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层层深锁的皇家大牢,一堵高墙隔绝人世。
如血般艳红的火舌照亮了深狱,却照不亮已然麻木的眼睛。
火,热得就快要把身子灼伤,却伤不了最深处,因为心已成死灰。
不是绝望,是心死,心死空留壳,身独生……
脚步声扰乱了平静,风吹散了火花,开锁的声音牵动不了死去的心,任由尖细的声音渐传渐近:“圣旨到——”
……
七年前在京城发生的,最引起纷论的就是镇国将军成天宇勾结乱党意欲夺朝政结果被满门抄斩的事情;七年前的纷论刚刚淡去,一件由深宫皇廷传来的事情再次引起平民百姓街头巷尾的纷纷议论。非一般人能进去皇宫传出的事情往往能使百姓们关注,但能让天下黎民百姓皆注目的不是皇帝驾崩即是哪位皇族篡位。而这次不仅皇帝临危,没立太子的宫廷更是一触即发,人们议论着,话题各异,心情也各异……
严太医缓缓退出当朝皇帝的寝宫,忙碌了一整夜的他难掩满脸疲色,但他还不能休息,在寝宫外有很多人在等他的消息。他不知道他的话对他们而言是好是坏,他只知道他是一名大夫,他的责任是医治患者的病。
“严太医,皇上的病情……。”
严太医人还没完全退出大门,焦急地询问声已四处传出。
严太医转身看着等候他的回答脸色各异却都显得很焦急的大臣皇子们。
“皇上他……。”话难开口,严太医无语。
他无语,众人更无言。一阵沉默之后,严太医先开口,“皇上虽病重,但并不是无治,只是微臣力不从心——”。
“严太医,难不成您的意思是当今世上有人的医术比您还高并且能够医治皇上的重病?”有人觉察到他的话中之意。
“是。”严太医不以为耻的承认。
“他是谁?”有很多人异口同声。
严太医回顾一周后,方回答:“药王——”。
纱纬遮住了躺椅中人儿的面容,却仍能看出慵懒躺着的修长身影,让人如沐春风的嗓音只是在平静地低述,声音之中浑天而成的威严仍旧让人肃然起敬,
“皇帝老儿的病已经重得连素有‘华佗再世’之称的严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纬缦之外的人低头单跪着,“是的,是严太医亲口承认的。”
“哼,就算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也是难逃一死……”
“……主上,严太医说仍有一个人能够医治皇帝的病。”
“哦,”一直平静地声音有些挑高,“是谁?”
“药王。”
“药王?”——
药王,一个把药草用得神乎其技的人,
没有人知道药王的姓氏,年龄,甚至于长相,
人们唯一知道的只是每味药材只要在药王手中就会变成能治预百病的灵丹妙药,于是人们把这位用药如神的人尊称为——药王。
药王只给穷苦人看病,药王帮穷苦人看病时从不收钱,
药王居无定所,
药王如同一个传说,
一个在动乱的年代流传在民间美好的传说。
卯时,城门大开。
尽管国家内忧外患不断,也不能阻止平民百姓赶集做生意求生活的心。赶集日的今天,城里照样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皇榜在城门打开前就贴了一张告示,人都免不了有好奇心,更何况是对于皇宫内院的好奇心。识得字的人挤着去看,不识字的人围在人群外等待消息,没空的人只能听着别人的传述,“听说了没,皇上病重得连宫廷的御医都没办法医治了,所以贴告示说要重金悬赏能够找到药王的人哪!”
“药王?那个传说中用药如神的人?”
“对,没错,就是他。”
“可是我听说他来无影去无踪,甚至没有任何人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药王简直就像是一个被人创造出来的人,有时候我真怀疑这世上当真有这个人吗?”
“不仅是你怀疑,我自个儿都有些不相信哪。可现在连皇宫里头的人都知道药王并且贴出告示找人,看来药王并不是虚构出来而是真实存在的大人物,现在只有等待着看到底是谁有这本事和福气得到这笔重金了。”
“福气?!是不是福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真有药王此人那这件事对他而言是祸不是福。”
“此话怎讲?”
