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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少女道:“请他到二楼相见。”
那红衣小婢应了一声,奔下楼去。
紫衣少女同时望了梅娘一眼,笑道:“你还要跟我去么?”缓步向前走去。
梅娘摇头叹道:“唉!顽皮的孩子,你越大就越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只觉得心头一酸;热泪涌了出来,但她一瞪双目,硬把涌出的泪水忍住,不让它落下。
要知梅娘从小把她带大,名虽主仆,实则情若母女,紫衣少女幼小之时,十分听话,今日连番使她难堪,不禁触动伤怀……
紫衣少女缓缓回过头来,奔到梅娘身旁,偎入她怀中说道:“梅娘,你生气了。”
梅娘摇头说道:“老仆怎敢生小姐的气……”,这两句说的甚是凄凉,再也忍不住心头伤疼,泪水滚滚而下。
紫衣少女举起衣袖,拂拭着她脸上泪水,黯然叹道:“我这几日,心中不乐,说话没轻没重,伤了你心……”
只觉一股气忿涌上心来,话未说完,人却伏在梅娘怀中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情势大变,害得梅娘反来哄她。
紫衣少女哭了一阵,心中似是畅快了不少,拭去脸上泪痕,扶住梅娘右肩,说道:“咱们下搂去吧!只怕大师兄早已在搂下等侯了。”
广阔的大厅中间,站着那长髯垂胸,身着锦衣的大汉,他虽然等了很久,但神色间却毫无不耐之情。紫衣少女放开梅娘肩头,急步走了过来,微微一笑,说道:“有劳大师兄久候了。”
那锦衣大汉恭恭敬敬地答道:“师妹今日已甚疲倦,小兄再来打扰,心中甚是不安。”。
紫衣少女道:“我一点也不觉累,大师兄有何教谕,尽管请说小妹洗耳恭听。”
那锦衣大汉叹道:“师妹此来,旨在观赏风物,似是不宜卷入中原武林道上争霸漩涡之中,小兄斗胆替师妹回绝了神州一君易天行相晤之约……”
紫衣少文秀眉微颦接道:“易天行来过了吗?”
那锦衣大汉道:“来过了,但已被小兄婉言谢绝。”
紫衣少女默然不语,缓缓转过身去,走到窗前,抬头望着明月。那锦衣大汉望了梅娘一眼,追了过去,说道:“易无行为人,表面和善,内心阴险,看去他似置身武林中雄主争霸之外,其实处心积虑,贪求之心,比人更切,近日之中,风闻他派在某一门派中的伏桩,被人查出,业已引起武林中各大门派中首脑的疑虑,纷纷清整门户,追查门下弟子身世。
如若传言不虚,易无行果真在各大门派伏有暗桩,在各大门派首脑人物细心追查之下,只怕难保不被查出,一旦被人查出,势必引起江湖上所有各大门户的围剿,易天行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放武林间各大门户联手围剿之力。
“他数十年来独行其事,不和别人来往,游侠江湖,博取善名,固然掩尽天下耳目,如愿以偿,身受当代黑白两道人物推崇敬爱,但因少和别人交往,甚少知交,一旦被人揭去伪善面目,势必四面楚歌。他对师妹百般依顺,只恐别具用心,想把咱们南海门拖入这场江湖恩怨之中,用作他挡箭牌。”
紫衣少女缓缓转过头来,说道:“其人外貌伪和,一望即知。难道他还能骗过我吗?”
锦衣大汉道:“师妹才智过人,世无其匹,小兄难及万一……”
紫衣少女忽然叹息一声,道:“唉,凡是见我之人,无不赞我聪明、美丽,可是过人的才智,绝世的容色,又有什么用呢?”
那锦衣大汉一时之间,想不出她言中之意,但又不便置若同闻,干咳了两声,仍想不出该说什么。
紫衣少女盈盈一笑,道:“大师兄,弥瞧我是不是真的美丽?是不是真的有过人的才智与绝世容色?”
锦衣大汉道:“貌羞花月,容沉鱼雁,师妹当之无愧。至于才智确有过人之处。”
紫衣少女忽的举起罗袖,掩住面孔,转过身去,低声说道:“由来红颜本薄命,何必有羞花之容,我要毁了这副美丽的容颜,也许就没有烦恼?……”
那锦衣大议如受重击一般,吓得向后退了一步道:“师妹受了什么委曲?”
