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精怪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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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等,离开了房间,进了电梯,之后,就登上了车子。和来的时候一样,海棠
和原振侠坐在车后座,博士和院长,另外有车子送他们回去。
在车门关上之后,原振侠和海棠,一起处身于这个狭小的空间之中,原振侠反倒目
不斜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听得海棠发出了一下轻笑声。原振侠向她望了一眼,看到
在她的俏脸上,现出极甜蜜的笑容来。
当车子终于停下之际,海棠伸出手来:“希望我们能有再见的机会!”
原振侠点头:“希望!”
他下了车,那辆神秘的大房车,载著神秘的海棠,疾驰而去。
原振侠在路边呆了半晌,刚才的一切,对他来说,简直像是梦幻一样。可是刚才一
握手之间,使他的手中,似乎还留著海棠纤柔玉手所给予的那份舒畅的感觉。
呆了片刻,他才召了一辆街车,向厉大猷的大宅驶去。他必须立刻去见陈阿牛,请
他继续把自己的创见和发明,交给冯森乐博士。
当他来到大屋之前,敲了好一会门,才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正是陈阿牛。
原振侠开门见山:“陈先生,我甚么都知道了。冯森乐博士这些年来的成就,原来
全是你的成就!”
陈阿牛一听,神情忸怩得像是做了甚么恶作剧,而被人抓到了的小孩子一样,连连
摇著手:“幸好厉先生过世了,他要是知道我这样做,会把我骂死!”
原振侠笑了一下:“如果你想出名,博士肯公开这个大秘密,你就立刻成为……”
陈阿牛不等讲完,就大摇其头:“不,不!我不要成名。厉先生大有成名的机会,
连他都放弃了不要,我要来干甚么?”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凝视了对方一会,直到肯定对方这样说全然出于诚意,并无虚
伪做作在内,他才点了点头:“那么,请你帮忙帮到底,把那种新激素──”
陈阿牛道:“真不好意思,由于厉先生入了院,我心慌意乱,所以忘记了!”
原振侠实在想发笑,可是事情又和医学上如此重大的发现有关,他又笑不出来。
过了半晌,陈阿牛又道:“厉先生在世之际,只准我专研理论,不让我从事任何实
验。现在,他已去世了,屋子又那么大,我想到用来建造一个实验室,不知道他会不会
反对?”
原振侠十分高兴:“不会的,一定不会见怪的!”
以陈阿牛这样的奇人,自然应该直接参加实验室的工作。所以他又补充:“我可以
帮你建立这样的实验室。”
陈阿牛也十分高兴,握住原振侠的手,摇了又摇,道:“我已经请工程公司的人来
过了,先要拆掉卧室的外墙,才能把保险箱吊下来──”
拆了墙之后,保险箱在起重机的操纵下,被缓缓吊到了屋旁的空地上,已是三天之
后的事情了。
当天,原振侠就在陈阿牛处,取得了冯森乐要的合成式。这是可以使任何人获得诺
贝尔医学奖的重大发现,可是陈阿牛连想也不想就给了人,令得原振侠对他更是钦佩不
已。
保险箱吊下来的时候,厉家三位小姐和她们的丈夫,自然在场。才获得了丰厚遗产
的三姐妹,仍然一副贪婪焦急的神情,希望保险箱打开之后,能给她们带来更多的财富

陈阿牛和原振侠离得较远站著,看著工程人员把第二号保险箱,自第一号之中倾了
出来,扶直。
三姐妹争先恐后,打开了第二号保险箱,不出所料,里面又是一具较小的保险箱。
像这样,一具又一具,一直到最后,第七号保险箱,被从第六号保险箱中倾了出来,那
已是一具相当小的小保险箱了。
看那三姐妹和她们丈夫的神情,越来越是兴奋。
本来,一切全是在空地上进行的,但到了第七号保险箱被取出来之后,他们商议了
一阵,就命人把保险箱抬进屋子去,而且吩咐所有工程人员离开。
在所有行动过程之中,她们像是根本不当有陈阿牛的存在一样。
陈阿牛一点都不在乎,但是原振侠却有点看不过眼,他大声提醒她们:“三位不要
忘记,至今为止,保险箱中的一切,还全是属于陈阿牛先生所有的!”
