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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果叹道:“固不论此中是否有可疑之处,但我那大师兄,却为我少林寺村之下一代典范,‘悔心禅院’中六十年面壁,留下了千百代少林弟子的教幕典范,老衲虽为他六十年囚居感伤,但亦为他能树此一代楷模欣慰,绝世才华,果然是与众不同。”说完话,脸上忽然浮现出黯然神色。
徐元乎想到慧空在数间破损瓦舍中幽居六十年岁月之苦,不禁感伤万千,他乃至性之人,想到慧空相待自己的诸般好处,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泪水夺眶而出。
慧果赶忙接口说道:“我师兄二十岁出道行快,数年间声威便退传大江南北,绿林中人,闻名丧胆,不知积修了多少善功,想不到免落得终身囚禁之苦,老衲虽是佛门弟子,也要说一句天道睽睽了。”
徐元平被他连番撩拨,不觉真情激荡,泪水滚滚,顺腮而下。
慧果又一叹息道:“我大师兄所以身遭囚禁,起因全在那柄短剑之上,此刻如一旦重视江湖,只怕要引起滔天风波,如被人追查此剑曾落在我那师兄手中,不但为我少林派招惹来不少麻烦,只恐我那大师兄的清白声誉,也将毁在这短剑之上了,因此之故,才迫的老衲暗中施袭夺创。”
徐元平听得心头一震,道:“这么说来,老师父定然是知道那短剑的来历了,如能把短剑和慧空大师之间的关系见告,晚辈自当在老师父监视下把短剑毁去,使它永无再见江湖之日。”
他感激慧空传授武功之思,心中实不愿再使那半生孤寂囚居的老人死后清白受到拍污,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十分坚决。
慧果暗骂一声,好个狡黠的娃儿,看来他倒是不易上当。心中虽在暗骂,但外形却仍保持着戚伤神色,说道:“此事对我那大师兄关系甚大,老衲实不便相告于人,小施主这等追问,确使老衲为难。”
徐元平道:“慧空大师待晚辈恩重如山,只要是为他之事,教晚辈赴汤蹈火,我也是心甘情愿,老师父但请放心。”
慧果道:“此事说来话长,小擅越可知那短剑的名字吗?”
徐元平道:“晚辈刚承慧因老师父简略相告,说此剑名唤我情剑,但并未说出此剑来历出处,以及与慧空大师之关系。”
慧果道:“此事除我之外,天下恐怕很少有人知道……”,他沉吟一阵之后,接道:
“这已是六十几年前的往事,我大师兄得到此剑之日,家师适和我三师兄慧因远行南海,少林寺中一切事务,均由老衲一位师叔代行。因我那师叔年事过高,又不喜和生人交往言谈,是以寺中很多琐务均由老衲代办。这日我那慧空师兄返寺,老衲特于当日之夜前往晋谒,想请师兄代主寺务,哪知一见我师兄之面,大师兄就要我为他作一个见证人,他已和人约好,三日后夜间和人在少室峰下一处隐秘的山谷中比武,而且不让我泄露此事。待到第三日二更时分,大师兄果然带了兵刃,唤我一起前去。我们到达少室峰顶时,敌人已经先到了一步。”
徐元平问道:“来人可是一位女子吗?”
慧果微微一笑,道:“来人也是两个,一男一女,男的身着劲装,背插宝剑,相貌魁梧英俊;女的一身素装,娇小玲戏,因她脸上戴有面具,无法看得她面像如何,但依她身材风度推论,必然是一位极美之人。”
徐元平心头微微一跳,接道:“他们可是为争那戮情剑,才相约而斗吗?那也是武林中常见之事。”
他因心中崇敬慧空,只怕慧果说出伤损慧空之言,情不由己的插了一句。
慧果叹道:“如果单单为争夺戮情剑,也不致牵引出无穷后患,可是除了那戮情剑外,其中又牵缠着私情恩怨,以致使得那场比武之会,变成了生死之拼,那真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搏斗,只看得老衲目不暇接。”
徐元平道:“老师父可记得他们在比武之前,谈过些什么话吗?”