紫衣少女缓缓放下掩面罗袖,回过脸来说:“我很好。”
锦衣大汉沉吟了良久,道:“师昧心中如有不悦之事,甚望能对小兄说明,小兄身受师门培育之恩,重如山岳,日夜感念于怀,思报无门……”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接道:“我爹爹已把你逐出门培,你心中不慢地也就够了,对师门还有什么思义可言。”
那锦衣大汉正容道:“师恩浩荡,如汪洋大海,小兄怎敢一日忘怀,别说把我逐出师门,纵然要我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小兄也是万死不辞。”
紫衣少女笑道:“爹爹一生不计毁誉,我行我素,世间从无他畏惧之事,师兄是爹爹首座弟子,怎的行事为人和爹爹大不相同?”
锦衣大汉一皱眉头,道:“我虽因一时莽撞,触犯了恩师禁忌,被逐门培,但自信生平之中,尚未做过有失咱们南海门声誉之事。”
紫衣少女道:“那你为什么畏首畏尾,怕助神州一君,和中原武林各大门户冲突?”
锦衣大汉道:“这个……”
紫衣少女黯然一叹,说道:“别说啦!你们若不愿相助于我,我自己去找神州一君晤谈也就是了。”
锦衣大汉侧目望了梅浪一眼,说道:“神州一君和咱们素无渊源,师妹又何苦帮他和天下武林同道作对?”
紫衣少女正待答话,忽见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半空中砰然爆响,散出一片火花。
锦衣大汉双眉一耸,道:“有人闯进咱们在中了。”
原来这爆裂火花,乃碧萝山庄中紧急警讯,除非来人闯入了庄中禁要之区,才准施放。
那紫衣少女不知碧萝山在传递警讯之法,侧目问道:“大师兄,这火焰可是任中紧要的传警信号?”
锦衣大汉心中虽甚焦虑,急于出去查看,但又不好不答那紫衣少女的问话,一面探首窗外查看,一面答道:“不错,来人已闯过花树阵的拦阻,进入庄中禁要立区了。师妹谓独坐片刻,小兄去查看一下就来。”
紫衣少女笑道:“不用去看了,神州一君来啦!”
第二十一回盗侠难辨
只听窗外传来一雌朗朗的笑声,道:“姑娘果是不凡,料事如神。”一阵微风过处,大厅上多一个身穿长衫,头戴儒巾,胸垂黑色长须的中年文主。
锦衣大汉冷笑一声,道:“易兄果有神鬼莫测之能……”
易天行抱拳笑道:“王兄请恕兄弟擅间贵庄之罪,兄弟要非如此,如何能见得这位姑娘之面。”
王冠中冷笑一声,正要发作,那紫衣少女抢先笑道:“大师兄暂请息怒,是我约他来的。”
易天行满脸和蔼的笑容,拱手说道:“令师妹飞函相召,要兄弟把生擒之人送上贵庄,听候发落,兄弟已遵命照办……”
王冠中道:“要你送人不错,难道还约作晤谈不成。”
易天行道:那是令师妹没有相约在下,兄弟怎敢在夜中闯入贵庄……”
王冠中道:“依武林规矩而论,易兄擅间我们碧萝山庄,分明是不把兄弟放在眼中。”
易天行转脸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微笑不答。
紫衣少女接口说道:“师兄如要问罪,但清责怪小妹。我确是飞函相请,他也不致违背江湖规矩,夜闯咱们碧萝山庄中了。
王冠中双眉一皱,道:“师妹身怀白风令旗,有如恩师大驾临,小兄怎敢出言责怪。”
紫衣少女笑道:“既是如此,师兄暂请回避片刻,小妹有重要话要和这位易先生说。”
王冠中征了一怔,道:“小兄告退。”转身下楼而去。
梅浪摇摇头,暗自叹息一声,付道:“这孩子,不知道在要的什么花样。”
紫衣少女目睹王冠中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脸对那红衣小婢道:“你也去吧!”
红衣小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紫衣少女又回头望了望梅娘,正待开口,梅娘已抢先说道:“什么话连我也不能听了?”
易天行接口说道:“这位老前辈不用避了吧!”
紫衣少女走到梅娘身旁,抹在她肩上笑道:“你在这只听我谈话可以,但是要答应我,别告诉大师兄,好吗?”