“啧,这种问题根本是显而易见的。试想,皇上要是醒了,真正获益的人能有几个?虽然皇上没有立太子但已经是有了内定人选了的,只要皇上一清醒已年迈的他还不是得让出皇位?就算他老人家不服老仍要继续听政,但那些早寻机等皇上双脚一伸——总之,那些人是不肯失去这种能顺利得到皇位的大好机会的,所以,除了一些忠心的皇子大臣们是真心真正想找药王外,其它的……就想着法子让药王进不了皇宫,而最好的法子就是……”。
“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所以,最好是他们永远都找不到药王,最好药王是一个人们创造出来的传说,否则又是一名千古奇人死在宫廷的尔虞我诈之中。”
……
人迹罕至的山野原林在朝雾的沐浴之下显得越发郁郁葱葱,无人慎闯地林间入眼即是成片苍翠,抬头就可望见高耸入云的树木,密密麻麻长在树下汲取阳光的灌木丛林,踏在厚厚地枯叶之上发出沙沙声响的禽兽,这里的一切因为没有外来因素的影响而显得生机勃勃、自由自在——然,似乎有什么闯入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林中动物们停下了它们的动作竖起耳聆听着打扰它们的究竟是什么,最后因这意外的声音,动物们纷纷逃离这个地方最后消失。
林中一片宁静,静得像要等待什么发生……突然,一个细小的影子由丛林中窜出,手掌般大地纯白色影子在枯叶地上几个跳跃之后随即消失。白色的小影子刚刚消失,灌木林中一阵骚动后也随之跳出一个纤瘦的人影,比前面的白色小影子大上十几二十倍的人影速度虽不若前面的白色影子般敏捷,但也是极为快速地在枝桠的空隙中穿梭着——
“景儿——!”一声略带恕意的男音在小身影即将也跟着消失在林中时传出,让一直欲往前冲的小身影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没能让人儿停下脚步,“景儿!!!”
已经是恕气冲冲地男声跟着枝桠被折断声刚刚落下,一道顷长的身影出现在白色小影子与小身影都经过的地方,凝目盯着前方不时间晃动的枝叶,男子没停下多久也跟着追了上去。追随着不是很明显的足迹,男子来到一个被杂草几乎覆盖过的洞**旁边,洞**口的杂草有被人扒开过的痕迹,而且明显是刚刚才被扒开的。盯着深不见底的洞**,有些犹豫地男子在洞口扬声叫喊:“景儿!——”
“爹,我在里头!”男子的声音回响在洞**中,在声音渐渐传远时稚嫩的童音才回答。
一听到孩子的声音,男子不再犹豫当下跑了进去。
“景儿!”男子有些担忧地声音回响在洞**中,意外的,洞**并不如外面看起来般黑暗,虽不清晰,却仍能在昏暗中看出洞**的形状。
“爹,我在这!”童音已经很接近,听得出来孩子不知何故兴奋不已地语气。
听着孩子不是出事反而相反的声音,男子总算是安下了一颗心,脚步并没有慢下地快步走到洞**深处。
一进到洞**的尽头里面的景色让男子颇为呆了一下,宽敞阴凉的洞**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洞**的顶端有一道自然形成的裂缝得以让阳光直接照射洞底,这也就是为什么洞**不会太过于灰暗的原因,而在洞底阳光照射到的地方生长着一种茎叶为白色的植物,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反光的白色植物像是会发光般显得耀眼无垢。
“爹,你看,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龙涎香,是雪团跟我一块发现的!”
看到男子后的小人儿兴奋地扑到父亲身上,挂在他纤细肩膀上果真如雪团般小小的生物听到小人儿的话后似有灵性一样发出抗议地吱吱声,惹得赖在父亲怀中的小人儿发出懊恼的叹息,“噢,我知道了,是雪团你先发现的,可那也不是因为你跑得比我快——”。
牢骚话还没讲完,小人儿的脑袋瓜子就被父亲赏了一颗暴栗子,“哎哟,痛啊爹!”
“知道痛下回就少乱跑。”严厉的语气让人听得出男子正气在头上。
“可是……”,双手抱着脑袋,小人儿有些委曲的扁着嘴巴。
“没有可是,你也不想想这种地方到处都是毒蛇猛兽,如果出了事那该怎么办!”
