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进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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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海西北一隅的佛堂,即便是在四十度的高温下,依旧保持了凉爽的温度,甚至在屋内坐久了,都会有寒冷的感觉。
仅仅来了一天,我便知道四阿哥那句话的含义了。这可不仅是受苦,根本就是圈禁。也就是说,我还没有任何机会犯任何错误的情况下,就被提前圈禁起来。
这难道是苏嘛喇姑的主意?
我知道,历史上的苏嘛喇姑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她的本名叫“苏墨儿(尔)”为蒙语音译,意思是毛制的长口袋,出生于蒙古科尔沁草原一贫苦牧民家庭。而“苏嘛喇”是她追随孝庄文皇太后到金国后人们对她的满语称呼,意思与“苏墨儿(尔)”相近,即“半大口袋”,又因长期生活在上层皇亲国戚身边,人们尊称她为“苏嘛喇姑”。
她年岁与孝庄相近。1625年,孝庄嫁给后金的皇太极后,苏墨尔作为孝庄的侍女一同来到盛京(今沈阳),眼界大开。
苏墨儿心灵手巧,深得孝庄以及皇太极的喜爱。她能写一手漂亮的满文,后来曾被孝庄选为爱孙玄烨也就是现在康熙皇帝的满语老师。
对服装针织,她也极为擅长,对满、蒙、汉服饰都有研究。据说,清朝立国时的衣冠饰样,都是由苏嘛喇姑手制的。
孝庄曾先后抚育、保护、培养了顺治、康熙两位皇帝,其中苏嘛喇姑自始至终尽心尽力协助主人,功不可没。因此,虽然苏嘛喇姑不是清皇室成员,但绝不是一般仆人,名分十分特殊。
她终生未婚,一直相伴孝庄左右,与康熙皇帝的关系极为密切,在她70多岁的时候,为使她不寂寞,康熙亲自安排她抚养了康熙的十二子胤祹。
现在想想,以苏嘛喇姑今时今日的权利和地位,如果她真的是想圈禁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直接一句话就够了。其实,照现在的情形看,她对我相当好。我目前的职位是女官,通俗的讲就是高级女佣,但待遇却是女总管一级。也就是在整个佛堂的范围内,除了她和十二阿哥外,就是我的待遇最好了,连她自己贴身大丫头摩尔罕姑姑的住所都不如我的好,我甚至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俸禄,这可是我在古代的薪水。
这可能是圈禁的待遇吗?
如果真的是圈禁,那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出去呢?我记得苏嘛喇姑是在康熙四十四年的九月,因病去世,享年近90岁。而现在距离那时至少还有五年的光景。
我真是要高呼一声:我的苏嘛喇姑啊!
侧耳听听,她还在佛堂里念诵经文。早上搬过来请安的时候,苏嘛喇姑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就进去念经了。这一念就是一整天,没有再理会我,她连水都没喝一口。因为是第一天到岗,摩尔罕姑姑只吩咐我先在这里候着,但没有交代要等多长时间,要做些什么。因为今天大部分人手都去皇宫里给新任的贵人、娘娘们搬家和布置新房子。而苏嘛喇姑念经时外面必须有人守着,以便随时差遣。这个任务就光荣地落在我的脑袋上。
佛堂分为内外两间,内间为清修的密室,没有特别允许,一般人是根本不让进去的。外间比较大,供奉了释加摩尼的藏传佛教的镏金雕像。这也就是当时我遇到他们并且晕倒的地方。
上午,在摩尔罕姑姑的引领下我简单参观了一下佛堂的整体结构。这里装饰得实在简朴,色彩基本保持原来陈旧的檀木色和些许琉璃青瓦,整个建筑群只有三重院落。前面是接待客人的议事大厅,二进院是佛堂,三进院则是所有人居住的地方。而主人和仆人加在一起不超过10个人,也就是连十二阿哥这样大有来头的皇子,身边也只有两名太监和两个宫女负责日常起居。苏嘛喇姑身边只有摩尔罕姑姑一人,另外两名宫女是厨师,一名老宫女负责处理日常生活垃圾。
大家分工明细,没有闲人。
看来看去,今天最闲的那个人就是我。
日头开始偏西了,想想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烟波斋和小文收拾物品。选秀之后,所有人都安排了去处,该回家的回家,该当差的当差,该当娘娘的当娘娘。但像我这样的高级女佣人是不能再有丫鬟跟着了,只能和小文话别,那感觉真是悲伤。
