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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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月山庄位于中原的南部大地上,离沈夜他们原先呆的地方约有四五天的路程。不过因为沈夜救人心切的关系,他们日夜兼程,仅用三天的时间就赶到了曦月山庄所在的千碧山的山脚下。
现在,在午后赶到,站在直通曦月山庄的云梯下的沈夜一行人到这时反而止足不前。
焱影看着到了这里后这一直沉默的沉夜,见到沉夜只是望着被两旁的翠竹遮掩住因而看不到前路的云梯发呆。于是,他轻轻收臂,把趴睡在他怀中的景儿往上揽了揽后,问沉夜:“怎么了,沉夜?为什么不上去?”
沉夜回头看他,反问:“焱影,冷庄主他真的会帮我找满楼吗?毕竟我跟他无缘无故……”
“沉夜……”焱影对沉夜露出苦笑,“你人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再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不是吗?不试试怎么知道。更何况我跟冷——叔叔还是亲戚,他不看僧面也该看佛面,你救了我,他不会不帮助你的。”
沉夜的目光又移到了被竹林的青翠遮掩住的云梯上,一阵子后,他深吸一口气后回头笑道:“也对,再这么婆婆妈妈下去也不是办法,再怎么样,人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就是嘛!”焱影也跟着笑了,“好了,沉夜,快点上去吧,我想到了上面大概也是晚餐时间了,说不定刚刚好有丰盛的晚餐在等我们上去吃呢!”这几天为了赶路,都没有时间好好的大吃一顿了。要是能够大吃一顿后再洗个热水澡,最后美美的睡上一觉,啊!不知道有多惬意!
“好。”沉夜点头,动身前他再道,“焱影,景儿换我抱吧,你抱了这么久一定手酸了。”
焱影侧身躲过沉夜伸来的手,说道:“没事,我一个习武之人,不要说抱着景儿,就算是背着百来斤的沙袋也不在话下。就这么点路,还不够看呢。”
“真的没事?”沉夜不怎么相信。
“哎哟,沉夜,你就相信我好不好?”焱影皱着眉抱怨,却在说完这句话后看到沉夜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后无言。
跟沈夜相处了一段日子,他知道沉夜是那种不会轻易去相信别人的人,并且,从一开始,“相信”这个词,沉夜都不曾对他说过。现在,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再怎么好也罢,对沉夜而言,是否要信任他,还是一个几乎不会去思考的问题。
意识到这点,焱影的心就被一股酸酸的物体塞满,不上也不下的,闷得他难受。
就在焱影想要强颜欢笑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时,沉夜已经浅笑着回答:“好啊,那我就相信你能行,不过,不要逞强啊,累了要跟我说。”
“沉夜?!”心胸豁然开朗的焱影瞪大了他一双明亮的眼望着沉夜。
“走了。”含笑着说完后,沉夜便在前头带路。
真的,有时候他真觉得焱影像一个孩子,给了他一点点称赞,他可以给你无尚的回报——最纯质无垢的表情。
这样的人,可以相信……吧?
“嗯!”不在乎沉夜看不看到,居于沉夜后头的焱影笑眯了眼用力地点点头。他该庆幸沉夜没有看到,要不然,沉夜更会觉得他像个孩子了,他现在的这个样子跟景儿几乎一个样。而焱影期待的,可不是沉夜把自己当孩子看哦!