慧果俯首沉思不语,似在回忆,也象在考虑,足足过丁有一盅热茶工夫之久,才陡然抬头说道:“小擅越这般苦苦追问,难道真要老衲亲口说出我那大师兄的隐秘不成。”
徐元平一耸剑眉,仰脸思索了一阵,道:“老师父既不愿说;晚辈也不便追问,但想那慧空大师乃一代人杰,自是不会有什么丧德败行之事,纵是失手伤人,也是情非得已。”他心感慧空大思,早已把他看作师父。
慧果笑道:“不错,我那大师兄在那场比武中,的确是伤了人,但据老衲现场目睹而论,如无受伤之人,也难结束那一场生死搏斗。两人自少室峰顶相见之后,未交一言,立时拔出兵刃,联抉向峰下一处密谷奔去,我和那素装少女,紧随两人身后急追。那英俊少年武功,似和师兄相差无几,两人联抉急奔,快如流星一般,片刻工夫已把我和那素装少女,甩了数丈之远。等我们两个追到谷中之时,两人已动上了手,那时老衲刚刚艺满出师,说年龄比小擅越大的有限,尚不足二十四岁,我大师兄那时也不过三十四,但他已是威震大江南北,掩尽天下英雄的大侠客丁,唉!往事不堪回首,想来历历如绘,如今那青山依旧,可是我那一代奇杰的大师兄、已然证果还因,驾返极乐了。”
徐元平只听得咬牙作声,问道:“那场激烈的大拼搏,想来定是慧空大师胜了。”
慧果道:“初动手时,形势于我大师兄十分不利,那英俊少年出手剑招十分怪异,害得我大师兄全身都被剑光笼罩,直到三百余招之后,天色已到五更时分,我那大师兄突然振刀反攻,刹那间刀势大振,那施剑少年被迫得步步后退,被逼到一处山脚所在,我师见心存仁慈,喝令那少年弃剑认输,哪知对方借我大师兄说话之机,陡然间刺出一剑,那一剑刺的奇奥至极,我大师虽在戒备之下,仍被一创刺伤左臂,这才招惹起我师兄怒火,反手三刀,把那少年重创刀下,虽未当场绝气,但以他伤势而论,是决难医得好了……”,话至此处,倏然住口。
徐元平道:“攻入不备,咎由自取,那自是怪不得慧空大师。”
慧果道:“老衲只能言尽于此,至于那少年受伤之后,和我那大师兄说了些什么,怨老衲不便奉告,两人动手相搏,真正原因并非为剑,但那短剑却是此案的关键,一旦出现江湖,必将使此一惨案重翻,果真如此,那不但对我大师兄清白有污,且将为我们少林寺招来极大的麻烦,说不定要掀起整个武林中一场血雨腥风的浩劫。小擅越如体念我大师兄传你武功之恩,请把那关于我们少林寺存亡绝续的戮情剑交还老衲,不但老袖感激不尽,就是我那死去的大师兄,也一科感激小擅越了。如果小擅越执意不肯,老衲也不便再相强索。”
徐元平被他一度话说得情感激荡,探手入怀,取出短剑,正待交给慧果,突然心中一动,又把短剑放人怀中。
慧果刚想伸手接剑,忽见徐元平又把短剑藏入怀中,不禁脸色一变,拂袖而起,冷笑一声,说道:“小擅越这等戏弄老衲,是何用心?”
徐元平道:“老师父误会了,晚辈怎敢存心拍戏,只因想到了慧空大师在相赠此剑之时,曾告诫晚辈要珍重收藏,把此剑转送老师父原无不可,但如叫晚辈背弃慧空大师遗言,那却是万万不能。”慧果怒道:“这么说来,你是不肯交还那戮情剑了?”