三姐妹怔了一怔,用充满了敌意的眼光,盯著原振侠。
陈阿牛淡然一笑,挥手道:“由得她们去吧,反正我没打算要保险箱中的东西。现
在又没有律师在场,由得她们去吧!”
三姐妹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来,监视著把保险箱抬进了屋子。
陈阿牛遣走了工程人员。看起来,他对于厉大猷生前,用了那么严密的方法收藏在
保险箱中的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
一个人,若不是有著高雅之极的品格,自然很难做到这一点。
这时,连原振侠也无可避免地在想著:厉大猷坚持要把那具保险箱,和其中的一切
都送给自己,在保险箱之中,究竟是甚么呢?
他转头,望向那巨宅入口处。他知道,那三姐妹在保险箱一抬进去之后,一定会迫
不及待,就在进厅之中把它打开来。
这上下,应该已经打开了,保险箱中是甚么东西,自然也已揭晓了。
原振侠才想到这里,就听到在门内,传来了一下由好几个人一起发出来的呼叫声。
乍一听到那种呼叫声,很难断定发出呼叫声的人,是为了甚么而发出叫声来的。但
可以肯定的是,那断然不会是由于欢欣而发出来的。
陈阿牛和原振侠互望了一眼。原振侠的心中充满了疑惑,陈阿牛的神态却依然恬淡
:“看起来,保险箱中的东西,很令他们失望。”
这时,在门内,又传出了一阵急促的争吵声,但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些甚么。
原振侠向陈阿牛投以询问的眼色,但陈阿牛却显然无意介入,他缓缓地摇著头。就
在这时候,三姐妹一起出现在门口,齐声尖叫:“陈管家,你过来看看,这是甚么?”
陈阿牛皱了皱眉,这时,他的身分已不再是“管家”了。但是他显然念在厉大猷生
前对他的恩情份上,还是走了过去,原振侠忙跟在他的后面。

一进门,果然那小保险箱已被打了开来。
在小保险箱之旁,是一个相当精致的木箱子,那自然是从小保险箱中取出来的。地
上,散满了木糠,那些木糠,可能是从木箱中取出来的。
在木糠之上,有著一样东西。那东西,却是原振侠再也熟悉不过的,那是一只圆筒
形的玻璃标本瓶。
任何医生,一生之中,不知接触过多少次这样的标本瓶。就算是普通的中学生,也
必然一下子就可以认出,那是一只标本瓶,而不会将之误认为是一只糖果瓶的。
尤其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在那只标本瓶中,充满了一种极浅的黄色液体,而在液
体之中,也浸著一个标本。
那标本不是十分大,是以一时之间,看不出是甚么标本来。但是一般来说,用这种
方法保存的标本,一定是某种动物的标本。
标本瓶中的那种浅黄色的液体,自然是俗称“福尔马林”的甲醛百分之四十的水溶
液了。生物标本的固定和防腐,一直以来,都是使用它来完成的。
当原振侠和陈阿牛看到了这种情形之后,他们两人,也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惊讶
的呼叫声来。
医学知识丰富如陈阿牛,自然也可以知道那是甚么。刹那之间,他神情之疑惑,尤
在原振侠之上,张大了口,盯著那标本瓶,神态不知所措之极。
三姐妹中的大姐,指著那标本瓶,尖声问:“这是甚么东西?”
陈阿牛没有立时回答,走过去,把那标本瓶捧了起来,举到面前仔细看著。
当标本瓶被举起来之后,原振侠已经可以看清楚,浸在甲醛溶液里的标本,像是一
个脊椎动物的胚胎,大约是在最初一个月到两月之间的形成状态之中。
脊椎动物的胚胎,在最初形成阶段,形状都十分相似,鸡的胚胎,鱼的胚胎,兔子
的胚胎,乃至灵长类动物,包括人的胚胎在内,形状就大致相同。要在日后的发展上,
才能分辨出那是甚么动物来。
自然,胚胎的形状尽管类似,但至少有体积上的差别。照标本瓶中浸著的那个胚胎
形状大小来看,可以确定那是某种兽类的胚胎,可以是一只狗,一头熊,一只猩猩,等
等。
原振侠心中的疑惑,到这时,也升到了顶点。这样的一个脊椎动物胚胎的标本,是
没有甚么价值的,甚至,也没有甚么学术上的意义。可是,厉大猷却将之用那么奇特的
方式,保存了起来,保存了几十年之久!