云梯有多高,沉夜他们没有去数,他们只是知道,等到他们总算是站在曦月山庄的大门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愿意开口说话的。
两个人都挺累的,只不过沉夜的疲色看上去比较明显,而怀抱着景儿的焱影则要颇仔细地去观察他,才能由他鬓间的薄汗猜测他也算是累了的。
“沉夜,你还好吧?”看到沉夜的脸色变得有些青铮,焱影担忧地问。
“没事。”咽了咽几口口水后,沉夜才开口,“这个云梯——到底有多少层啊?”沉夜这么问纯粹只是想知道,到底是多高的阶梯能让一贯长途跋涉的他累到连开口说说话都觉得辛苦。
沉夜的问题让焱影把目光移到身后一直延伸,最后没入竹海之中的云梯上:“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千九百九十九层。”
这个答案让沉夜在心中叹息:“住在这里的人都怎么上下的啊?”武功好的倒无所谓,但总不会整个山庄的人都会武功吧,要是一下一上这么一次,也够他们受的了。
“管他呢!”焱影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又不是我们在这里住。”
“啊,说的也是。”沉夜点头,同意他的观点。反正人家选这种地方安家,就一定有他们的理由,也一定会有他们的解决之道。
“那么,沉夜,我们去敲门吧?”看到沉夜的脸色稍稍好了些好,焱影说道。
“好。”沉夜再点头,因为他两手空空,敲门的活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沈夜走到那宽大却朴实无华的大门前,望了一下那刻着“曦月山庄”这四个龙飞凤舞的铂金大字的牌匾后,正欲伸手敲门,大门就已经被人由里头打开了。
门里的人看到沉夜站在大门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问:“你找谁?”
“啊,是这样的……”沉夜正要开口说明来意,站在他身边的焱影不知何时从何处拿出来一块不是很大的铜板子交到这个开门的人手中。
“你跟你们的庄主说……”焱影的话停顿了会儿,他的眼睛盯着这个人,把话刻意放慢,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对这个人说道,“颖氏一族的颖越陵前来登门拜访,并有事相求于你们庄主。”
这个开门的人听罢,又是一愣,随后,仿若火烧**般,话也不说一句就急匆匆地离开。
这个人的反应不知怎的,让焱影眼中的森冷一闪即逝。
沉夜没有去注意这个人非比寻常的反应,他注意到的是焱影交到那个人手上的铜牌。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个铜牌,可是又想不起来。不会是在焱影受伤中毒时他帮他治疗时看到的,应该更久——可是……又想不起来……好象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件事……
“沉夜,你在想什么?”沉夜正苦思不解的时候,焱影突然问道。
“啊?”沉夜被焱影突如其来的问题搅得头脑一片空白,整顿了下思维后他才知道焱影在问他什么,“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刚刚拿出来的那个铜牌我好象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这样啊。”焱影扬眉,他在心底庆幸沉夜注意到的不是刚刚那个人的不同寻常,“可能是你记错了吧,刚刚那个铜牌是我们家族里用来识别身份的信物,如果那个拥有信物的人死了,铜牌就会被销毁,所以从来没有流落在外头过。”
“可能……”沉夜眉头依旧深锁地回答,“真的是我记错了。”话虽这么说,但他总觉得他有看到过,可是,他真的记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的……而且,那个景象,那个时候,好象特别的重要——
或许真的是沾了焱影的光,沉夜他们并没有站在门外多久,那个原先开门的人就与一大帮的人出来迎接沉夜他们。且那个赫赫有名的曦月山庄的庄主冷涣云也亲自出来迎接。
倍感吃惊的沉夜面不改色地看着焱影与冷涣云相互交谈,在冷涣云一句“贤侄”另一句“贤侄”的热络询问下,渐渐地认识到了冷涣云是真的很重视焱影这位表亲,因而,沉夜也渐渐地为自己方才的过度反应感到自赧。
沉夜还在为自己的多虑自嘲中,颇具威仪的冷涣云的一句话让他自神游中回神:“贤侄,你怀中的这个娃儿是?”