徐元平道:“老师父尽管放心,晚辈当寻找一处隐秘所在,深理此剑,使它永无在江湖重现的可能,这等做法,既可不违背慧空大师遗言,又可保得他的情誉。”他口中虽然说的十分婉转,但心中已对慧果动了怀疑,藏好短剑之后,暗中运气戒备。
慧果脸色本极难看,但略经沉思之后,突然消失满脸怒容,笑道:“小擅越既然对老衲动了怀疑,老衲也不便打扰了,但望小擅越好好的珍藏短剑,莫让它落入别人手中就好。”
徐元平正色答道:“老师父请放心,只要晚辈一息尚存,决不让此剑落入别人之手。”
慧果双眉微微一耸,僧袍一拂,飘然风动。徐元平还未来及躬身送客,慧果已到了房门之外,徐元平跃出房门时,慧果早已走的踪影不见。
他呆呆地站在夜色之中,想着这数日以来的连番遭遇,真是如梦如幻,慧空的孤傲冷怪,慧因的慈祥和蔼,慧果的机诈阴险,同是佛门弟子,一师相承,不但武功造诣大不相同,而且连性格也各趋极端……
正自想得出神,忽闻一声轻微小石击瓦之声,起自对面屋脊。
徐元平霍然惊觉,正想转身飞扑上房查看,但心中突然一动,装作未闻,仰脸望望天色,缓步走回房中,熄去灯光,和衣倒卧榻上。
他本是假装就寝,以诱来人上当,哪知等了足足一顿饭工夫之久,仍不见一点异状,如换常人,定以耳误而不再留心此事,但徐元平却坚信自己没有听错。当下轻轻推开后窗跃出,迅快的翻上屋面,隐入屋脊后面暗影之处,运足自力,四面张望。
果然发现一条人影,由对面屋后飞起,疾向正东方向奔去。
他本不想追踪,但想那戮情剑关乎到慧空一生清誉,登时飞身跃起,施展轻功,尾随那人身后追去,想查出那夜行人是否为戮情剑而来。那夜行人身法竟然十分迅快,片刻间,已离了市镇,深入郊野,在一所孤立宏伟的大在院外失去踪迹。徐元平仔细打量了四周一眼,心中暗自忖道:这是什么人住的庄院,建筑在这样荒凉的地方。原来这在院右侧,紧依着一片乱坟,触目尽都是垒垒青坟;左侧是一座亩许地大小的水池,星光闪烁之下,泛现起盈盈水光。任院前面散乱的矗立着十几株四五丈高的大白杨树,随风沙沙作响,落时飘飞中不时传来夜菜长鸣。
那在院也建筑的十分奇怪,红墙碉楼,似庙非庙,看上去阴风惨掺。
这怪异的建筑,又选择了这等荒凉的地方,真使人难以猜测那大庄院中住的是人是鬼?
他虽是身负着绝世武功之人,但在看清楚了四周的景物之后,也不禁心中泛起来一阵寒意。
正想转身回去,突闻一声格格的娇笑之声,随夜风飘传入耳际。这笑声脆如银铃一般。
如单凭那矫脆的笑声分辨,那发声之人定然是一位绝世的美女,但是在这样荒凉的地方,这银铃般的笑声,却凭添了一种恐怖的气氛,使人毛发悚然。
徐元平愈听愈怕,终于忍耐不住,伏身捡起一块石子,运足脱力,直向五丈外一座垒起的青坟投去。
但闻砰然一声,那笑声忽然中断,青坟之后缓缓站起一团白影,繁星微光之下,慢步走来。
那白影愈来愈近,已可逐渐看清楚是一个长发垂腰身着白衣白裙子的女子,只是长发披头盖脸,无法看清楚她面貌如何。
徐元平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当下一提丹田真气,厉声喝道:“什么人,再要装神扮鬼的吓人,可莫怪在下无利了。”
他这一声厉喝,声如洪钟,但那丈余外白衣女子,却如未闻,仍然缓步直走过来。
徐元平不自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全身一额,出了一身冷汗。他举起右掌,正待劈出,忽见那白衣女子手一举,分开了垂这在脸上的长发。定神看去,立时吓的徐元平向后退了三步,掌势还未劈出,手臂已软了下来。那白衣女人却格格一笑,又向前走了几步,左臂一扬,长袖缓缓向徐元平脸上拂去。
徐元平身躯向后一仰,后退了五六尺远,让开那白衣女一拂之势,长长吸一口气,潜运功力,沉声喝道:“你究竟是人是鬼,再要往前逼进,在下可真的要失礼了。”
他口中虽然喝问着对方是人是鬼,但心中却是相当害怕,声音微微发抖。