“景儿有爹呀!爹你那么厉害,景儿才不怕被那些东西咬到呢,爹你一定两三下就把它给治好了。”小人儿抱住父亲的腰把脸蛋儿往父亲身上蹭啊蹭。
看着自个儿的孩子赖在自己身上撒娇,做父亲的就算还气在头上,也不会再大声斥责,“爹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毒都能解。还有,你撒娇也没用,该罚的我照罚不误,谁让你不听话。”
埋在父亲怀中的小脸蛋因为父亲的最后一句话而绿了大半。
“爹,这件事就——呃,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费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的龙、涎、香。”
可爱的小脸蛋露出讨好的笑容,小手指头指着前方的白色植物,试图分散父亲对某件事的注意力。
孩子在想什么做父亲的岂会不知道,但确实被白色植物勾住大半心思的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有些溺爱的揉揉孩子的小脑袋瓜后,男子走向白得有些透明的植物。
以为计谋得逞的小小人儿向一直呆在他肩头的纯白小生物吐吐舌头,而雪团似的它也带着一种侥幸般的心情挠挠头响应小人儿,模样剎是可爱。
跟着雪团玩了好一会儿后,不敢再随便乱跑的小人儿只能走到父亲身边看着父亲小心翼翼拔出名为龙涎香的白色植物。而父亲极为认真的表情让小人儿忍不开口:“爹,龙涎香是一味什么样的药材啊,很少见你为找药材费了这么多心思的。”
“爹也很少见景儿主动关心药药草草的啊,你最多会因找药材时有得玩才会帮得那么尽兴。”男子有些兴味地看了身旁的孩子一眼。
“哎哟,爹,还不是因为你对龙涎香这么在乎我才好奇想问问嘛!”小人儿被父亲充满希望的眼神吓得连忙解释。
开玩笑,他才不要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材名称,功用啊什么的,会死人的。
因孩子对识别药材视若敝屣的态度让男子无奈地摇摇头,但他还是回答了儿子刚才的问题,趁着孩子对药材产生兴趣,多教他一些药材知识对孩子而言是利不是弊,“龙涎香性寒,它本身没有多大药性,但它却是一味不可多得的药引,对于趋热毒此类的药材只要加上龙涎香就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果真如男子所想,出于对这类药材的好奇,以往他光是念个几句,小人儿就会呼呼大睡的样子今天竟然缺席,还很认真的听着他涛涛不绝的解释。
夕阳西下,只露个半个脸儿在山顶上的夕阳害羞似的红了脸庞,被她照耀下的大地也因此而红遍了。到处都是,到处都可以见到,她是那么的无私那么的平等,让天底下的一切皆被她的光芒沐浴——但,人们,却总是在感叹,天的不公……
应该是早已经归巢栖息的飞禽们,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突然之间镇破了黄昏的宁和,纷纷飞出枝头,鸣叫着,乱窜着。
沉夜见到这一景象,心中跳出不好的预感,抱紧怀中因累极而熟睡的孩子后,他决定改个方向回去,只怕这样是不能在夜全黑前赶回去了。
算了,能够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况且,还有景儿在他身边。
这么一想后,沉夜刚刚转身,林中的微风传来了人的凄冽惨叫声。
沉夜的脚步因为这句痛呼,再也不能向前迈一步。
医者仁心,就算他再怎么不想淌什么浑水,但他的医德却不允许他见死不救。
到底该怎么办?
思忖着,沉夜的目光不期然间落到了爱儿纯真的睡颜上,心中的矛盾一捶定音……
十分明显的对峙,就算对峙的一方有十几个,而另一方仅一人。
僵持的空气,因为刚刚的纷战引起的尘土,缓缓流动的风,被风吹散的血腥味。
这些都是对峙的弦线,只要有哪一方的人轻轻拔动它们之们的任何一根弦,战斗就会随之而来。
因此没人敢动,哪一方的人都是。
为什么会衍变成这种局面?任谁都看得出来两方之间的差异,极度明显的差异。
一方有十数人之多,而另一方仅为一人,为什么会有对峙?仅有一人的那一方,甚至还处于绝对的劣势,因为他身上的血还在不停流下,鲜红的血几乎染红的他身穿的素衣。
可,只要再注意看一下就可以看到他们对峙的中间,几具尸体正横躺着,由尸体身上的伤可以看出,他们都是一击刺中要害而毙命。这些死去了的人身着的衣物与那对峙中的十数人的相仿,显而易见,死的是他们的人,而动手之人就是他们眼前这位已经受了重伤的素衣男子。
对峙中,受伤的人失势,因为停不住的血不仅让人因失血过多而造成晕眩,更可能因此而死亡。
而一方,在折损了几名同伙之后,再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静静等待时机,等,对方自己倒下。
也可能是知道了对方的企图,脸色惨白的素衣男子开始有了动作,他微微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剑,指着对方的头目,有些吃力地说道,“青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名为青枫的男子听罢嗤然一笑,“人都是自私的,谁给我的好处多我就跟谁做事。更何况你已经没了以往的财势与权力,甚至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你让我还怎么为你做事?颖越陵,我看你还是乖乖投降吧,这样我还可以念在我们曾是兄弟的份上求天王放过你一命。要不然再这样下去,你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哼!要我投降?不可能!”他的话让素衣男子气极地铮红了脸,喉头一甜,血液由他的嘴中吐了出来。
见到他这个样子,另一方的人马开始骚动起来,原本静止的脚步渐渐向前移。
素衣男子见状,踉跄不稳地跟着向后退。
“青枫,我一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一直都是那么的器重你,把你当作自己人,甚至还做主让婉儿嫁你为妻。可你竟是这样报答我的?!不但受到利诱被严京那奸人收买,更还做伪证陷害我成为叛党,逼死我爹娘,让我颖家所有人蒙上叛臣贼子的罪名——青枫啊青枫,你的心难道是黑的吗!”