“啊,他是我的孩子。”沉夜快焱影一步回答。
似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沉夜的存在一样,冷涣云打量的目光不讳地游动在沉夜身上。
沈夜无惧地迎向冷涣云的视线,反而是焱影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挡住他冷涣云的目光:“冷叔叔,他叫沉夜。小侄在路上曾遭奸人所害,如若不是他的仗义相救,小侄怕早已死在奸人之手。”
不知怎地,焱影放低了声调的话立刻让冷涣云收住了视线,那有些畏懦的样子让沉夜疑惑。
是他看错了吧?沈夜望着前方的两人,在心中暗忖,能够号令中原群雄的堂堂曦月山庄庄主冷涣云怎么会对焱影这么一个无名小卒产生这种近乎卑微的表情,更何况他还是焱影的长辈。
“哦,是这样的啊。”就像是在证明沉夜方才看到的那一剎是错觉般,冷涣云此时完全是以一副长辈的模样面对焱影。
“这么说,沈公子还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要知道,我表哥就越陵这么一个孩子,而我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侄子。要是越陵出了什么意外,我无法向九泉之下的哥哥嫂嫂交代啊。”
话说着,冷涣云感激地望着沉夜。
沉夜则微笑着回道:“冷庄主言重了,在下只是略尽微薄之力罢了。更何况颖少侠他也帮助过在下不少的忙。”焱影来时曾对他说过,就算是对着冷涣云,也只叫他的原名颖越陵。
“哪里哪里,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报,更何况沈公子救了冷某的侄子,冷某一定不忘沈公子的恩情。要是沈公子有什么事情要冷某帮忙,冷某一定效犬马之劳。”江湖中人最重义气,现在在冷涣云身上完全体会出来了。
沈夜听到冷涣云这么一说后,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无言。他的确有求冷涣云,现在既然冷涣云主动开口,他又有何理由拒绝。只是现在他们刚刚来到,且人都还没进到曦月山庄的里头,不好提出罢了。
冷涣云见到沉夜无言后,便把目光移回到焱影的身上,他看到沉沉睡去的景儿后,对焱影说道:“贤侄,孩子是你抱上山的吧,你一定累了。反正孩子睡得熟,就让下人把他抱到客房里好好睡一觉,你也可以好好休息。”
沉夜一听,赶紧拒绝:“冷庄主,谢谢你的好意。孩子还是给我抱吧,要是孩子醒来见不到我,他会害怕的。”
说着,沉夜欲伸手接过焱影怀中的景儿,却被焱影躲开:“我还不累,还是我抱着景儿吧。”
“可是……”沉夜的视线不由地望着冷涣云的那边,他害怕冷涣云误会他在支使焱影做事。
而冷涣云早在看到焱影对沈夜与景儿那非同一般的关心爱护之举后,已然明了沉夜他们在焱影心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冷涣云笑对他们,说道:“干脆还是这样吧,你们长途跋涉来到曦月山庄一定都累了,你们就一块到客房去漱洗休息,我让下人们把晚膳准备好后送到你们的房间。至于其它的事情,等明天你们休息够了,再一一解决罢。”

冷涣云的决定,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因此,过了不久,沉夜他们便与冷涣云分开,在下人的带领下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来到客房后,焱影刚想把景儿放到舒适的大床上再让景儿好好睡一会儿,可景儿刚刚被他抱到床上,就张开了迷蒙的睡眼。
“嗯,焱影叔叔……”景儿的小小手揉揉眼睛后,便呓语般地唤着正想帮他盖被子的焱影。
“天!”焱影扬眉低叹,“怎么把你放到床上后你反而醒了?!”方才虽然他尽量把动作放柔,但在走路上阶梯的情况下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过大的动作,但当时景儿还是睡得老沉,一点都不见醒来,怎么一到了安稳的床上后,景儿反而醒了!
“什么?”意识还在浑浊中的景儿不知道焱影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缩到焱影的怀抱中。
焱影哭笑不得地看着怀中的小脸蛋在他的胸前蹭呀蹭着,最后还舒舒服服地咕哝一声。
正在整理他们的行李的沉夜见状,笑着向焱影解释:“可能是景儿习惯了被人抱着睡吧。以前我们都是在野外采药,景儿累了困了,我也只能抱着他,让他睡在我怀里,而我接着赶路。再说了,景儿他今天都睡了大半天了,也应该醒了。”
“啊,你这个小不点最好命了!”焱影听罢,由衷的称羡道,并捏捏景儿的小脸蛋。
“焱影叔叔跟你爹爬了老长老长的阶梯累得不得了,而你呢!舒舒服服地睡大觉。”
渐渐清醒的景儿听到焱影的这段话后,原先有些黯然的眼睛倏忽一亮:“老长老长?有多长呢?”
“嗯……”焱影歪过脑袋,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在景儿被他的这个样子把好奇心提升到最高点,就快要忍不住再问道的时候他才回答,“长到,可以跟云彩做游戏哦!”