梅娘皱皱眉头,道:“什么话不能告诉你大师兄?”
紫衣少女道:“不是不告诉他而是晚几天再告诉他。”
梅娘叹口气,道:“好吧!”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才回头望着易无行道:“你说那孤独之墓中藏有珠宝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易天行道:“此事乃中原武林中一大秘闻,知道此事之人,虽然不多,但却千真万确,一点不假。”
紫衣少女道:“既是中原一大秘闻,不知你如何知道?”
易大行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但在下可担保此事不是误传。”
紫衣少女道:那墓中藏宝富可敌国,又有金蝶、玉蝉二件武林奇宝,你怎么不单独去取,为什么要找我?”
易无行道:“墓中机关重重,非姑娘这等绝世聪明之人,难以参解得透。”
紫衣少女瞧着易天行,微微笑道:“既是墓中机关重重,你又怎知道我能参角得透呢?”易天行正容说道:“易天行游侠天下,虽不精鉴人之术,但还信得过这双老眼,尚不致昏花。自见姑娘以后,就觉得姑娘兰心惠质,才智超众,聪颖绝伦,况且家学渊源,所以这墓中机关,放眼当今之世,除了姑娘之外,实在没有他人能参解得透的了。”
紫衣少女默默听他说了一阵,又沉思了片刻,道:“你来此既是诚心与我相商此事,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易天行笑道:“姑娘有话只管相询,只要我知道无不以实相告。”紫衣少女点点头,道:“你适才所说孤独之墓中机关重重,你是听人传说呢?还是已经亲自勘查过的。”
易天行似是没有料到她会粹然问到这上面,转眼望着梅娘,干咳了一声。
紫衣少女道:“我是她从小带大的,什么事都不瞒她,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就是。”
易天行干笑一下,道:“我虽没有亲身勘查过,但是依我所知。跟亲往勘查,相差并不太远。”
说到此处,探手在怀中取出戮情剑匣,递交给紫衣少女,道:“匣上的花纹,就是墓中图案,姑娘不妨参样一番,便知我所说不虚……”
紫衣少女接过戮情剑匣,就着台上的纱灯,仔细察看,室内是一片沉寂。她看了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点头叹道:“墓中布设,安置之巨,设计之精,真是独具匠心,鬼斧神工,令人叹服……”
她说话之时依然目注剑匣,看了一阵,又道:“传说金陵杨家堡的布设已是巧夺天工了,但是依我想,要是比起我们南海的布设,那就怕是差很远了。不过,今日一看这墓中的布设,比起我们南海来,毫不逊色,有些地方更是叫人自叹弗如哩。”
易天行见她看得高兴,接口道:“南海神奥学究天人,胸罗万有,姑娘聪明盖世又是家学渊源,自是一目了然……”
紫衣少女全神贯注的在审视剑匣上的花纹,并没有答易天行的话。忽然她秀眉轻锁,又轻轻的“噢”了一声,捧着剑匣向灯光移近了一点,屏息凝神的看了看,又用纤手轻轻的摸摸按按,然后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这匣上图案,虽然细如毫发,但是纹路分明,分毫不乱,怎么这个地方竟是一片混乱呢?”
易天行听得心中微微一震,不由张大眼睛瞧着剑匣。
紫衣少女做闭星目,默思了一阵,把剑匣放在桌上,向易天行道:“我看过了,不过上面的纹路却有一二处模糊不清,一时之间,我也无法理出头绪,如果你放心,就将这剑匣暂存我这里三天,让我仔细的看看,如若是不放心,就请你带去……”
说着,向易天行莞尔浅笑。易天行忙道:“姑娘怎的说出此话,不用说姑娘只留用三天,就是十天半月又何妨?姑娘请留下就是了。”紫衣少女笑道:“你不怕我吞没了你的戮情剑匣吗?”
