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往偲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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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析现在心情很不错。
摘下面罩后再看龙析的脸,感觉完全与戴着面罩时不同,明明与凛溪相差无几的五官,却不知为何显示出与凛溪的清秀截然不同的妖艳。凛溪一直呆愣着,嘴巴微微张开一直没能合上,——这呆呆的模样使龙析感到相当怀念。
轻而易举将迷途的凛溪带回竹屋,龙析作为哥哥,自然不忘奚落这位自寻麻烦而迷路的笨蛋弟弟,但那双明显哭过的眼睛提醒着他,即使是个笨蛋弟弟,凛溪也依旧是那个并未原谅自己的青涩少年。此刻的他不会被凛溪认同,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虽然说起来其实原因很简单,——只不过是凛溪不知道真相而已。然而这两年的变迁早已倾覆了一切,时间的洪流冲刷凛溪对他的愤怒的同时,亦毫不留情地冲刷凛溪脑海中关于他的记忆……
细长而浓淡适宜的眉微蹙起来,龙析移开看向凛溪的视线,不语。
双方保持着相当长久的沉默。空气静止一般凝滞着,显得十分彷徨。凛溪呆了半晌,终于不自在地起身,道谢,鞠躬,离开房间,——以一种看起来十分客套的姿态。倘若面对的只是刚认识一两天的那个龙析,这礼节似乎还是无可挑剔的,——然而如今面对的,并非半个陌生人似的那个龙析。
要说他不是有意的,恐怕谁也不会相信。毕竟讲礼不能等同于讲手足之情。凛溪的“礼”,只是拉开与龙析距离的方式而已,别的就什么也不是。
不清醒的人,即便知道自己不清醒,也不会立即清醒过来。这不仅仅是人性固有的顽固,还是人固有的惰性与以自我为中心的心态。没有人天生不带有这样的性情,所以谁也不能否定自己拥有这样的负面情绪。或者简单来说,这种状态我们一般称之为——任性。龙析这样想了想,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真像人家金屋里贵娇刁蛮的大小姐啊……(龙析你这是瞎比喻,小心我雪藏你!——作者云)
凛溪伫立屋外。这次他汲取教训,自然不会再往竹林乱闯。然而除了竹林,凛溪又想不出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只好转身回屋。鉴于镂月“包庇”龙析,凛溪踱过镂月的房间,停在羽宫居所的门前。
——之所以说这是羽宫的居所,那是因为据清回说,这间屋子乃是羽宫的“闺房”……话说虽然这话有点怪怪的,但清回说话时的那种平淡而如父母般温情的面部表情却令听者有种“质疑就是罪过”的无力感,于是大家只好对这小事不了了之。(只是不晓得对羽宫来讲是否“小事”?——作者云)
“那个……羽……唉,还是罢了……”颓然地转过身,却意外看见羽宫从竹廊默默走来的身影,凛溪一时忘了该怎么打招呼。
“羽宫大哥走路怎么都不出声啊……”凛溪暗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已经严——重出卖了自己。
“修习‘登空流云’至第五层便不难做到。”
那是你们武功高手好不好,正常人练到个三四层就已经是珍宝级了……凛溪干笑着,在心里否决了羽宫这一提议。话说回来,羽宫的轻功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和镂月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实在是令人在意——
“羽宫大哥……凛溪冒昧问一句,——那天在境华后山,你为何身着夜行衣啊?”
难道因为轻功太好而萌生“轻功好,不穿夜行衣是浪费~”之类的想法?!不会吧……
凛溪完全沉浸在自我遐想中,表情在一转眼间变换了数次,和一直以来几乎完全面无表情的某冰山美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还好某月不在场,否则又是一番躬亲型揉捏按搓式手指运动性研究,指不定还会弄出个探讨会议讨论为何同为“脸”却有如此巨大的活性差距……也许答案定位在年龄上,那么结论八成为:由于衰老。好吧,如果二十一二岁的人算老的话——
其实,羽宫当时真的仅仅是想到了穿着白衣在夜里太显眼而已。
“还不想原谅他?”羽宫蓦然转过了话题。凛溪没有回答,半晌才喃喃:“什么叫,不想原谅啊……”明明是无法原谅诶。
“想原谅的话……早就原谅了吧?”羽宫凝视眼前闹别扭一般的少年。

关键在于你想不想,不想的话,不管能不能做到你都不会做到。人不喜欢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事,倘若连最基本的意愿也没有的话,如何会有自己想要的结果?