“真的吗?真的吗?!”景儿的眼睛闪闪发光,亮得夺目。
“真的!真的!”看到景儿这副可爱样子的焱影忍不住紧紧搂住景儿小小的身子,再在他的**颊上重重印了一吻。
“那长长的阶梯在哪里啊?我们还可以再去吗?”景儿这会儿真的很遗憾他没能亲眼见到那长得延伸到天空,可以与漂浮的云朵相接触的阶梯呢。
“啊,景儿,我们现在就已经在阶梯的最上层了哟。”
“啊?”景儿先是不解焱影的话怔了一下,随着,他兴奋得再也坐不住,“景儿要出去玩,现在就要!”
“哼哼!”焱影撇着嘴笑得邪恶,“景儿——”他拉长了声音说道,“你起来得太晚,现在是晚上,云彩已经回去睡觉了呀——”
“咦?”景儿一听,当下像是被人抽走精力般,耷拉着脑袋无力坐回床上。
“可是……”焱影神秘地接着往下说,“明天还可以看到云彩啊,也可以看到太阳从天际里出来喔。”
“啊!”景儿的脸儿又马上绽放光彩。
见到景儿这么多变的神色,逗景儿玩得开心的焱影笑得几乎趴倒在床上,“天啊,景儿,你真的好可爱啊!”
看不到自己刚刚一连串的样子的景儿不解地望着笑瘫在床铺上的焱影,而直到这时才由景儿的怀里钻出小脑袋的雪团,也歪着脑袋疑惑地望着焱影。
好不容易稍稍止住笑意的焱影看到这一大一小这么和谐逗趣的画面后,又笑趴了下去。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沉夜,则只是笑着摇头。
在他的面前,他看到的是三个孩子在玩耍哦!
地牢里空气凝重,沉闷压抑,让呆在地牢里的唯一一人风满楼阴黯的心情更添灰涩。
连续四天的不吃不喝,已经让他再无多余力气做无谓的挣扎。他想撑下去,他不想死,他不甘心现在死,他还不能确定那个人是否安全啊。
但,风满楼再怎么想求生也好,四天的不吃不喝早已让他身心憔悴,就快要支撑不下去。
在风满楼就快要抵挡不住那不断袭来的昏沉倦意,快要深陷那无止境的黑暗之所时,紧锁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让他极力抬起此时重如千斤的头颅。
极度的饥饿让他双眼朦胧,在昏暗的地牢里,他只能透过看东西不确切的双眼模糊地知道有一道黑影向他慢慢逼近。
“你很命大,主上现在不想要你的命。”不是很大的地牢,来者阴冷的声音不断回荡在牢房中,也让全身乏力的风满楼的双耳在进入声音后就不停震鸣。“——只是,不知道主上会什么时候突然改变心意罢了。”
这个人口中的主上,是谁呢?在风满楼浑浊的脑海里,他抽出一个空间想着。
“哼!既然主上现在不要你死,我当然也不能让你饿死,喏,这是食物,你要是想吃张口就行了……”
来者的话还未说完,风满楼已经伸长了脖子咬住来者递到嘴巴的食物。
“哈!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也是怕死的。”来者讽刺的话让风满楼的心在抽痛,但他仍执意吃下食物,就算这些食物是变了味的馒头。
他现在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只知道,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要活下去,只要还活着,就还会有希望……
夜已深沉,在这万般俱静的夜里,在千碧山山顶的曦月山庄里的一间房子里,微弱的烛火还在点着。
“雪团,你知道踩在云朵上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吗?你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耶!可是,明天——焱影叔叔说明天我们就可以见到了哟——嗯!一定很好很好玩,也一定很漂亮——好高兴啊!好想快些就天亮啊!”