只见那白衣女子柳腰一摆,莲步款款的直走过来,右手一举,撩开这面长发。
徐元平已看到过那张触目惊心的怪脸,哪里还敢再看,右手一扬,劈出一掌,一股潜力直逼过去。
但见那白衣女子玲戏的娇躯,随掌势凌空而起,衣裙飘飘,退到了一丈开外。
他在惊恐之下,也未仔细观察,一见那女子虚飘飘地凌空而退,心头更是惊骇。
其实他在惊恐之下,掌力只发出三成左右,只是他自己感觉不到罢了。要知练武之入,最重要的是镇静功夫,心不静则气难调,气不继,劲力难发。徐元千一开始就被那白衣女子的恐怖形态所慑,心神早为之所惑,影响所及,耳目也失却了平时的灵敏。那白衣女人略一停息,又缓步直走过来,长发拂动,衣裙飘飘,莲步细碎,摇曳生姿。
突见她一弓柳腰,疾如电光一般,猛扑过来,右手斜举掠发,左臂长袖却拂向徐元平的面前。
徐元平大喝一声,右手疾吐而出,一招“迎风击浪”直击过去。他在出掌时大喝一声,恐惧顿消,力遭强劲不少,那白衣女子右手未分开遮面长发,左手相距徐元平面门还有尺许光景,徐元平劈出的掌力撞击而到,只听那白衣女子口中“啊”了一声,随着劈来掌势,飘空而退。
徐元平看那白衣女鬼无法近得自己,不觉胆子壮了许多,潜运真力,又是一掌劈去。
这一掌威势可非同小可,一股强劲的潜力,排山倒海般追击而去。那白衣女子目睹奇劲掌风,心头大惊。顾不得现露真象,悬空一个箭头,向左侧闪开了八尺左右。
徐元平看得一怔,左掌护胸,右掌蓄势,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般装神扮鬼的是何用心?如再不回答在下的话,哼哼!可莫怪我出手狠辣了。”
那白衣女子突然一分遮面长发,妖笑一声,直扑过来。
徐元乎一看到那张疤痕斑斑的丑脸,不自觉心中一寒,打了一个冷颤。就这微一分神,白衣女子扑到身侧,徐元平慌急中疾退两步,右掌正待劈出,忽见白衣女身躯一转,右手纤指迅快的在徐元平面前一弹,一股异香扑袭过去,徐元平拿势还末劈出,全身劲力已失.头一晕,摔倒地上。
白衣女一理长发,露出一张赤红可怖的怪脸,款摆柳腰,走到了徐元平身边蹲下,伸出纤纤玉手,探入徐元平杯中,取出戮情剑,一按把柄弹簧,抽出宝刃,夜色中闪出一道冷森森的光华。
她正待还剑人匣,突然由她身后伸过来一双粗大的手掌,来势奇快无比,一翻之间,已扣住她粉嫩滑腻的握剑右脱,同时响起了一声哈哈大笑道:“你们鬼谷二娇的弹指**粉,果然是名不虚传,老夫今天又一次开了眼界。”声如破钱,沙哑中带着铿锵之音。
白衣女娇喝一声:“放开!”右肘一曲,向后撞去。
只听那破钹似的声音又响起道:“好刁蛮的丫头,老夫终日打雁,还能让雁儿啄了眼睛不成,你别打算招呼你姐姐来救,嘿嘿!她吗?早已被老夫点了要**,放置一处隐秘所在,你如想独吞宝剑,可别怪老夫心黑手辣了。”
白衣女子亦知道自己这回肘之一撞,决难伤得对方,但她在回肘相撞之时那声娇喝,却是招她姐姐赶来相助的信号,哪知对方竟然棋高一着,先下手把她姐姐点了**道,不觉气馁。
一面运气抗拒那逐渐加强的右腕压力,一面柔声说道:“你先放开我右腕脉门要**……”。
她身后之人一声冷笑,打断了她未完之言,接道:“谁不知你们鬼谷二娇诡计多端,少在老夫面前卖巧弄乖,哼哼!我金老二不吃这个,识相的快把那戮情剑匣给我,老夫念在你相助谋剑的份上,履行前诺,把那戮情剑送于你们姐妹,如再撒娇卖嗲,施延时刻,哈哈,老夫就索性连剑带区一并收存了。”说话之间,暗加真力。
白衣女突觉行血迥逆,半身发麻,心知再要抗拒,只怕当场就得殒命,只得把左手中古铜剑匣向后一送,道:“拿去!”
她因脉门要**受制,无法回头探看,左手自肩向后递出,左手拇指,已暗和中指相接,只要身后之人一接剑匣,立时弹出**粉。哪知对方老辣无比,竟是不肯上当,只听一声冷笑道:“老夫已届花甲之年,不敢和姑娘玉手相触,请把那古铜剑匣丢在地上,老夫自己拉吧。”
白衣女无可奈何,只得一松五指,丢了手中的古铜剑匣,说道:“我已件件照你吩咐,可以松开我的脉门要**了吧?”
