!”和冷月逃出去,所得的又何止是一个可心的人儿?还是天大的自由,地宽的自在,就算贫苦,那也好过在这华丽的囚笼被这好看的姓氏困禁一世!
穆潇林忍不住双泪滑落,他这半生心血都在两个弟弟身上,如今他却说他宁可不要当穆家的人!穆潇林只觉得他的心粉碎了,此时此刻,他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父亲,听他养育了半生的心头肉说讨厌他,不想当他儿子的心情一样。穆潇林悲从中来,痛苦压抑得他眼睛酸楚,说出的话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好,竟然你不想当穆家的人,就和这个贱人一起死吧!”
家丁们愣在当地,穆潇林吼道:“还不快动手!”
一棍打在冷月的背上,被穆寒的手臂挡过,穆寒的后背狠狠地挨了一下,只觉筋骨欲断,扫在腿上,两人双双倒地,穆寒从小连句重话都没有受过,更未曾有一指之力加诸其身,受此重创,方知原来痛是这样一回事,让人生不得死不得。虽是如此,却还是紧紧护住冷月,但凭他一人,又怎能完全护的住她?露出的手脚不停地遭受重创,冷月在穆寒怀中压抑地哭泣,却是为他,“不要再打了,打死我一个人好了……穆寒,穆寒……”
洛轩忍不住哈哈大笑,太畅快了,看见心爱的人受苦一定比她自己受苦还要难受吧,哈哈哈哈,实在是太痛快了。他只不觉,他竟笑出了眼泪。
穆寒的头被敲出了血水,渐渐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打在身上似乎也不痛了,穆潇林蓦然惊醒似的歇斯底里地大喊:“住手,住手……住手。”地上蜷伏的两人已经没有声息了,似乎已经气绝,穆潇林胆战心惊,胆战心惊地走过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过去。他从来没有见过穆寒如此狼狈的样子,他的三弟,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文尔雅,清澈干净,举手投足坦坦荡荡,是大家里才会养出的悠然气度,而如今,他躺在肮脏的地上,鲜血迷糊,糊住他的眉,糊住他眼皮上长长的睫毛,他的脸是吓人的苍白,穆潇林抱住穆寒瘦弱的肩膀失声痛哭,一声一声,只喊着两个字:“三弟,三弟……”

闻者为之动容。
冷月自噩梦中挣扎而起,惊而四顾,幸好看见穆寒就躺在不远处,脸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创口也已被包扎好,冷月双手双脚钻心刺骨地疼,心更疼,挪动身体爬到穆寒身边,心疼地抚着他的脸,泪珠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脸上。
穆寒微微的睁开眼睛,强笑道:“你这个丫头,就这样给你的主子洗脸么?”
冷月笑不出来,泪落得更凶,穆寒咬牙坐起,每动一下都牵牵扯扯的痛,冷月扶他靠在墙上,穆寒微微一笑,揽她入怀,他的怀抱还是好好的,可任由她依靠。
穆寒叹道:“大哥现在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冷月抱着他的身子,“你去向大公子认错吧,他还是舍不得你的。”
穆寒苦笑道:“那你怎么办呢?”
“大公子是个善人,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顶多是赶我出去。”
穆寒亲亲她的秀发,在她耳边轻轻道:“你想独善其身?那可不能。”他决定的事,就没有人能改变,他也不可能中途退出,虽然一出头就被当头棒喝,受了不小的罪,心里却是雀跃的,牛性大起,非要达到目的不可!便是死了,也好过一辈子都没有为自己而抗争过,男儿满腔的热血没有挥洒过,那是多么可怜的事情。
事到如今,连穆寒也不知道自己是为冷月而不惜和大哥做对,还是,冷月和被逼婚只是一个导火索,逼的他不得不为自己的自由而拍案而起。或许,两者都有的吧,他爱怀中的这个女子,他也要他的自在。
穆寒和冷月的事,在邺城里闹的满城风雨,想不到穆家那柔弱的三公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大出意料,一些闲人就忍不住臆想冷月的相貌,想必是美若天仙,不然也不会勾的三公子造反。
穆逸一大早听说了此事还不相信,他的三哥要真是这样的人,他和那丫头相处了九个月,单独住在一起就有半年,要发生什么不早发生了么,怎么还等到现在?玲儿等知道他的脾气,大气也不敢出,任凭他怎么问也不敢说话,穆逸寻不见穆寒,径直去找穆潇林说话。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不一个晚上的时间,闹的人尽皆知,穆潇林今日也不出去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让见。连穆逸也被人拦住了。
穆逸大怒:“连我也不能见大哥么?”
蓝瓶心慌,却只能咬着牙挡在前面,口中支吾道:“大公子吩咐过的……” 穆逸不和她罗索,大力推开她,“你给我滚开!”
蓝瓶被推倒在地,又有一个人挡住穆逸,是芙洛,芙洛是穆潇林身边最用得的丫头,府中的许多事务都由她管理,穆逸虽是主子,却还得怕她三分。芙洛叹道:“大公子现在正在气头上,四公子说什么也无用,还不如等大公子气消了再来,若惹怒了大公子,只怕帮不着三公子反而害了他。”
穆逸看着面前穆潇林的房门胸膛起伏,听说他的三哥昨夜被打的只剩下了半条命,穆逸忍不住泪如泉涌,他三哥何时受过这样的苦?他情愿那些棍子是落在他身上。
穆逸泣道:“大哥,穆家不幸,父母亲大人早逝,十年来是我们三兄弟相依为命,大哥不看在早去的父母面上,也要看在我们这些年的兄弟情分上,大哥,你快放了三哥吧……你把我关起来好了,他身子弱,在地牢里只怕熬不住啊……大哥,呜……”
穆潇林在房内听得穆逸的哭泣之声,禁不住也眼眶湿润,他又何尝不想放过穆寒,但依那孩子的脾气,怎肯善罢甘休?不让他吃点苦头,他不知道什么叫祖宗的礼法。
穆逸在门外哭得声音渐沙,这十年的点滴在心头回旋不去,穆潇林十年前接过父亲的头衔时便知道,他这一生都在照顾这对兄弟的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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