易天行道:“我如怕姑娘吞没,也不会拿出来了。”
紫衣少女道一就这剑匣上图纹查看,墓中布设不仅巧夺天工,而且还似有着甚多的凶险埋伏,不知基中机关,生机十分渺茫,眼下我能否由这剑匣图纹之上,参解透那墓中机关,还虽难料;但咱们最好先把平分那墓中存物之事谈妥,免得届时争执不下。”
易天行道:“墓中存宝,难以数计,在下之意均作两份,各取一半……”
梅娘突然括嘴对那紫衣少女说道:“孩子,咱们南海故居,珍藏名书古玩,不下千件,明珠宝玉,斗量车载,你何必为了珠宝,去那古墓涉险?”紫衣少女笑道:“可是金蝶、玉蝉、举世间只有两件。单是那金蝶、玉蝉两件奇宝已值得到那古墓中一行了。”
易无行道:“金蝶、玉蝉,咱们各得其一,而且由姑娘先行选择。”紫衣少女道:“可是两件我都想要啊!”
易无行微微一笑道:“鱼与熊掌兼得,姑娘不觉着太贪心吗?”紫衣少女笑道:“我要是不贪心,也不愿到那古墓中未涉险了,这么吧,金蝶、玉蝉归我,金银珠宝归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易无行道:“那金蝶、玉蝉,一个剧毒无比,一个专解奇毒,分由两人各执其一,运用上亦感不要,姑娘既是喜爱,那就一并归!”娘所有吧。”
他微微顿了一顿,又道:“金蝶、玉蝉在下奉让姑娘,但除金蝶、玉蝉之外,所有之物,都该尽为在下所有了。”
紫衣少女略一沉思,笑道:“你说的可是指古玩玉器、金银明珠……”易无行拂须一笑,接道:“那古墓中藏物甚多,但以金蝶、玉蝉,最为有名,姑娘已两者并拢,难道还不甘心么?”
紫在少女娇笑一声,道:“以我推想,那古墓之中必有较金蝶、玉蝉更为珍贵之物。”
易天行笑道:“这个在下还未听人说过,姑娘既出此言,想必已知何物了。”
紫衣少女道:“那座古墓,何以被称作孤独之墓?”
易天行道:“因那墓中所葬之人,自号孤独老人,是以被称孤独之墓。”紫衣少女道:
“这就是了,如那孤独老人把他一生之能,留在那古墓之中,是否比金蝶、玉蝉更为珍贵呢?”
易天行吃了一惊,但他表面之上,仍然保持着镇静,脸上微笑依然,轻轻一持长须,道:“姑娘才智确有过人之处,在下难及万一!”紫衣少女道:“我不过举此一端,此外尚有甚多。”
易无行道:“愿闻高论。”
紫衣少女笑道:“以孤独二字为名,想来他生平之中,定然寡欢,茫茫世间,没有他一个可亲可近之人……”

易天行接道:“孤独命名,虽然暗示了他一生的寂寞,但一人生性冷僻,行径怪异,似和他遗留在墓中藏宝无关。”
紫衣少女道:“那孤独老人,既能造成这等精巧之墓,必是一位才智卓绝,胸博玄机的专人,以他的才智,如想把自己遗体毁去,百世不为人知,自非困难之事;但他却化费了极大的精力,建筑了这样一座孤独之墓。
那墓中机关布设的精巧,不去说它,单是这浩大工程,也非三五年可以完成,一个人能在十年之前,预布他死后的葬身之地,其人心机之深,当非常人能及万一。
此人孤独了一生,但死后却是不甘寂寞,建造了一座机关重重的古墓,要和后辈人物一较才智,他一生之中未逢敌手,引为毕生大憾,命名孤独,除了暗示他寂寞之外,还隐含讥笑世人之意,放眼世间,无一人配和他相提并论;结交为友。
唉!你们中原武林中,正该以此为耻才对,却还沾沾自喜,以求得墓中遗宝为荣……”
易天行证了一怔,叹道:“宏论高见,使在下茅塞顿开,果是逾越世人之论,闻所未闻。”
紫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建了这座孤独之墓,卖弄他卓绝才智,聊慰人生苦短之叹,也还罢了,却又故意把墓中机关布设雕刻在戮情剑匣之上。
戮情剑削铁如泥,断玉切金,武林中人,个个见爱,借宝剑之名,暗示和后人一较才智的心意,可惜碌碌世人,有几个能瑞透他的一番心意……”易天行拂须赞道:“姑娘之言,字字金玉,句句珠玑,实叫在下佩服。”
紫衣少女不理易天行颂赞之言,继续说道:“金蝶、玉蝉理存古墓一事,我虽不知如何传诵在汇湖之上,但想来亦不是那孤独老人有意的安排,而且传播深而不广,更增加了古墓的神秘和尊崇,其实这些安排,都是诱人之饵,旨在完成和后辈中人一较才智的心愿。”易天行道:“与姑娘一席清谈,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我数。”紫衣少女道:“其人死后,仍存有利后人一争雄长之心,决不甘心自己的才智永远埋没于古墓中,以此推想,那古墓中定然留有他一身本领……”
易天行点头说道:“姑娘之意,可是说他把一身本领著作书册,留存在那古墓中吗?”