“颖越陵,我跟你说喔,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这颗心是不是黑的。我只知道什么叫适者生存。我虽不忠诚,我虽不高尚,但我却活得比你这位受人爱戴的大将军活得更长更久!”名为青枫的男子边说边带头逼近素衣男子。
听罢他的话,满面悲愤的素衣男子退到没几步就被树杆挡住的退路,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就死在这里,不禁悲从中来,对着渐暗的天空大喊,“老天爷啊,你是如此不公,竟让我颖家忠烈惨死在奸人手中。而他们居然能逍遥法外!”
“颖越陵,你不用叫了!这所有的一切都还是老天爷安排的!而你就乖乖认命投降吧。我说过会求天王放你一条生路的,再怎么说你都还是我爱妻的哥哥!”
“婉儿要是知道了这一切她不会放过你的!”想到是自己亲手把妹妹送到恶人手中,他心就中更难受了。
“哼!”名为青枫的男子不以为然,“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只知道我这么晚了还没回去的原因是因为我在为她哥哥的事奔波劳碌。出门前她还吩咐我一定要找到你呢!而我永远也不可能让她知道的。因为知道我才是那个背叛者的你不是死就是成了一个全废之人!”
“青枫……!”素衣男子一口愤恨之气猛然冲上心头,让早已体力不济的他狂喷血液之后半跪在地上。只能用手中的剑苦苦撑住站不直的身子。
见到他这副样子,那个叫青枫的男子轻一挥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其它人全都冲了过来,想一举制服这个让他们损失了不少人的男子。
但就在此时,一个手掌般大的白色影子横穿过他们一群人面前,纳闷之时,他们竟一个个倒地,包括那个青枫。
有些意外的素衣男子还在疑惑中,也开始感到一阵昏眩,在完全晕迷之前,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朦胧的视线里……
在没有任何感觉之下醒来,是完全睡饱后的证明,这时候全身没有任何的负担,非常的舒服。
颖越陵现在就是这样,就是因为太舒服,一开始他以为他死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可,地府应该是黑暗可怖的吧,但为什么他所在的地方不但是光亮的,且——很简陋!可以让光芒由四处穿透的简陋房子……
颖越陵满怀疑惑地转动视线,想看看他到底身在何处,记得昏迷前看到的身影,是不是有人救了他?
颖越陵想着,眼睛突然间对上了一对黝黑亮泽的大眼睛,吓了他一跳,尽管他没有表现在脸上。
这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在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可爱的眨了眨,而后眯了起来。
就在颖越陵奇怪这双可爱的大眼睛怎么眯了起来时,它们倏地在他眼前消失了,而后,颖越陵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蹭蹭的跑出简陋的小屋,且耳边还传来带着兴奋的稚嫩童音大声的喊叫:“爹!爹!那个大哥哥醒了!那个像画一样漂亮的大哥哥醒了——!”
漂亮?!颖越陵有些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用这种词来形容他!
可是,现在对他说这个让他厌恶至极的形容词的人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可爱到让人只想抱在怀中宠爱的小孩子,且,他很有可能是他颖越陵的救命恩人的孩子。
虽然颖越陵的脑海在不停的想着事情,但习武之人的习惯让他还是敏锐地注意着他周围的动静。像现在,他就听到了离他所在的地方不远处传来了步履轻快且规律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之后,就是急遽紧跟上的细细踩地声,是小孩子走路的声音。
是刚刚那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孩子的脚步声音。
这么一想着,颖越陵想起床,知道待会有人要来,他怎么可以还躺在床上。
可是,当颖越陵想动一下时,才发现他的身体已经不能由他自由操纵。他光是想动动手臂,就能感受到身体像要被撕裂一样的痛苦,几欲让他全身冒冷汗。
刚在他一直躺着,所以不知道,现在他才晓得他受了多重的伤,动一下都能让他痛不欲生的重伤——
哼!颖越陵在心底冷笑,现在别说让他站起来了,光是让他坐起来都是个难题……

“你受了很重的伤,最好别乱动,不然伤口会裂开的。”
就在颖越陵为现有的自己感到悲哀时,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不期然间传了进来,让颖越陵惊讶地转过头——
“你的身体感复得不错,脉向平稳。很多刀伤都已经开始结巴,只是有些大伤……那可能要多花点时间才会好。如果你想要快些好起来,就最好别乱来,只要你乖乖躺在床上,最多十天,你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颖越陵现在已经被人扶起来半躺在床上,而他,则静静地注视着坐在他面前的男子。
听着男子没有起伏带着些沙哑的声音,莫名的,让颖越陵觉得格外的舒服,令他一开始时有些烦躁的心安静了下来。
男子为他把完脉后帮他把手放到被单里,“我已经熬了药汁,可能要过一会才能熬好,你再躺一会,药熬好后我再叫你起来。”
说完,男子就要扶着颖越陵躺下,却被颖越陵挡住,“先别急,在下可否问恩人一些事?”