话刚说完,突觉后背“肩并**”上一麻,一声啊哟还未叫出口,人已倒卧地上,右手的短剑,也同时掉下,几乎打在了徐元平的脸上。
只听静夜中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之声,快忽间,那笑声已到了数丈之外,白衣女耳听强敌大笑而去,心中又急又怒,但因**道被点,无法起身追赶。
金老二果然只取了古铜剑匣而去,留下了那柄切金削玉的短剑,她望着身倒数尺,闪烁着宝光的戮情剑,但却无法取到手中。过了约一顿饭工夫之久,忽见徐元平长长吁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横卧在徐元平身侧的白衣女,正在运气活**,瞥眼徐元乎清醒过来,不禁心头一惊,提聚的真气,立时散去,忖思道:“我那弹指**粉,中人之后,最快也要四个时辰之后才能醒来,怎么这少年竟能在不足一个时辰中清醒过来?看来今番是凶多吉少了。”

她哪里知道,徐元平能够提前清醒过来,全是得那戮情剑森森的剑气之助,因为金老二点中她**道之时,她手中的戮情剑掉在了徐元平头边数寸之处,受那剑气浸逼一阵后,提前清醒。
他转身一望之后,立时吓得啊呀一声,跳了起来,翻身一跃退了一丈多远。原来那白衣女在**道被点,摔倒之时,遮面长发散开,一张疤痕斑斑赤红怪脸,完全现露出来。
徐元平跃退之后,忽然想起来怀中的短剑,伸手一摸,怀中已至,转头望去,只见白衣女身侧四五尺处,寒芒耀目,立时缓步走回,伸手捡起宝刃,再找剑匣时,早已不知去向。
仔细看那横卧的白衣女子,眼珠儿不停转动的望着自己,再想刚才和她动手的情景,分明是个身具上乘武功的高手,念转慧生,恐惧顿消,一上步,举剑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扮成这般怪样子吓人,我的剑匣哪里去了?如再装模作样,我要你立时溅血剑下。”白衣女眼珠转动了两下,却未答话。
徐元平俯身一听,果然可闻得轻轻的呼吸之声,确定了眼前的白衣女子是人,心中一动,伸手点了她左右双肘间“曲池**”,然后才解开她被点的“肩并**”。
只见白衣女长吸一口气,缓缓坐起身来,两双小臂却如瘫痪一般,软垂难动。
徐元平举剑在她面上一挥,冷冷地问道:“我的剑匣哪里去了?快说!”
白衣女“肩并**”被解开之后,已能说道,微微一笑,道:“剑匣已被人抢去啦!”声音虽然柔婉动人,但那一笑却是触目惊心,丑脸上疤痕耸动,难看至极。
徐元乎只看得全身一颤,皱起眉头,问道:“剑匣被谁抢去,他向哪里去了?”
白衣女忽然轻轻叹息一声:“告诉你也没有用,那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诡计多端,我们姐妹都上了他的当啦!”
徐元乎忽道:“哼!要不是你装鬼吓我,我怎么会丢了剑匣。”
白衣女道:“我左右双肘‘曲池**’,都被你点制,已不能再打弹指**粉了,你还怕什么呢?”
徐元平道:“谁怕你了?”白衣女道:“你既然不怕我,为什么护胸横剑,如临大敌一般呢?”
徐元平听她尽说些不着边际之言,不禁大怒,双肩晃动,直期而上,左掌一举,当头劈下。
哪知这一次白衣女竟不再闪避,双目圆睁,望着那下落掌势冷笑道:“你真放一掌劈死我吗?”
徐元平掌势一停道:“我为什么不敢。”
白衣女格格一笑,道:“你一掌把我劈死了,你就永远找不到那古铜剑匣。”
徐元平心头一凛,暗道:不错,如果一掌把她击毙,当今之世只怕再无人知道那古铜剑匣落入什么人的手中了,不觉犹豫起来,高举的左手,停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白衣女娇笑道:“拿走你古铜剑匣之人,乃当今绿林有名的魔头之一,平常的珠王古玩,均不屑瞧上一眼,连你这削金切玉,武林中人人珍爱的宝剑,也不肯要,单独取走那剑匣定是珍贵无比的了。”
这一番话,有如铁锤敲心,句句都击在徐元平的心上。离开少林寺,不过一日夜的工夫,却丢了古铜剑匣,如不把剑匣追回,何以对慧空大师明灵。
他乃至情至性中人,想到为难愧疚之处,顿觉满腔热血沸腾,星目中满蕴泪光,儒儒欲滴。
白衣女看他听得自己话后,突然神色大变,望天出神,举掌不落不收,呆呆的站着不动,心头大感奇怪,柔声问道:“你干么那样伤痛,一个古铜剑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莫非这短剑,是你爱侣相赠的定盟之物不成?”