紫衣少女微笑道:“我没有说呀!他留下手著书册也好,或是……”
话至此处,突然停口不语,过了一阵,才缓缓接道:“或是运用其他办法也好,反正那古墓中除了珠宝和金蝶、玉蝉之外,定然还有越逾金蝶、玉蝉的珍贵之物,我如单单取得金蝶、五蝉,岂不太吃亏了?”易无行道:“那以姑娘之意,该当如何呢?”
紫衣少女道:“依我之意,只怕你不肯答允。”
易天行笑道:“财宝身外物,生难带来,死不带去,姑娘不妨先说出来,只要能够稍稍顾全到我,在下即可答允。”
紫衣少女笑道:“也许我的主张,不太公平,不过,世间很少绝对公平的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以彼补此;或可扯成公平之局。”易无行笑道:“姑娘先请说出分取基中存宝的办法,咱们再谈其他之事,至于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因果之论,对在下虽有适用之感,对姑娘也不尽然无用。”
紫衣少女笑道:“这句话对我就不通了。”
易无行道:“姑娘每一高论,都有超越世俗的见地,在下洗耳恭听。”紫衣少女道:
“我们南海门和中原武林道中人物,无怨无仇,纵然有不少人,偷觑我们南海门下奇书,到处存着窥盗之心,但也不致给群成队,联手对付我们,何况利害冲突,根本就天联手相结之可能……”
易无行心头一震,但表面之上,仍然维持着镇静的笑容,说道:“姑娘言中之意,可是说在下即将遭受中原武林道上各大门派中人的联手围攻,是吗?”
紫衣少女冷冷接道:“除了我南海门可能助作抗拒中原各大门派联手之势以外,天下再也没有助你之人……”
她微微一顿之后,接道:“其他之人纵有心助你,但也无力。”易无行拂须大笑,道:
“别说此事可能性甚小,纵然确有其事,也难使我易无行低头服输。”
紫衣少女道:“孤掌难鸣,你虽有出神入化的本领。也难担挡天下武林联手之力。”
易天行道:“中原武林道上,彼此嫌怨复杂,少林、武当等自诩正大门户中人,极不愿意和一宫、二谷、三大堡中人物往来,要他们联手对付我,只怕很难调和的起来。只要在下略施手段,立将先引起他们自相残杀一场。”
紫衣少女笑道:“如若我也和你为敌,你自信能够胜得了吗?”易天行道:“姑娘确是在下心目中唯一担忧的强劲之敌,故而在下接到相召之函,赶来碧萝山庄并以同分墓中存宝之议,想和贵派结成联手之盟。”
紫衣少女道:“你如诚心而来,此事并非不能,难在双雄并立,以谁为首。”
易天行道:“这个,不妨秋色平分,大事未成之前,不妨各尽其能?”紫衣少女道:
“各尽其能?”
易天行道:“不错,运筹帷幄,在下听命姑娘,决胜战阵,调度人手,姑娘请听在下之命,武林大势一定,彼此立时划分地域,各据一方,互不相犯,各为尊首。”
紫衣少女笑道:“咱们两人,谁也不愿屈居人下,并立江湖,也决难相安无事,不是你兼并我,就是我并吞作。”
易无行道:“如若姑娘能遵守平分地域之约,在下决不会无故相犯。”紫衣少女道:
“此乃画饼充饥之言,说也无用。咱们还是先谈妥墓中存宝的分取之法,再说以后的事吧。”
易天行道:“姑娘尽管提出高见,如若在下难以同意,咱们再作论争。”
紫衣少女道:“金蝶、玉蝉归我。金银珠宝归你,其他之物,咱们再各职一半。”
易无行道:“如是其物价值不同,双方都予求取,岂不又生争执?”紫衣少女道:“那就各凭才智,打赌决定,胜者先取。”
易天行笑道:“赌有千法,咱们各有增长,姑娘虽有绝人才慧,也难样样都比在下精通,最好能先把题目讲好,免得临时争执不下。”紫衣少女笑道:“你想的倒是满周到呷我有两个法子,任你选择其一。”暴天行道:“愿闻其详。”
紫衣少女道:“第一个办法,是咱们进了古墓之后,各依手段去抢,谁抢到就归谁所有,另外之人,不得再争。”
暴天行道:“办法虽是不错,但恐难免引起争执。不知那第二个办法为何?”