说着的颖越陵望着男子,看着他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的幽黯眼睛。
“你说。”男子的声音也跟他的眼睛一样清清淡淡,没有一丝感情。
“在下,很感激恩人的搭救之恩。可否告知在下恩人您的名字,也让在下以后好找恩人报此救命之恩。”要不是颖越陵手不方便,他此刻一定会抱拳鞠礼。
“报恩?”男子的声音直至此刻才带着一丝情感,怀疑的,“你认为现在的自己有能力报恩吗?”
“恩人,您这话的意思是?”颖越陵不解。
“别说你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就算好了,你认为你能逃过那些人的追杀吗?虽然我不知道你跟那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我在救你之前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所以,也能听出个大概。你知道了那些人的一些秘密,所以他们非杀你不可,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想尽办法找到并杀了你,而现在你所在的地方离我救你的地方不是很远,你想,他们要多久才会找到这里?”
“……恩人,那您救我时,就不怕受到牵连吗?”
颖越陵看到他在问出这句话时,这名男子的眼睛透过一丝哀伤。
“我怕。”沉默许久之后,男子才回答。
“那您……”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男子的目光变得有些冰冷,他沉声打断颖越陵的话,“现在我已经救了你了,我会把你治好后才让你离开。我会在那些人还没找到这里时把你治好,尽快把你送走。如果你想要报恩,就把我救过你的事忘记,当作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男子说完后站起身正欲离开,颖越陵就唤住了他,“那么至少让在下知道恩人的名字?”
他的沉默让颖越陵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男子冷冷地丢下的两个字,“沉夜。”
什么、什么?颖越陵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是男子却不愿再与他多说,一边对着一直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小男孩说道,一边向门外走去,“景儿,看着他,别让他乱动。爹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好!”小男孩听话地用力点点头,而坐在小男孩腿上像雪团似的小东西居然也跟着点着小脑袋。
这幅场景看上去剎是有趣可爱。
就在男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后,小男孩的眼睛一亮,倏地站起来,连蹦带跳的跑到颖越陵身边。而坐在小男孩腿上的小东西竟然没因他的突然之举狠狠掉到地面上,却是在男孩站起之时,疾速的在男孩的小身子上几个跳跃,就跳到男孩的肩膀上了!真的好让颖越陵意外啊,看那小东西胖嘟嘟的身子,竟还能有如此快速的动作!
见颖越陵一直看着雪团,景儿就把趴在自个儿肩上的雪团提到颖越陵的面前,笑意盈盈地向他介绍,“大哥哥,它叫雪团,是一只雪貂哦。它很贪吃的,最喜欢的就是跟我抢东西吃。”
雪貂?!景儿的话让颖越陵有些惊讶。
雪貂不是到了冬季皮毛才是雪白色的吗?这只在晚夏就已经是白色的了!看来,这只雪貂肯定是一只希罕的品种。
这样想着,颖越陵忍不住慢慢伸手在雪貂歪着的小脑袋上轻轻抚摸,而雪貂那黑米粒儿一般的眼睛因为受到温柔地抚摸而享受般的眯了起来。
“哇,大哥哥,雪团它很喜欢你耶!”景儿惊喜地发现。
“是吗?”颖越陵对景儿笑笑。
因为颖越陵的笑容,景儿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大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喔!”
这——
景儿的形容让颖越陵的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可是——当他看到景儿睁大了眼睛直楞楞望着他露出没有心思纯真可爱的样子,颖越陵就是气不上来。
“你,叫景儿?”颖越陵问他。
“嗯!”似乎被颖越陵叫到自己的名字是很值得高兴的事般,景儿笑容灿烂且用力地冲颖越陵点头。
看到景儿这般可爱的模样,要不是颖越陵身体不适,他老早就把景儿紧紧抱在怀中疼了。尽管如此,颖越陵还是伸出手爱怜地在景儿的脑袋瓜子上轻揉着。
“景儿真乖!可是,景儿可不可以不要再说哥哥长得好看之类的话了?”
