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戏幕一曲凭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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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浦城由东南西北四条主要大街赣道组成,分称东大街、南大街、西大街以及北大街。
东大街为江浦城高级官员住宅区,若干府第用以接待京城来访直属朝廷大官。
南大街除原府外,余为政府机构办公府衙集居地,严格要求来往人员。
西大街以及附近连结的几条大道是城里创造丰厚财富价值的商业街,各大银铺,商行,钱庄构成了极大的一个商业网络。
除去这些,便只剩下最繁闹,人流量最大层次也最广泛的北大街,以酒楼,戏楼,妓院,茶馆,歌舞坊为主的娱乐大道。
午前时分,北大街人潮汹涌,有王孙公子,名门闺秀缓步慢行,也有老鸨皮条,舞姬酒保赔笑拉客,更有乞丐花子,鳏寡孤儿沿街讨钱。
这时,一辆黄帘锦缎马车踱着马蹄拨开路人踢蹋走来,缓慢停在一家名叫雀栖楼的戏楼门前。
车夫跳下车板掀开锦帘,原岷文从车厢中跃身出来,然后是原若柯,他转过身想去拉如蔓下车,却被她斜了一眼,便见她已顾自下到了地面。
原岷文偷偷地抿嘴笑了一笑,挤身上去帮着她一起把席兰蕙扶下车,留下傻兮兮站着的原若柯从后面跟着进入戏楼。
雀栖楼斜对面是一家酒楼,酒楼二层临窗口,一个玉面俊朗男子从马车进入视线开始便一直观望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直到进入戏楼在眼里消失。
男子浅浅地一扬唇角,勾指唤来楼梯口站立的同伴,以头点向马车停靠的方向道:“盯着他们,有什么向我回报。”
那人微一点头,径直下楼过街走入戏院,问老板:“老板,那车的主人在哪里,我有急信通报
老板指着二楼右侧的第三个包厢,笑道:“你说的是原夫人吧,他们坐在那里呢,平时都只瞧见原三少爷,没想到今儿个夫人也来了。”
那人谢过一声,走到某个少人注意的角落坐下,台上戏目正要开演,背景音乐已经响起。
他朝上面第三个包厢看过去,最前坐着一位华贵妇人,一侧是一个娇美少女,另一边则坐着两个相貌有些相仿气质却完全不同的俊秀少年。
戏台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凄凉哭声在台后响起,随之而起的是一支似寒风凛烈的悲恻冬曲。
席兰蕙侧过身对如蔓悄声道:“如蔓,为娘要给你一个考题,希望你不要让娘失望。”
如蔓道:“请娘吩咐。”
席兰蕙凑近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如蔓看着她,显似为难。
席兰蕙笑道:“娘相信那三年你没有白花,你应该从冰偃身到了很多。”
如蔓低头道:“是,如蔓知道要怎么做。”
席兰蕙点头微笑,目光转回戏台,女旦正从幕后现身出来,一双涂满油彩的双眼生动形象,将女主人公的凄惨身世表现得淋漓尽致。
略微过了几段对白及唱词的时间,如蔓从席中离身。
原若柯看她一声不吭走掉,便要跟着一起去,却被原岷文一把拉住,轻声道:“别闹,坐着看戏。”
原若柯道:“可是如蔓她……”
原岷文笑道:“她没什么,很快就回来了,你坐着别动就好。”
坐在底楼,眼睛不往台上却往楼上看的人发现那个美丽少女已不在包厢,便转动视线去搜寻,无意一瞥中,他看到通往后台的墙壁间的空隙里她的身影一闪而过。

第一场下幕,音乐一旦停下来,场中就显得有些冷,看客们纷纷活动起来,聊话的聊话,唠嗑的唠嗑,过了许久,仍不见第二幕的开场,看席中已有人按捺不住催促起来,涵养好的便离席无意再等下去。
这个时候,幕后响起一句痛煞心扉的曲调:空悲戚,没理会,人生死,是轮回。
先前那些个离席的看客顿然止住跨出门外的脚步,转过身望向戏台,一张美艳绝伦的脸从帘幕后透将出来,虽然被油彩面脂遮去本来面目,却依然能见她凄凄惨惨戚戚的面容,情境比之前旦角更深了几分。
旦角唱:感着这般病疾,值着这般时势,可是风寒暑湿,或是饥饱劳役,各人症候自知。人命关天关地,别人怎生替得?……
一楼有人皱眉,他认出了她。
二楼有人惊异不及,张着口,有话却不知怎样说出口。
原若柯指着女旦,笑不是,哭又不是,口中打着舌结道:“这……这不是……娘,三哥,这……这个怎么回事?”
席兰蕙头也不转,直盯着台上女旦笑问道:“岷文,你觉得她比之前那个如何?”
原岷文望一眼女旦,似欣赏似担忧道:“娘的意思是问孩儿她的演技是否?”
席兰蕙这才转头瞥了瞥原岷文,问:“如何?”
原岷文垂眼,片刻方道:“娘,儿说实话,我觉得……不怎么样。”
席兰蕙蹙眉笑道:“不怎么样?你觉得她不如之前那个?”
“是的,娘,她还达不到那种功夫。”
席兰蕙不加理会,转而问原若柯道:“柯儿,你觉得呢?”
原若柯看着女旦,道:“我觉得很好,真的很好,我没想到如蔓居然还有这么一套。”
“若柯。”
原岷文轻声一叫试图阻止他再说下去,原若柯方才如梦初醒,转回视线道:“不过娘,如蔓的本事多着呢,让她去演戏不是太浪费了。”
席兰蕙点点头表示同意,重新坐好面向戏台不再说话。
戏幕结束前,坐于一楼角落的人退出看席,过街回到酒楼。
二楼,玉面男子依然静坐如初。
那人走近道:“主子,下属察看过了,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男子喝口茶水道:“你看到了什么?”
那人道:“下属只看到那女子中途**戏文,替演旦角。”
男子兴味所致,偏头看他,露笑道:“哦?演得怎么样?”
那人道:“下属觉得替演的比真演的更有看头,主子有什么要下属去做的?”
男子稍想片刻,甩动手指让他退下,自己则低头去看戏楼门口,他们将要出现的地方。
午时已过,太阳已向西偏,他的窗口有缕缕淡阳照射进来,正好覆在他修长净白的手指上。
等了些许时候,他终于瞧见那个女子携着妇人走出戏楼,他把目光焦注在她朝向他一边的半侧脸颊,果然发现她的发际鬓旁有点点未能擦净的脂彩。
马车逐渐远去,他的视线却一直没有收回。
他不是在看马车,而是向着某个方向出神,他在想,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他又一次勾动手指叫来那人,让他俯身吩咐了他几句话,便起身离开座位,走出酒楼。(读啦网欢迎您,记住我们的网址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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