不但保存了几十年,而且,在厉大猷这个怪人的心目中,这个胚胎标本,显然重要
之极!
因为在他临死之前,他三个女儿之一,只不过略提了提,他的反应之激烈就难以形
容。而且他还特地为这个胚胎标本,订下了内容十分古怪的遗嘱。
可是,实实在在,那只不过是一个胚胎的标本。在稍具规模的中学的生物实验室之
中,就可以找到不止一个这样的标本。
何以厉大猷会对之如此重视?这个胚胎标本,原振侠可以肯定一定有极其特异之处
,可是他却一点也看不出,特异在甚么地方。
三姐妹得不到回答,又在连连发问。陈阿牛仍然不回答,只是盯著标本看。
那三姐妹的声音实在不是很动听,陈阿牛又像发了呆一样不出声,原振侠不希望她
们再吵下去,答道:“这是一个生物胚胎的标本。”
三姐妹齐声问:“那又是甚么?”
原振侠耐著性子解释:“是在母体子宫内,还未曾成长完成的胎。”
三姐妹又惊异又失望:“是甚么东西的胎?”
原振侠答:“单是这样看,很难看得出来。可能是一只狗,可能是猴子,也有可能
是一个人!”
当原振侠讲到这里时,他心中陡然一动,模模糊糊,像是想到了一些甚么,可是却
又没有甚么明确的概念。
那三姐妹听他说及“可能是一个人”之际,不约而同地现出骇然、厌恶的神情来。
一个道:“老头子一定是神经病了,真会开人玩笑!”
另一个指著标本瓶:“这东西,值多少钱?”
原振侠又好气又好笑:“一钱不值!”
一个道:“好像听说,胎……可以做补药,也很值一点钱的!”
原振侠叹了一声:“小姐,做补药的是胎盘,叫紫河车。就算是人的胎盘,也不值
甚么钱!”
那三姐妹互望著,神情还有点疑惑。她们的丈夫多少比她们有点知识,已经连声在
催她们离去。三姐妹还不死心,又在木糠之中找了一会,希望可以找出一点甚么来。
可是她们失望了,那些木糠,放在木盒子之内,显然只是为了稳定那只标本瓶之用
,并没有任何藏宝的作用在内。
三姐妹神情悻然,一面低声责备著她们的父亲戏弄了她们。
原振侠冷冷地道:“三位,这东西,厉老先生本来就不是给你们的。他已经留给了
你们够多的遗产,你们也该知足了!”
三姐妹摆出一副“关你甚么事”的神气来,冷笑著:“好,那就给你吧,哼!”
随著冷笑声,他们一起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传了过来,接下
来,便是极度的寂静。
陈阿牛一直盯著那标本瓶在看,原振侠也在看著。他知道陈阿牛和自己一样,一定
心中翻来覆去,问了几十遍:为甚么?
陈阿牛在过了足有半小时之后,才问了出来:“为甚么?”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有太多为甚么了,你问的是哪一方面的为甚么?”
陈阿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情一片迷惘。原振侠道:“我和你一样,心中充满了
疑问。我们不必站在这里,何不到三楼上去──”
陈阿牛茫然点了点头,仍然双手捧著那标本瓶。在他们登上楼梯之际,他们都不说
话,直到到了三楼的书房中,在书桌旁,面对面坐了下来,把标本瓶放在他们中间的桌
上,原振侠才道:“或者,我们一步一步来讨论?”
陈阿牛像是没有甚么主意,一面盯著标本瓶,一面连连点头道:“首先,标本瓶里
的东西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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