“为什么?”景儿一听,满脸不解地歪了脑袋。“大哥哥真的长得很好看啊!就像——像神仙一样!可是,为什么不能说呢?”
景儿还因此蹙起了眉梢,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唇,就好象被谁抢走了心爱的玩具。而呆在他手中的雪团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快,轻盈地爬到他的肩窝里,用它软软的脸在景儿的脸上蹭呀蹭,像是在安慰他。
他——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看着他们一大一小一幅受了极大的委屈的样子,颖越陵不由得在心中检讨自己。
“景儿,哥哥只是觉得那些话不适合用在我身上,因为它们都是形容姑娘家的,所以,哥哥不太喜欢……”害怕景儿再露出伤心表情的颖越陵这话说得小心翼翼。
“可是,大哥哥长得真的很好看啊,是景儿见过的人中最漂亮的一个,连那些被别人夸做好看的姐姐们都没大哥哥好看耶。”
“可是景儿!哥哥是男人……”
“好看就是好看,为什么还要分男人和女人呢?!”
景儿的话一针见血,堵得颖越陵哑口无言。
的确喔,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东西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对它赞叹,任何的形容都是想要赞美它而已,不论它是人是物,是男是女。可是,他就是不喜欢有人用这种形容词来形容他的长相,让他觉得他像是一个女人。他长成这样他就已经够烦的了,却还天天有人在他面前提醒他——这不是找碴吗?!
但是现在——颖越陵望着景儿睁着疑惑的眼睛,满面期待他的回答的样子,颖越陵不知怎的,心里竟产生一种无奈的情绪。
“大哥哥,你还没回答景儿呢?”景儿趴到正好及他胸口高的木板床上接住颖越陵的手轻轻摇着。因为颖越陵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景儿只好这么做。
看着笑脸已经不见的景儿,颖越陵心中产生一股怜惜之情,让他不忍再指责对景儿而言根本就没有错的错。
颖越陵温柔地笑着,他举起手再次揉着景儿的脑袋,“回答什么呢,景儿?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话让哥哥领悟到了一些哥哥从前根本就没想过的事情呢!所以啊,景儿好厉害的!”
小孩子不经夸的,一夸他们,他们就会高兴得不得了,景儿也一样。他一听到颖越陵这么夸他,他当下乐得把什么都忘了。
“真的吗?!真的吗!”景儿此刻的眼睛像被点了水晶似的,亮闪闪地。
“是啊!”颖越陵笑着点点头,因为感染到景儿的快乐,他的笑容更深郁了。
景儿一听,笑逐颜开,“大哥哥也好厉害哦,我听爹说你一个人就可以把好多人打倒呢!景儿也希望能像大哥哥一样有很厉害的武功!”
景儿的话让颖越陵心中的某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景儿,你是不是觉得大哥哥的武功很厉害,所以才——这么喜欢我的?”看景儿对他这么有兴趣,应该是喜欢他没错吧?
小孩子是诚实的,且也是没有多重的心思的,所以,听到颖越陵这么问,景儿很——乖巧地点头,冲他笑得忒是灿烂,“是啊,景儿也想有跟大哥哥一样厉害的武功的!景儿想让大哥哥教景儿练武功!”
景儿的回答让颖越陵有些郁闷地垮下了肩,他以为景儿是受他的魅力的影响才喜欢他的。
“景儿为什么想要练武功?”
“因为这样不但就可以帮爹采药草,还可以保护爹呀!”
“保护爹?!”颖越陵有些不解,“为什么景儿想要保护你爹呢?不是你爹保护你才对吗?”
景儿因为颖越陵的话而垂下了小脸蛋,看上去有些伤心,“爹有保护景儿啦,可是爹不会武功,所以爹常常因为要保护景儿和采药弄得到处都是伤……”
“所以景儿就想练好武功,好能照顾自己也能保护你爹?”
“嗯。”景儿点点头。然后抬起,望着颖越陵,一脸的哀求,“大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景儿练武功啊?景儿会很用心很用心去练的,一定不会给大哥哥添麻烦。”
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么哀求自己,颖越陵还真是硬不下心肠来拒绝,于是他安慰地对景儿说:“可以啊,只要景儿想练,哥哥就教你。”
“真的吗?!”景儿一听,马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不可以!”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恼怒的声音僵硬地传到他们之间。
景儿一听到,倏地的回过头,颖越陵也朝入口处望去,尽管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
沉夜手拿着一个土陶碗,沉着脸走了进来,他边走边说:“景儿的武功不用你来教,你只要尽快养好伤,尽快离开这里就好了!”
