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天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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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活腻了,敢偷老子的东西!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别跑,给我站住!”
扯着一副公鸭嗓音,大声叫骂的是一个脸上堆满横肉的大胖子,只见他灯笼似的大肥头已是涨得发紫,额头青筋乍起,而一双挤在**中的小眼睛也似要喷出火来,不时闪过丝丝恶毒的目光。
胖子颇似肉瘤的肥肉随着他的跑动而在空气中剧烈的抖动,一起一伏的姿态,不禁给人一种稍不留意便会从胖子身上脱落的感觉,虽然可笑,却又带着一丝滑稽。
此时,在大街之上,胖子正用着与他身体极为不协调的速度,猛追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不过,由于胖子的‘身躯’着实过于庞大,不期然会碰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可他却丝毫不理会众人眼中传来的厌恶目光,反倒恶语相向,态度嚣张不可一世,全然一副‘挡我者找死’的模样。
而那些被撞到的行人显然有些畏惧胖子,站起身来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看着那向人群中钻去的‘肥球’,鄙夷地咬咬牙。
单薄的身影动作敏捷,犹如一条不停穿梭在人群中的游鱼,若不仔细观察,竟很难让人捕捉到他的影子。
仔细看他的样子,也不过十一二岁,只是脸上肮脏,浑身褴褛不堪,显得十分狼狈。饶是现在已是寒气上涨的初冬时节,却衣不蔽体,**双脚,倒十足是个乞丐的打扮。
此刻,乞丐少年那张脏兮兮的脸上没有想象中的慌乱与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定与沉着。似乎,这样的情形他早已司空见惯,也并不觉得如何地害怕,只不过在他眉宇间流露出的淡淡忧伤和深沉,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他内心的郁结。
他,乞丐少年,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死活,更不可能会关心他从何而来。只有从小被一个善心的老乞丐捡到,并抚养长大的他,才深知自己的全部,如此也让年少的他渐渐懂得世间的冷漠与无情。
几年前,与他相依为命的老乞丐终于在悔恨与不舍中撒手人寰,而小小年纪本该快乐天真的少年也由此沦为乞丐,每天颠沛流离,终日只能在别人的怜悯与施舍中,艰难地苟延残喘着。
但是就算如此,变为乞丐的少年依然带着那么一丝执着坚持下来,而在他心里,更有一股远超常人,对生存无比炽热的渴望。
每逢夜深人静,明月当空之时,乞丐少年总愿一个人独自注视云边那最璀璨的一轮。
破庙里、杂草上…仿佛只要有它光辉撒下的地方,便会有一个无声的声音悠悠扬扬地传开,似倾诉,似思考,似哭泣,在茫茫夜色中飘荡,久久回响。
胖子此刻心中着实惊讶不小,乞丐少年看似孱弱的身体虽然单薄,但如今当真跑起来,竟是丝毫不逊色于一个年轻男子。不过惊讶归惊讶,此时看着穿梭在人群中的乞丐少年,他心里更是觉得一股阴火直窜脑门,面色已然不是阴沉,而是恶毒,同时,眼中寒光闪烁不断。
而在此时,胖子与乞丐少年都不曾注意到,在前方大街的一面不远之处,一匹因惊吓而脱缰的黑色巨马,正快速朝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
顿时,那头,行人的惊呼与尖叫声相继响起,有人或倒、或跌、或扑…一时间,引起一场轰然骚动,简直鸡飞狗跳!
好在幸运的是,大多数人也都闪避及时,除了现在心里不免有些发颤,双腿发抖之外也无太多大碍。也只有那么些少数人或许是见危险将至,在情急闪躲之下,竟不料滚进街道旁边的臭水沟里,弄得一身污垢,好不容易爬将起来后,却只见周围行人纷纷捂鼻远离,眼中鄙夷之色尽显。
乞丐少年微微回头,瞟了瞟身后紧紧追赶而来的胖子,但见他满身肥肉乱颤,口喘粗气,活像一只累坏的哈巴狗。
眼见此景,乞丐少年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我就能甩掉他了!”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再瞥了瞥手中紧握的两个热馒头,乞丐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其中透露出最多的,还是一股发自内心的叹息。
随后,他深吸了口气,又快速地吐出,顿时面容上坚毅神色重新浮现,身形骤然加快。
忽然――
乞丐少年耳边突然响起几声惊喊:
“小心――”
“前面有马――”
“小子快让开――”
乞丐少年闻言,身形不由得顿了顿。疑惑间,他抬头向前看去。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募地传来。
人群带着惊恐豁然分开,接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猛地电掣而出,瞬间便已经来到乞丐少年身前!
大街上的众人眼见此景无不为之动容,饶是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平常他们根本不曾在意过的人,但尽管这样,他们心里也依旧存在着那么一丁点的同情。
乞丐少年瞳孔忽地收缩,面对即将撞来的黑影,电光火石间,他的身体奇异地一扭,仿佛没有长骨头一般往大街的一侧飞扑出去,远远看去,正好躲开黑影的步伐。
可是,就在众人为乞丐少年捏了一把冷汗,暗呼‘好险!’之际,那黑色巨马似乎也被少年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吓,顿时变得更为暴躁。
只见巨马希津津一声高亢的昂嘶,两只踏着银色马蹄的前蹄高高地扬起,然后,巨大的身躯突地一转,迎面从乞丐少年跃出的方向,带着呼啸声,一闪――而过――
“砰――”的声闷响响起,其间更夹杂着数声什么事物断裂的‘咔嚓’之音。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震惊地站在原地,而他们此刻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自己心不断跳动的声音。
鲜血在空中飘洒,化为点点殷红的绽放。那一个单薄的身影,终于在青石砖铺成的街面上滚出数米开外后,才慢慢停下。

接着,无数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一个血人!
