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前世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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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冷月还在埋头做针线,老伯就来了,一瘸一拐的。冷月惊问:“大伯,您怎么了?”
老伯苦道:“走路不小心,扭到了,这半天才走到姑娘你这里。”老伯说话不时看着那两大担的鲜花,今日若不卖出去,花就谢了。冷月收了针线,笑道:“大伯,您帮我看着摊子,我帮您卖花去吧。”
老伯道:“那怎么好意思?姑娘你还要做活计……”冷月道:“我正好要去买些布,顺便帮大伯卖上一些,卖不完的再带回来给大伯好不好?”
老伯一听只好应允,冷月抱起一个大大的花篮,笑靥明净,沿街娇声叫卖。那日冷月穿着素白的衣裙,长发如墨,温雅素净如天上的仙子,这样的女孩儿再衬着凝香带露的鲜花,行人不禁驻足。生意很好,才走了两条街,篮子里就只剩下一枝白色镶着蓝边的桔梗,从自己的钱袋拿出一文钱放到篮子里,掐短花枝,斜斜地**鬂角,展颜而笑,忽然满街寂静,天地似乎都为之动容。
面前缓缓行来一辆华丽的马车,赶车的年轻仆人已是呆了,无知的马儿视若无睹,就要错身而过,仆人忙不迭地道:“三公子,三公子,快,快看美人……小莫从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女孩子……”
穆寒听小莫说得夸张,微微的掀帘,正与冷月的目光相对,穆寒的心中一震,春日软软的阳光落在冷月的黑发上,落在她嫩白如羊脂美玉的脸上,皮肤透明吹弹可破,穆寒忽然觉得心被掏空了,心中奇道:她是谁?我好像见过……很熟悉……
冷月怔怔的,忽然落下泪来,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任何的预兆地。看着马车从身边经过,微风拂动她的发,和发上桔梗柔软的花瓣。马车就要行远,冷月回身追了过去,心中呼喊:停下,等等我!嘴里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要发出什么声音。
穆潇林提着还冒着热气的小点心从微雨轩出来,策马追赶弟弟的马车,远远的见一个身段纤细窈窕的女子在追赶弟弟的马车,心中大奇,正要赶上问个究竟,冷月没留神撞上横穿过街的的装满货物的木板车,娇小的身躯和沉重的货物一齐倒在肮脏的马路上,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裙沾满了黄泥,花篮里的铜板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
那伙计大怒,喝骂道:“没长眼睛啊,你怎么走路的!”
穆潇林在冷月身旁停下,下马扶起冷月,关切道:“姑娘,你怎么样?” 冷月抬起脸来,满脸的泪珠晶莹剔透,穆潇林一阵晕眩,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不流于世俗的美,清华灵逸,空灵如幽谷清泉。那伙计也止住了谩骂,呆呆地看着她。冷月的美不是那种让人有**的美,她如神仙画卷中飘渺冷傲的神仙妃子,令人不敢触摸,不敢仰望,神圣不可侵犯,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仿佛她的注视,她的笑,都是福泽。她让人晕眩,如坠云雾。她不是那种惹人争夺的女子,只要远观就令人心满意足。
含烟带水的双眸,凄切动人,方才那一摔弄疼她了,穆潇林扶她起来,娇弱无力,惹人心生爱怜。穆潇林道:“姑娘,你追我弟弟的马车做什么?他欺负你了?”

冷月无话可答,泪水涔涔而下,古怪的泪水,似乎从前世就积攒下来,贮满了她的身体一般。见她不答,穆潇林以为是少女娇羞,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出口,疑窦丛生:三弟身体孱弱,几乎足不出户,而且一向懂事,从不惹是生非更不会拈花惹草。今日同他到灵隐寺上香不过半日,方才想起他爱吃微雨轩的点心,岔道去买了来即便赶上,这点时间他能怎么欺负人家姑娘,害她伤心至此?
穆潇林父母早亡,年纪轻轻就挑起管教幼弟的责任,想到弟弟可能犯了错穆潇林就先自起了三分的气,但冷月一话不说,穆潇林无奈,只好先把她带回穆府。
穆府是邺城第一的大户,府邸占地甚广,穆家的祖先当年曾随大将军平安史之乱,战功赫赫,御赐穆府,世代继承爵位,永驻邺城。安史之乱后,大唐不复当年的强盛,藩镇割据,王有名无实,到了穆潇林这一代,穆府已是无兵无权,空领一等俸禄的挂名将军爵。王恩日微,好在历代的将军爵买了大量的田地庄园,勉勉强强的维持着邺城第一大户的位置,但当年的显耀气派早已付诸流水,同一般的富户没有什么区别了。十年前穆天行随县令平息饥民之乱被击落水,尸骨无存,穆潇林十七岁便继承了穆家的爵位,经营十载,如今已是独当一面的爵爷。
冷月在邺城生活了整整三个月,邺城的显要她还是知道的。走入穆府的大门,冷月的心咚咚跳,想到那个预言,冷月是从所未有的深深的怀疑,若如预言所说,她的前世姻缘就是穆家的公子穆寒,那是多么不可能的事,她是何等身份,怎能高攀?
穆寒被兄长骂的莫名其妙,穆潇林见弟弟不承认,只好一同到大厅去问冷月。大厅门口小子丫鬟围了一圈,窃窃私语,似乎很是羡慕,小莫在人群中最是兴奋,像捡到金银一样!见穆家两兄弟的到来,仆人们忙行礼散去,穆潇林呵斥道:“小莫,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没有规矩!”
小莫脸红了,却是压抑不住笑道:“大公子,三公子,那姑娘睡着了……我们只是看看,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人,仙子一样!” 穆潇林虽继承了爵位,但他总觉得父亲没有死,迟早还要回来的,便沿袭旧称,下人还是称他为公子。
穆寒微微一笑,温和道:“你快下去吧,下次不可再这般无礼。”
小莫看了看一脸严肃的穆潇林,见穆潇林没有要骂他的意思,连忙退下。两人行入大厅,冷月伏在梨花木椅的扶手上睡着了,她好像很累很累,累得等不得穆潇林和穆寒回来,就在这堂皇而陌生的地方睡着了。纤长优美的玉颈,天鹅一般优雅,轻贴着脖子的衣领由于身体的倾斜微微的拉开一线,在少女严密的穿着中露出一丝让人遐想的可能。虽是如此,冷月的穿着还是保守的很,穆寒却脸红了,颇有些尴尬地看着兄长,一副询问的表情。穆潇林不忍唤她起来,只吩咐一直留在大厅听候使唤的梅儿:“梅儿,给这位姑娘准备客房,小心伺候。”
梅儿含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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