景儿一听到父亲这么说,不满地叫道:“爹——!”
“景儿,你再叫也没有用,爹已经打定主意了!”沉夜的话坚决不容商量。
景儿岂会不理解父亲的脾气,听到沉夜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就代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也正因为理解,所以景儿原本笑容灿烂的脸此时变得黯然。
颖越陵见状,也只能再轻轻揉着景儿的头,和声对他说道:“景儿,你爹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呀。哥哥身上背负血债,而且还被仇人追杀,留着,只是连累你跟你爹而已。所以哥哥的离开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景儿还小,有的是机会练武功的。”
“可是,景儿不想大哥哥离开……”
“景儿。”颖越陵打断景儿想说下去的话,他抬起景儿的小脸蛋,对他温柔地笑着,“景儿,现在哥哥还没离开不是吗?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担心。现在,景儿可不可以笑一个,你这样子哥哥看起来很难过喔。”
盯着的颖越陵笑容可掬的脸好久后,景儿才放开眉头笑了,“好,那以后景儿就天天笑给大哥哥看。”
“景儿真乖。”看着景儿如此乖巧的样子,颖越陵有些感触,“要是现在的我没有遭遇到灭门之祸,我会不会也有一个像景儿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颖越陵眼中的哀伤闪纵即逝,景儿没看到,一直沉默看着他们的沉夜却眼尖的看到了。
也不知道沉夜想到了什么,他拿着碗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碗里头的药汁因此泛起了圈圈涟漪。最后,沉夜出声打破了他们三人这间片刻的宁静,“喝药吧,趁热喝,药凉了药效会失去大半功效的。”
沉夜此时不再冷漠的声音让颖越陵有些奇怪地抬头望他,但他看到的只是沉夜被披肩的乱发盖住了大半张脸上的眼睛中,全然的戒备。
深夜,颖越陵因为全身在伤口的燥热疼痛下缓缓醒来,盯着面前用木板跟稻草捆杂成的墙壁,颖越陵似乎在此时听到了寂静的房子里,其它人的呼吸声。
有些纳闷地慢慢转过身子,颖越陵看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景象。
在简陋的房子一角,救了他一命的沉夜此时正倚靠在墙角下睡觉,而他的怀中,景儿那小小的身体则被一张破布裹住,被沉夜抱在胸前沉沉睡着。
难不成他在昏睡的这几天中,他们都是这样睡的?!
在皎洁的月光下,这样的场景让颖越陵的喉头涌上一阵酸楚,他忍住全身的疼痛,挣扎着欲起来。
就算颖越陵忍住了痛苦的呻吟声,但仍避免不了木板床在他起床的挣动中,吱呀作响,吵醒了似乎浅眠的沉夜。
“如果是想喝水,叫一声就行了,你撑着起床对谁都不好。”沉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孤单。
“对不起。”知道是自己吵醒了他,颖越陵为此感受到内疚。
“没事。说吧,想做什么我帮你。”因为怕吵醒还在熟睡的景儿,沉夜没有太大的动作,他轻轻把景儿放到铺上枯草的地方上躺着。
看到沉夜的举动,颖越陵叫住他:“把景儿抱到床上来睡吧,我睡地上就行了。”
颖越陵的话让沉夜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想要起床,该不会是想要把床让出来给我们吧?”