徐元平惊然一惊,由伤痛悔恨中清醒过来,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短剑乃一位老前辈赐赠于我,而且赐剑之时再三告诫于我,要善自珍藏,如今丢了剑匣,纵然我不惜一死谢罪,也无颜见他老人家于九泉之下。”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怎么,那位送给你短剑的人已经死啦?”
徐先手道:“哼!讲话没轻没重,真是言词如面,和你那形貌一般的丑怪难听。”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丑呢?”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还觉得你长得好看吗?”
白衣女耸肩一笑,扭转话题,道:“看你伤痛之情,想来那古铜剑匣对你是十分重要的了?”
徐元平道:“那是当然,无论如何,我非得把剑匣追回不可。”
白衣女低头沉思一阵,说道:“你如信得过我,就把我两肘间**道解开,我帮你去寻剑匣。”
徐元乎听得怔了一怔,暗自付道一这丑怪女子看去武功虽然不弱,但我还不致怕她,只是她那些弹指**粉却是厉害无比,如果解开她两肘**道,她要放技重施,那可是防不胜妨。”
白衣女看他沉思良久不答,知他心中惮忌自己,当下冷笑道:“你犹豫什么?刚才我若趁体伤痛失神之际,猝然施袭,你自问能够躲得过吗?”她微微一顿后,叹道:“我无缘无故的施展**粉,把你迷倒,盗取你身怀宝剑,自难怪你怀疑,不过,我也是受了人家的欺骗,那引你来此之人,才是真正谋夺依宝物之人,想不到那老魔头阴险无比,事先就想好了对付我们姐妹的计划……”
徐元平惊道:“什么?你还有姐姐?她现在何处?”说完,转头四面张望。
白衣女接道:“她已遭人暗中点了**道,至于移放何处,我也不知道,等作解了我两肘**道之后,我们还得去找她。”
徐元平道:“哼!我几时答应过解你的**道?”
白衣女道:“不解就不解,那你就别想追回古铜剑匣。”说罢,缓步而去。
徐元平忽的纵身一跃,探臂抓住那白衣女衣领,提了起来,抡转一周,借势肘撞掌拍,拍活了她时间被点双**,振臂一摔,把一个玲珑的娇躯,投出去一丈多远。
他怕在拍话那白衣女**道之后,再又着了她的道儿是以一解开她**道,立时把她投掷出手。
只见白衣女半空中柳腰一挺,一连翻了两个筋斗,头上脚下的轻飘飘着落实地,格格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给我解开**道的,果然我没有想错。”说着话,缓步走来。
徐元平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几步,横掌当胸,喝道:“站住!再往前逼进,在下可要开罪了。对
哪知白衣女对他那大声厉喝,却浑如不闻一般,仍然莲步款款的直走过来,一面举起右手,往脸上一抹,那张丑怪无比的赤红脸,登时换上了一张秀目柳眉,瑶具樱唇的姣好人面。只见她扬了扬手中人皮面具,展颜一笑,接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真鬼。”
她虽已除去了脸上面具,徐元平仍存戒心,右手一挥戮情剑,夜色中立时闪起一道银虹,森森剑气,直逼数尺。
白衣女似是本防到徐元平有此一着,惊骇的疾跃而退,笑容一收,怒道:“你要干什么?”
徐元子冷笑一声,道:“哼!你还想重施放技吗?可是在下决不会再上当了。”
白衣女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怕我施展弹指**粉,再把你迷晕过去,是吗?”
徐元平道:“旁门邪术,算不得武学正宗,有什么值得夸耀之处!”
白衣女道:“看你年龄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哼!当今武林之世,有谁不知我们云梦山鬼王谷,**药物天下独步……”。
徐元平冷冷接道:“借重药物迷人神智,纵然得胜,何足为奇,鬼蜮伎俩,岂足言武,说来竟然还沾沾自喜,看你那份模样,真是不知人间还有羞愧二字。”
白衣女被他几句话骂的眨眨大眼睛,呆在当地,半晌工夫才叹息一声,说道:“我活了这么大了,就没有听人这般尖刻的责骂过我。”徐元乎听她说得天真幼稚,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白衣女演道:“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话,难道又错了不成?”