紫衣少女道:“第二个办法,除了金蝶、玉蝉,金银珠宝之外,咱们文比词赋一句,武比手法一招,如若仍难分出胜败,那就以猜拳决定胜负。”
易天行笑道:“这办法倒是可行,就此一言为定。三日后,在下再来相访姑娘。”
紫衣少女笑道:“咱们眼下是故是友,很难分得清楚,恕我不送了。”易天行笑道:
“亦敌亦友,非敌非友,敌友之分,全在姑娘一念之间。”
抱拳一礼,转身行到窗口之前,忽然又回过头来,接道:“友则天下无敌,敌则两败俱伤。敌友一事,还请姑娘三思,三日后,在下当脆门敬候佳音。”忽的纵身一跃,穿窗而去。
紫衣少女拿起戮情剑匣,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剑匣上的图纹,又可消磨我两日光阴了。”缓步登上三楼。
梅娘追了上去,说道:“孩子,你当真要插手中原武林是非之争吗?”紫衣少女一面缓步登楼,一面答道:“咱们已被卷入漩涡中了,再想抽身而退,为时已晚。”
梅娘道:“眼下虽然小有纠缠,咱们可以早回南海,一走了之。”紫衣少女笑道:“我心中烦恼得很,如不找些麻烦,排遣时光只怕难再活得下去。”
梅娘怔了一怔,不敢再追问下去,心中暗暗忖道:“这孩子一向任性,她既然决心置身是非之中,看来劝她也是无用,倒不如由她去吧!”且说徐元平背着金老二连翻越过两座山岭,在一处避风的山谷,停下身来,问道:“叔父可觉着身体不适吗?”
老二力忍着痛苦,微微一笑道:“平儿,我只怕难以活过明日午时了……”徐元平吃了一惊,道:“什么……”
金老二尽力使激动的心情保持镇静,笑道:“孩子,你必须镇静,听我把话说完,只要易天行存心要一个人死,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毒手,你惊疼悲苦,于事无补。易天行把我解进碧萝山庄之前,已经强迫我眼下药性缓慢,但却绝毒无救的药物,他仍不放心,又下手点了我三处要**,纵然能解得药物之毒,也无法使我全身行血畅通,三处要**涌血而死……”
徐元平急急接道:“不知他点伤叔父哪三处**道,平儿或有解救之法。”
金老二道:“别说他下手险毒,解救不易,纵然是能解了**道,也无法解药物之毒……”徐元平黯然一叹,垂首不言,而心中却在暗暗想道:“可惜相从慧空大师学艺时日过短,想他一代神僧,武功既已登峰造极,医道定也十分精深……”只听金老二叹息一声,说道:“我身受之伤,除了易天行本人之外,世间再无解救之人。”徐元平忽然想起那紫衣少女来,暗道:“那紫衣少女既能解救丁玲伤势,又能替铁扇银剑于成疗治身受之毒,想来对金叔父的伤毒亦可疗治,怎生想个法儿,要她出手相助……”他一直在想看心中之事,对金老二相问之言,浑似未闻。金老二长长吸一口气,提起精神接道:“我现在清醒时间,只怕已无多长,我要在死去之前,把胸中之事,全都告诉你知道……”
徐元平突然接口说道:“叔父,我倒想起一个人来,可疗治叔父身受的伤毒。”金老二满脸不信神色,摇着头,说道:“你说的什么人,能疗治我的毒伤?”
徐元平道:“就是‘碧萝山庄’中那紫衣少女。”
金老二淡然一笑,说道:“你父母被害之事,我还没有对你说完,趁着我现在还很清醒之时,告诉你吧。”
他心中似是不信那紫衣少女能疗治他的伤势,对徐元平的话,置若罔闻。
徐元平急道:“平儿父母被害之事,以后再说不迟,眼下先要想法子管叔父疗治伤势要紧。”
金老二正容说道:“我已没有生存之望了,何苦要多费心思,难道让我抱恨而终,把心中未完之言,带到墓中去吗?”