对上沉夜直视着他的眼睛,颖越陵露出一个笑容:“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练过武功的人,这些伤并不会让我因此而变得软弱,睡一下地板还死不了我。”
沉夜因他的话而冷笑,“我之所以把床让给你睡并不是因为我好心,而是因为我想让你有个更好的环境疗伤,早点好早点走人。”
“——”颖越陵语塞。他有点奇怪,既然沉夜那么不想留人,那他还救他干嘛。
“那……那你就让景儿上来吧,他还是小孩子,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况且,让小孩子睡地板,对他的身体不好。”虽然沉夜拒绝他的好意,那他总不该让自己的孩子也跟着受苦吧。再说,他自己也真的是因为景儿这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呢,他舍不得让他睡地板。
沉夜因为颖越陵的话而沉默,最后,他抱着熟睡的景儿走到床边,越过颖越陵,把景儿轻柔地放在颖越陵空出的床位上。
沉夜倾身的同时,他披肩的长发顺势滑落在颖越陵的面前。
在沉夜的发滑落的那一剎,颖越陵同时嗅到了淡淡的药香,这是不同于他闻过的任何花香胭脂味,它比它们更加深入他的心,淡淡地,让人留连的味道。
晚夏不是秋,但已经染上了秋的凉,站在空旷的城楼,风满楼心中一阵凄凉。
登高远望,他入眼所看到的尽是连片的黄沙,被风吹起的黄沙飘起那生涩的味道,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国破山河在,这句诗不禁在他心中闪过,令他低头苦笑。
就算现在的国未破,但又离亡国有多远的距离……
——不过七年时间,他就亲眼目睹了两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家族被轻信贼臣谗言的皇上处于极刑,全家上下皆被抄斩……这种泯灭良知的事情,就如同抽走了一幢房子的顶梁柱——
帝君宠信奸臣,残杀忠良,现在的国已经全是背信弃义贪赃枉法的贼人当道,现在的国家不过就是剩下一具空壳苦苦撑着罢了,吹过的风只要再大点,它就会被吹翻。
啊,一个朝代经历兴盛之后,最后真的只要步向衰败一途?
放眼各朝各代,没有一个例外,这难道就是上天的指意?
如果是,那它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风满楼抬眼望着那无境的苍穹,叹息、叹息,唯有无能为力的叹息……
“报——!”
洪亮的声音镇破了风满楼心中的凄然,也让他敛下神色,看着蹲跪在他身后的士兵,他沈声问道:“什么事?”
本低着头的士兵抬起头,语句清晰地回答:“回——风都护,已有消息传回,在西南一带寻得药王踪影!”
风满楼一听,微微蹙眉,“消息准确吗?”
“回——风都护,这是密探发回的消息!”
这样的话,也真的是有几分可信喽。
风满楼内心矛盾地回过身子望向城外的远处。
不一阵,风满楼冷静的声音清楚地传来,“那就派人到西南地区去找药王,记住,不可以胡乱找人,骚扰百姓。”
“是!”士兵听令后退下,城楼处,又再是风满楼一人。
而风满楼此时的心情已经可以用烦杂来形容,他身为朝廷的都护官,他必须听令于朝廷,可是,他一点也不想找到药王,一点也不想那个昏庸的君王得到医治,他所犯下的种种过错虽罪无可恕,但他最不该的,就是在七年前下令杀了他……
颖越陵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一对米粒大的黑珠子正紧紧贴在他的眼前,要不是早已习惯,颖越陵还是会像刚开始时一样,吓一跳。
颖越陵抽手把雪团圆滚滚地身子提高,虽然已经习惯,但这么近的距离看东西,他感到有点头昏。
“雪团,我不是说过不要把身子贴到我的面前吗?我会窒息的。”颖越陵轻柔地把雪团放到一旁后,慢慢坐在床上。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可是还是不能下地的废人一个。
简陋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跟雪团这只小动物,颖越陵不用想就知道沈夜跟景儿是到山上去采药了。因为他过重的伤势,需要用到大量的药材内服外疗,因此常常造成草药不够用而让沉夜必须每隔两三天就上山采药。后来景儿想帮父亲多采一些药草,不让他一个人这么累,也跟着去了。
颖越陵靠在床头,手轻轻地抚着景儿特意留下来说是要让它照顾他的雪团,因为想起景儿说这话时认真却极为憨厚的可爱样子,颖越陵忍不住温柔地笑了。
雪团见到颖越陵的笑脸,觉得不解地歪着小脑袋。
看到它这副跟景儿极为神似的样子,颖越陵笑了出声:“呵!你跟你的小主人好象啊!”
雪团一听,发出吱吱的抗议声,像是在说,它一点也不跟景儿相像。
颖越陵一见,笑得更大声了:“天啊,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必有什么样的宠物——”
颖越陵的话因为想起某个人而突然停下,笑容也在此刻消逝。
他想起了沉夜,那个穿得深灰色麻衣的冷漠男子,还有像是他与身俱来的淡淡的药香……
颖越陵用指腹轻轻抬起雪团的小脑袋,**它的下鄂。
“雪团,你的大主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静静地问,问的却不是它,他只是在自言自语。
雪团只是一只动物,它不能理解人内心那极其复杂的思维,在颖越陵越来越慢最后停止的抚摸下,雪团干脆爬上颖越陵的大腿间,舒舒服服地缩成一团睡觉。
其实,人有时候自己也并不理解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就像现在的颖越陵,他只知道那个名叫沉夜的冷漠男人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却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原因——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