徐元平道:“看来你倒还是个心地纯洁之八,尚有药可救。”
白衣女笑道:“那也未必,我发起狠来,杀人连眼也不眨,我姐姐更是强我几倍,不少绿林中武功甚高之人,都送命在她的手中。但她在心里高兴之时,对人却是极好、温柔、和气……”。
徐元平听她愈扯愈远,心中甚是不耐,截住白衣女的话道:“恕在下无暇听姑娘谈这无谓之事,但请相告抢我剑匣之人去处,在下追寻失物要紧。”
白衣女道:“那人居无定址,行踪飘忽,世界这等广阔,你一个人到哪里去找,还不如先把我姐姐救了,让她帮着找你剑匣,她不但见闻广博,而且智计百出,定然有办法可想。”
徐元平心知急也无用,此女年纪虽然不大,但却似久在汇湖上闯荡的人物,如若一味追逼于她,翻脸成仇,以自己这等毫无江湖阅历之八,只怕真的无法追回那古铜剑匣,何况她又坚不吐露那抢走剑匣之人的姓名,看来只有暂时和她应付一段时间,待侦知了抢匣之人姓名住处,再摆脱她不迟。
白衣女看他一直沉思不语,忽然叹息一声,说道:“你这等沉默不言,是不是仍对我存着戒心?唉!这也不能怪你,我无缘无故的扮鬼吓你,又用弹指**粉把你迷倒,害你丢了剑匣,你心中自然是恨我入骨,不过,事已至此,急在善后。金老怪和我父亲本是很要好的朋友,平时,我们都称他一声叔叔,哪知他意见利忘义,不惜施用极卑劣的手段,暗算了我们姐妹,如你清醒之后,一剑把我杀死,不但我死的不明不白,而且也再无人知道你那古铜剑匣的下落,他这用心,可算绝毒无比。他所以点了我的麻**,目的就是使我口不能言,无法和你说明事情经过,你在初醒之时,神智尚未全复,骤然见到了迷倒你的仇人,和我这可增可怖的面目,定然会陡涌杀机,摔下毒手,当场把我杀死,就是日后我父亲查问此事,也找不到他的头上,这种移仇嫁祸的手段,其阴险无以伦比。哪知天不从人算,你竟然会替我解开**道,追问事情原因……”。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我替你解开**道,是追问剑匣下落。”
白衣公道:“不管你用心如何,但没有猝下毒手,置我死地,我心里总是感激你的。”
徐元平道:“那倒不必,我只望你能告诉我那抢取剑匣人的下落,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衣女嗅道:“你这人怎么搞的,我讲过他居无定址。行踪飘忽,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哼!再要这般多心相疑,我就转身而去,今生今世都不再理你。”
徐元平冷哼一声,暗道:“不理我打什么紧,难道我还希望你理我不成……”他心中虽如是想,但因剑匣下落不明,口里却未出言顶撞。
白衣女忽然展额一笑,接道:“别说你还不认识他,就是我听声就能分辨出是他的人,也一样没有去处找他。此事非得我姐姐想办法,才有希望。”
徐元平道:“你姐姐有什么了不得,哼!要是真有本领,也不会被人点了**道啦……”,心里在想,口里却答道:“你姐姐现在何处?咱们又如何找她?”
白衣女低头想了一阵,突然啊呀一声惊叫,转身就跑。
徐元子微一怔神,白衣女已到两丈开外,徐元平只当她惜机逃走,急忙提聚真气,正待施展“八步赶瞻”轻功追袭,忽见那白在女停了脚步,回过头招着手道:“快些来吧!再返了我姐姐就没有命啦!”
徐元乎只得放腿赶去,他心中仍相她陡然回身,重施故技,再把自己迷倒,是以不敢过手逼近,始终和她保持了五六尺的距离。两人轻功均属上乘,一施展开,疾如闪电流星,片刻之间已跑了三四里,到了一处长满了枯草的荒凉所在。
白衣女收住脚步,略一打量,直向一处堆积的枯草处扑去,两手齐挥,那堆积的枯草纷纷乱飞,眨眼之间已被她拨开了堆积的枯草,抱出一个全身黑衣,长发散技,面如金纸,难看至极的女子出来。她刚跃出那堆积的枯草,忽见火光一闪,一堆村革已熊熊燃烧起来。
徐元平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人真是阴毒,这片林草方圆足有二里大小,燃烧起来,势必把这黑衣女子烧个尸体无存不可,当真是死无痕迹。心念转动之间,人已疾跃而上,想把火势扑灭,但因那堆积的枯草,都是极为干燥,火苗一起,瞬息大作,哪里让抢救得及。
只听那白衣少女大声喝道:“快退出来,那老魔头阴险的很,别再上了他的当……”。
她话还未完,忽然见一道火光,在枯草之间闪穿而过,霎时间四面火起,三四丈方圆内尽成火海,浓烟浸空,熏得人双目难睁。徐元平一面提聚真气,一面闭住呼吸,双臂一振,施展“一鹤冲天”身法,由四面火势围困中,凌空而起,半空一个大转身,变成“八步登空”,脚不沾实地,横飞出二三丈远,脱出火海围困,饶是他身具上乘轻功,应变迅快,衣服亦被燃着数处。
这时,那白衣少女已把怀中的黑衣女子放置在地上,奔来相救,见他自脱围困而出,脸上忽视笑容,急抢两步,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拍灭他身上几处仍在延燃的火苗。
徐元平见她这般相待,甚觉不好意思,正待说两句感谢之言,忽见白衣女微微一颦翠眉,双手在衣服上轻擦了两下,笑道:“你的轻功真好,要是我定然出不来啦,就是不被烧死,亦必被烧成重伤。”声音清脆悦耳,神态无限温柔。
徐元平初次被人恭维,心中大感受用,厌恶之心登时减去大半,讪讪一笑,道:“在下这点武功,有限得很,算不了什么,姑娘只怕被烧着手了?”