不知道是否是今天几乎睡了一天的缘故,现在的景儿完全没有睡意,他躲在暖和的被窝里,跟趴在他小脸前的雪团说着两个人的悄悄话。
身为景儿谈话对象的雪团十分合作地在景儿话停之后吱吱叫着,仿佛它也跟景儿是同样的心情般。
虽然景儿跟雪团说的是悄悄话,但他们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还是颇为清晰地传到在书桌前看药书的沉夜耳里。
沈夜的目光透过书本望到景儿睡的床上,他没有劝说景儿快些睡下,而是在听到景儿稚嫩可爱的声音后不禁露出笑容。
看着景儿一会儿后,沉夜的视线移到窗外皎洁的明月上。
在见到风满楼之后,从前沉夜一直亟欲想忘怀的过往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一样,令他难受到几近窒息。而也正因为害怕发生这种事,所以他在七年前得以逃出那场劫难后,一直都不敢去找风满楼。他认为,就让风满楼以为他已经死了,就算一开始风满楼会悲伤,会哀恸,但日子久了,风满楼一定会把他淡忘,而他,也会渐渐地、渐渐地忘掉那段曾经——可没想到,老天爷还是让他跟风满楼重逢,并让风满楼消失——是不是老天爷,也想让他体会一下失去挚友的感受,才出这样的题目来考验他?
——还是,老天爷仍想延续七年前的那场劫难?
月光透过窗棂照射在房间里,也把窗棂的图案印到了房间里。只不过,房间里的那些图案因为房里的物品凹凸不平的原因,让窗棂的影子变得歪歪斜斜。
这个房间没有亮灯,房间里的光源全都是月亮的恩赐。
在这个房间的角落月光照耀不到的暗处,隐隐约约看出有一个人坐在那里。这个人在静坐,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山上的风在夜间吹得猛烈,让窗外的树影摇曳,也让房间的门颤动不已,那被风拍打发出的啪啪声,好似有人就要突然闯进……
“咿呀!”门开了,是风吹的——还是有人进来了?
“咔嗒!”大门阖上了,一个人站到了房门的后头。
进到房里的人环视这个颇大的房间一周,看到了坐在解落里的这个暗影后,便不假思索地走到这个暗影的面前,敬畏地跪下。
“主上,请恕属下来迟。”
一直静坐的人影这会儿才稍稍移动了下,他换了个坐姿。
“没事,反正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我坐在这里正好赏月。”沉浸在黑暗里的人虽说着宽恕的话,但语气中却透着丝丝绝然。
“主上,实在是属下忙于您前些日子交代的找个信得过的人代替药王进宫的事……”听到如此森冷语气的人恐慌地连忙解释,但他的话却被隐在暗处的人打断。
“不,‘冷涣云’。我气的不是这个,而是——你知不知道你的人今天差点露了手脚,坏了我的事——”
跪在地上的正是曦月山庄的庄主冷涣云,此时的他早已经褪却了英雄侠士的外衣,完全一个卑懦小人的模样,亟待面前的人给予他一丝怜舍。
“是谁?”冷涣云急切地问道。
“今天来开门的那个人。”没入黑暗之处的人冷哼。
“他——”冷涣云思考了会儿后,才恍然,“那个人是新来的,好多规矩都还不懂——不过,要是他真得罪了主上您,属下一定把他解决了。”
“那就处理得干净一些,你知道的,我讨厌看到任何残渣。”拨弄茶几上的雕刻的人淡淡地说着。
“是,属下一定把他处理干净!”冷涣云听罢,重重叩首。
这句话之后,沉浸在暗处的人默默看了会儿卑微跪在自己面前的冷涣云后,嗤然一笑:“啧啧啧,要是外头的人看到他们敬仰的冷大庄主此时的样子,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
嗤笑了片刻,这个人的话锋一转,倏地变得冷冽:“如果是真正的冷涣云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屈服于我——”
“也就是因为这样,主下您才把他杀了的啊!”跪着的人既敬且畏地说道。
指尖划过人形雕刻的颈子上,在移开之后,人形雕刻的头颅与身子分了家:“不能为我所用的人,留下何用!”
这个人没有感情的话语让跪着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人看到后冷笑道:“封展洛,你要乖哦,只要你乖乖地,你就可以继续顶替冷涣云的位置,当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客,坐拥这个曦月山庄。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二心的话,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主上放心,属下对您一向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跪在地上的人整个身子几乎趴到了地板上。
“那最好不过……”背向月光的人,持续冷笑。
他蔑视地上的人,同样的,他蔑视天下。
因为天下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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