徐元平也提高声音道:“这茫茫世界上,平儿只有叔叔一个亲人,你当真忍心舍我而去吗?”
金老二也高声说道:“你怎么知道那紫衣少女一定能疗治好我的伤势,又怎么知道她会答应替我疗治伤势?”
徐元平听得呆了一呆,暗道:“这话倒是不错,那紫衣少女纵有疗治金叔父伤势之能;便却未必会答应替他疗治伤势……”
沉吟了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不论她答不答应,平儿总要尽到最大的心力。”
凄凉的身世际遇,使他对金老二生出极深的孺慕之情,爱他护他的亲人长辈,一个个先后死去,好像他生就了孤苦伶订之命,这又使他心中生出了无比的愧恨,是以,对金老二的生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觉得天地间万物可舍,不论如何的委曲自己,也要疗治好金老二的伤势。
心念转动,勇气忽生,站起身来,说道:“走,咱们重回到‘碧萝山庄’中去!”
金老二亦不忍再责骂昔年故及留F的唯一骨血,摇头叹息一声,道:“孩子,如我能知求生之法,难道还愿意去死不成?万一求谋不遂,或是那紫衣少女无能疗治我的伤势,岂不误了大事?唉!我如不把心中之事告诉你,死也难以瞑目。”
徐元平道:“咱们一面赶路,叔叔一面把心中要说的话,告诉我听。”也不待金老二答话,伸出于去,把他背在身上,转过身子,正待向前奔走,忽见二丈远外月光之下站着一个人影。
此人来的无声无息,徐元平竟不知他何时到了身后。
凝神望去,只见那人一脸苍白之色,发挽道客,背插宝剑,吃然而立,动也不动一下,宛如一座泥塑石雕的人像。
那人面形,并不怎样难看,但越看越不橡一个活人脸。
徐元平一手抱紧背上的金老二,腾出一手来准备迎敌,口中大声喝道:“什么人?”
那道装之人口齿启动,有如弹琴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由口中蹦了出来,道:“不用去找别人了,眼下就有疗治伤势之人。”
声音阴冷,深夜中听来,叫人悚然而栗。
徐元平本为他那毫无人形的面孔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丁玲、丁凤曾经常戴人皮面目,心中胆气一壮,大声喝道:“什么人能疗治我金叔叔的伤势?”
那人冷冷答道:“就是区区在下。”
徐元平正在耽心那紫衣少女不肯答应时,该怎么办,他说能疗治金老二的伤势,不觉问道:“老前辈可是鬼王谷中的人吗?”
那人冷笑一声,道:“本观主是何等人物,岂肯和鬼王谷中人物交往?”
徐元平道:“你既不是鬼王谷中人,为什么要戴着人皮面具?”那人纵声一阵大笑,道:“难道只有鬼王谷中人才有人皮面具吗?”
徐元平证了一怔,付道:“这话倒是不错,并非鬼王谷中才有人皮面具……”
只听金老二微带抖颤的声音,起自身后道:“道长可是玄武宫的观主,天玄道长吗?”
那人纵声大笑道:“本观主已封剑十年,未离玄武宫一步,想不到江湖上还有人能认得我。”金老二道:“道长威名远播,大江南北武林道上,有谁不知?”
天宝道长他是被金老二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拂须微笑道:“就凭你这几句话,本观主也要替你疗好伤势……”
话至此处,微微一顿,缓步直逼过来,一面接道:“神州一君易无行极擅用毒,当今武林之世,除了本观主,只怕再无人能疗治得他手调奇毒。”
徐元平从未听过天玄道长之名,半信半疑地说道:“一个人生死大事,非同儿戏,道长如能医得我金叔父身上之毒,在下感激不尽,如若无能疗治,且莫延误我求医时间?”
金老二急急接道:“平儿不要胡说,天玄道长乃当今中原有数高人之一,盛名远超二谷、三堡,岂会和你说笑!”
言下之意,已隐隐示出这天宫道长身份。
徐元平除了江湖阅历不足,生性易于冲动之外,人本绝顶聪明,听得金老二之言,心中暗暗付道:“难道此人就是盛传江湖之上一宫、二谷、三大堡中一宫首脑之人。”当下一掌横胸,躬身一礼说道:“老前辈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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