白衣女嫣然一笑,道:“烧是烧着啦,可是一点也不疼。”急步奔到那黑衣女身边,抱她过来,接道:“火势已成燎原,难以救得,咱们先找一处地方,解开我姐姐**道,再一起去找金老怪,追回你的剑匣。”
徐元平转脸望了那黑衣女子一眼,急急的别过头去,问道:“你姐姐可也是戴的面具吗?”
白衣少女笑道:“我姐姐比我好看多了,不相信,你再转过头来看看。”
徐元平依言转头望去,果然她怀抱中玉人面目已变,轮廓秀丽如画,虽在晕迷之中,仍可看出是一位绝美之八,不禁微微一笑,道:“你们姐妹两人,个个玉容如花,为什么偏要带那等丑怪的面具,扮鬼吓人?”
白衣女道:“我们鬼王谷的门人,都有一套人皮面具,我和姐姐从小就扭鬼游戏……”。话至此处,忽然住口不言,侧脸望了徐元平一眼,脸上浮现出无限歉疚之色,接道:“咱们不要再谈这件事情好吗?因为我们鬼王谷中隐秘,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一旦被查出之时,我就要受极修酷的门规制裁。”
徐元平啊了一声,未再追问,默然相随那白衣女身后。
白衣女走了一阵,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道:“你心里不高兴了?”徐元平淡淡一笑,道:“没有。”
白衣女忽然幽幽说道:“当今江湖之上,很少不知道我们云梦山鬼王谷的大名,可是真正去过我鬼王谷的人,却是少之又少,除非得到谷主的允许,由我们派人迎接,否则纵然是进了谷中之八,也不会知道自己已进了鬼王谷……”
徐元平不待白衣女话完,就摇着头笑道:“我不信,天下会有这等情事。”
白衣女似想再说什么,但她在启开樱唇之后突然又变了主意,长长吁一口气,不再接言。
夜风吹飘着那黑衣少女长发,也助长了那燎原火势,熊熊烈焰,照红了半边天色。
白衣女奔行到那宏伟的庄院前停住了脚步,笑道:“咱们进这庄院之内,替我姐姐解开**道再走。”徐元平望着那耸立碉楼,沉吟一阵,道:“这等深更半夜,私入人家宅院,有些不大好吧?”
白衣女格格一笑,道:“看你那份文绉绉的样子,就不像是跑江湖的人,这在院之内,早就没有人住啦,你不信咱们进去瞧瞧。”
徐元平又望了望四周的景物,暗道:“这等荒凉所在,也许真的没有人在……”,他心念还未转完,白衣女已纵身跃过围墙。
夜色中但见层层屋脊重叠,这庄院规范意是不小。
白衣女有如回到自己家中一般,抱着人直向后面闯去。徐元平跟在身后,看她走的毫不犹豫,似是十分熟悉,不禁心生疑窦。这等鬼气森森的大在院,一片漆黑,她走来如此顺畅,显然是早已熟悉,莫要再中了她什么诡计。当下暗中运气,留心戒备。
她一口气穿过两重院落,来到一处满置盆花的小跨院中,回头笑道:“不知是什么人,在这荒凉破落大庄院中,布置了这处精雅的所在。”说话之间,人已登上三层石级,推开了两扇房门。
徐元平走到门口,忽觉一阵脂粉幽香,迎面袭来,不禁心头一凛,退了两步,暗道:
“房中脂香粉气袭人,分明是女子闺房,我岂能随便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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