胸前早已血肉模糊,满身都是血迹,嘴里、鼻里、耳里也尽皆溢出鲜血,顺着微微痉挛的身体流下地面,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让人不忍视睹。若不是那双此刻看上去仍有光芒闪动的眼睛,十之**会被人认为已是一个死人。
众人渐渐围了上去,面色各不相同,叹息、悲愤、恐惧、无奈、看热闹……指指点点,你你我我,议论纷纷。
黑色巨马顺着街道渐渐远离而去,但隐隐间仍可闻有人在闪躲下,发出的哇哇乱叫声。
胖子的怒火已是攀升到极点,各般恶毒的念头在他的肥头里接连闪过,矛头直指乞丐少年,大有将其‘大卸八块’的势头。
可是就在这时,从人群中忽地窜出一匹黑色巨马,胖子大惊失色,吓得够呛。也不见他有多余的动作,口中‘哇哇’乱叫几声,肥球般的身体‘呼’地向外跃出,接着重重碰在了青石砖铺的地面之上。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着实如球一般,这一碰竟是在原地高高弹起,然后又向旁边飞出去老远。随后只见他四爪齐齐朝天,张舞手脚老半天,却是不得站起,这番情景实在让在场众人忍俊不禁。
胖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朝黑马跑远的方向看了看,旋即回头又望见众人一脸好笑的表情对着他。
先是愣了愣,觉得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小眼抽搐了一下,他不由得火从中烧,破口骂道:“妈的!是谁的死马!别让我逮到,否则让他好看!”
也不知是谁开的头,众人原本强忍的笑意终于不住在一声‘噗哧’声中爆发出来。
顿时,一阵哄笑声响起。
胖子见状,脸上肥肉抽搐不已,只觉众人的笑声犹如尖针一般刺入耳膜,他面色发紫,不禁吼道:“笑什么笑!滚,滚开!不许笑!滚开!”说着他硬着头皮往人群外挤了出去,撒腿就是一阵急走,不过那些笑声依旧从他身后稀稀疏疏传来。
胖子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的哄笑声也渐渐低了下去。这时他停下身,转过头去望了望,见后面的行人也慢慢散了去。
回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当下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经过刚才的折腾,此时他对乞丐少年报复的想法也不住觉得有些索味,于是只得恨恨地低声骂道:“该死的!”
说完此话,正欲离开,但胖子却忽又停下身来。只见他的肥耳抖了抖,似乎听见了什么,接着转头朝前方的一堆人群看去。
只是这乍一看,胖子原本平息的小眼睛中便又重新冒出了冷电。只因为透过人缝,他发现在人群中央,此时躺在地上的一人,正是乞丐少年!
不由纷说,胖子此刻满胸的怒火仿佛找到宣泄口,他猛地冲了进去。
“跑啊你!不是挺能跑吗!这会儿怎么焉了!跑啊!我叫跑!我叫你跑!”胖子满口狠毒的语气,每踢一次都加大三分力气,似乎他正教训的不是一个人一般.
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显得十分繁华,可就在这繁华的街道上,却发生着一幕另人心酸的场景。
周围聚集的行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把乞丐少年和胖子围了个水泻不通,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的人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同情的目光,接着悄悄地转身离去.可有的人却拍手称快,为胖子鼓气,用耍猴般的眼神站在一旁观看.而胖子也意气更盛,仿佛在展示些什么,眼中厉芒连闪,接连好几次连脚带踹才稍稍收手。
不要以为他现在大发善心,会就此放过乞丐少年,倒更好象是他肥圆的身体因为很久没活动过,被刚才的那几下出手给弄累了,现在站在一旁喘气呢。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乞丐少年,周围聚集的行人似乎被触动了什么,但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暗自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其实,胖子原名朱大富,原本是这座小城中的一个屠夫,但不知最近他在哪里得来一分不小的横财,竟改行做起饭馆经营,甚是得意。
平日里,他依仗自己有些财势,便四处欺压街坊邻里,可尽管如此,这些街里也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只因为这朱大富的姐夫是这城中的城卫统领,试想一个平民怎会愿意与官斗。
不过就算朱大富有他姐夫这个后台,但现在看着他如此嚣张无情的举动,大家眼神中也开始冒出愤怒的目光。
终于,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见从人群中挤出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岁数不大不过二十四五,可眉宇间却不时闪过一丝病态。
那年轻人满脸愤然道:“住手!朱大富你好歹也积点阴德,他只不过拿了你两个馒头而已,用得着这样折磨他吗!不然将来你迟早要遭报应!”
朱大富闻言,脸上一阵阴晴,啐了一口,恶狠狠道:“呸!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敢来管老子的闲事!林平,别以为你读了两天臭书,就能在老子面前废话。要是弄得老子一不高兴,连你同你家的那个小娘们儿也给做了。不过那妞长得倒不错!”
“住口!你休想打我媳妇儿的主意!你…咳咳…咳咳…”林平指着朱大富气急败坏的道,但话还没说完,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朱大富不屑地哼了一声,撇嘴道:“快滚吧!看你的样子也活不了几天,不然老子要是改变主意,到时候你别后悔!”瞧他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倒似乎真想动手做出什么勾当。
“你…你…你!闭嘴!”林平喘了好几口气才回过神来,心中已然愤怒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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