穿越后,只有小文跟我的时间最长,我们都已经成为交心的好姐妹,彼此相互熟知很多事情。特别是小文的忠心耿耿最让我感动。尽管我已经不是她原来的主人,有了变化,但她还是努力适应我的改变,甚至在感觉不正确的情况下,依然和我一起疯玩。可是,现在的情景已经不能够让我们继续在一起。

哭了一阵子,小文还是帮我整理好了行囊,“格格,到了那边一切要小心。有机会就写封信回家。”
“恩。”我抹抹眼泪,立时就拿起了毛笔。我打听过了,钱小平的毛笔字很一般,而在秀女培训期间,我们也有练大字一说。所以,现在我的字体和她有差别,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小文在旁边看着呢,更是钱小平亲笔所书了。
家书无非就是报个自己是平安的,再叮嘱家里人一定平安和注意身体健康。之后,就真不知道再写些什么了。反正意思到了就成,估计这里的消息传播得很快,他们不出明日也就知道我已经选择留下去了苏嘛喇姑的佛堂。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我说“不留”,会不会掉了脑袋或全家抄斩?也不见得吧。只是,他们赌的是我的孝心和胆量,而我赌的是我的性命和幸福。不过,如果我那聪明世故的阿玛额娘在身边和我分析一下其中的利弊关系,我可能会更清楚面对现在的状况。估计以后会有机会的,过一天算一天。万一我睡醒一觉已经回到2007年,也不一定啊。嘿嘿。
我的去所自然就是苏嘛喇姑的佛堂,而其他秀女的命运也多数想猜测的那样各有归属。但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澄月格格只被册封了“常在”,属于官阶比较低的皇帝女人,而比她综合素质差一大阶的扎月居然被封为贵人,涵雅既没成为皇帝的女人也没成为女官,而是直接让温妃点了去,做了十阿哥的侧福晋。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其他的人咱们跟着操不起心了,但这个十阿哥似乎是个武夫,好像最后的结局也不是很好,涵雅的后半辈子岂不是糟糕了?想趁黑摸到涵雅的房间去见见她,但小文死死地拽住我:“我的大格格,您已经是这么红的人了,大夜里在夜闯十侧福晋的房间,这不是想杀头吗?”
没办法,我只好撇撇嘴就此作罢。
吹灯,睡觉。
今天清晨往佛堂来的时候,刚一出门便瞧见了澄月格格,她还是那样的淡然,微微冲我一笑,我也赶紧回敬她一个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和她才是同一类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不过,是不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就说不准了。因为我经常干这种事情,总以为和人家都是好朋友,到最后总被那些朋友算计和出卖。
即便是这样,我也总会想起这些朋友。因为毕竟我们曾经在一起,曾经有过许多美好快乐的时光,否则怎么可能会成为朋友呢。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浮光掠影。尤其经过这次翻天覆地的变化,越来越觉得,我们都是别人的过客,有谁能够真正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和知己,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别、离散、相聚、再分开。
这样想着想着,就又觉得孤单起来。坐在苏嘛喇姑清修佛堂的外面,闻着那清淡的龙诞香,不由得想起曾经在庙里听到和尚们唱诵的《心经》的旋律:
……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
说也奇怪,那么多的绕口和难以背诵的佛经,我竟然可以记住,并且一字不差的唱诵出来,这可能就是佛教音乐的魔力吧。旋律的清新典雅,超凡脱俗,韵节幽远深长,可以让唱者身心合一,物我两忘;闻者,胸襟豁然,神游情动,使人意念净化,于袅袅音声中细细体味人生真谛。
我一遍遍轻声低吟唱着,细细揣摩着其中的蕴意,也企图在博大的佛学世界中寻找自己的穿越时空的迷团。
想着,唱着,唱着,想着,不禁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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