凛溪无法反驳。他瞥向庭院,不知不觉间注意力便跟着风下竹叶飘忽起来。忽然青竹后出现一抹人影,定睛一看,方发觉原来人影是筱韵。筱韵正手持小花锄埋头在寻找什么,表情认真得让人觉得他是在找埋藏于庭院中的某样宝物。然而他终于动手用小花锄挖起土来,却只挖出了一块蛋一样圆圆的粉色石头。
有些在意,凛溪好奇心泛滥,忍不住跑过去问道:“筱韵——”
筱韵转过身,歪头,露出乖宝宝似的疑惑表情。
拜托……要疑惑也应该是我吧……凛溪无言地扶额。仔细看筱韵手中的东西,愈发感到好奇。这是一块有油性光泽、质地细腻的石块,除了颜色,怎么看都像玉石。“——嗯,说起来,这个是玉髓吧,筱韵。”凛溪清晰记得,以前家里也收藏了一些玉髓,只不过像这样呈现粉色的倒还没见过的样子。
“的确是玉髓哦~凛溪哥哥真厉害,嘿嘿~!”筱韵捧着玉髓,笑得灿烂无比,“筱韵还有事,现在就不奉陪了喔——”
“……等等。”羽宫叫住了正预备开溜的筱韵。筱韵被羽宫叫住,僵硬地转头干笑,做了贼似的心虚一览无遗,口齿也不如往日伶俐:“呃……羽宫……师兄,您、您有什么……事要交待?”
“你手里拿的是——?”依旧不带任何情绪色彩的声音,在心虚人面前也可以显得十分可怕。
“唔……咕……这是——石、石头~”筱韵艰难地吞口水,“我、我捡到的,师兄要的话……就请尽管拿走罢……”哇呀~好背运的说,居然被师兄发现了啦……将宝贝玉髓交到羽宫手中,筱韵在心中发出了悲惨哀鸣。——早知做亏心事这样惨绝人寰,还不如当初就别打师兄的“私人物品”的主意……
望着筱韵落魄离去的背影,凛溪只得报以嘴角抽搐。
这时竹廊处扬起了镂月的清晰声音:“两位,我们要出发去偲凰山了哦~!再不过来我就把你们留在梦鸾谷——!”
“哎呀~我好怕怕喔~~”凛溪对着镂月做起了鬼脸,但脚还是走向了镂月的方向。也不必在意什么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哥哥的事不会难以解决。抱着这样的信念,凛溪暗自握拳。
与清回告辞后,四人又一次为下一目的地而出发。虽然清回以河水未退为由挽留,可这时的镂月已经激动得很期盼能在一瞬间冲到冥阳门,所以几人只好匆匆告别,以慰藉镂月因长期缺乏父爱的滋润而干枯的“脆弱”心灵……
但——这么快就赶到冥阳门……未免夸张了不止一点点吧——
一般而言,乘快马抄小道从梦鸾谷出发到达冥阳门,用时大约五天五夜。而众人在镂月大人,——即“朔大人”、“镂月姐”、“镂月”的集合体……的“为了父爱”之压力下,排除万难,终于在有时骑驿站快马、有时使轻功疯跑的状态下,于第三天黄昏疲惫到达冥阳门。
话说千里马也经不起这折腾的吧?
冥阳门位于偲凰山半山腰,临山腰之湖而巍然耸立。
“没想到半山腰居然也会有这么大一片湖水,这山还长得真是神奇。”镂月俨然是第一次来到冥阳门的样子,对整座山的一草一木都有着浓厚的兴趣,于是就连山道上长着的一朵白色不知名小花都免不了被近距离观察了半柱香时间。
迎接者毫无悬念的由绵笙担任。绵笙依旧礼貌而温婉,龙析则看怪物一样看她的礼貌和温婉,于是只有龙析能感受到的杀气腾空而起……
冥阳门不愧是江湖中三门之一,其宏伟壮观丝毫不愧对于脚下这座高千丈的偲凰山。建筑既庄重又雅致,各角各隅皆打理得妥当,可见管理者之能力极佳。
只不过……
绵笙暗叹。有镂月这位大魔头在这里,究竟还有什么鸡飞狗跳的事情不能发生?而冥阳门传说中怪癖奇多的左护法,又将以何种表情来面对“朔大人来啦”这一可怕消息呢?——还是仍然让他好自为之比较好吧……绵笙头疼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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