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蔓回过脸，苍白的面色似飘零雪花，没有温度，没有生气，她说：“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早就应该明白的了。”
“其实……其实大哥他是爱你的，我看得出来，谁都看得出来，可是，……可是……”
“可是他还是要和别人在一起，和别人成亲，因为她比我更重要。”
原若柯不知该说什么：“如蔓……”
如蔓笑了笑，拉着原若柯回进房，在桌旁坐下，伸出手道：“你说要给我东西的。”
原若柯从柜子里掏出一只小紫木方盒放在她面前，道：“打开它。”
如蔓开启盒口，只听“叭”的一下盒盖松开，里面是一对成双的乳白色淡灰纹贝螺，螺纹细密巧致，隐藏了鬼斧神工般的精妙雕刻艺术。
如蔓看着它，突然想起年幼时的一桩小事。
八岁时的仲夏，海边的岸滩，风撩水面，涛卷沙地，浪淘送来海底无数可爱的贝壳海螺。
原川岭跑到海边用衣摆捧来这些大大小小的海生植物让如蔓慢慢挑选其中她最喜爱的，可是，她却告诉他，所有的这些她都不喜欢，她把它们重新抛回了海里。
又一层大浪奔腾袭卷上来，远远地，如蔓看见海面上漂浮着一样东西，她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觉得好玩，她说，她想要那个。
原川岭对她笑了一下，然后脱去外衣，窜入海里，就在他伸手抓住那个东西的时候，如蔓快乐地叫喊起来。
然而，他返身游回的途中，身后一波巨浪如猛兽将他吞没在口里，眨眼之间，如蔓再看不到原川岭的身影。
她大声呼唤，她不相信，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大哥会不能回来，很久，海水平了，浪声也消退了，可是原川岭却没有出现。
绝望之中，她哭了，她跪在海水岸滩交际处。
波浪涛卷翻腾，起伏连绵。
海鸥滑翔掠而过。
她听着涛声。
然后，抓着海螺的一只手慢慢伸到她低垂的眼前，如蔓讶然望着大口喘气，水珠不停滴落的原川岭，顿然哭得昏天黑地。
从此，这只海螺成了她唯一的珍藏品，她把它放在自己日日夜夜要梳妆的镜台旁，看到它，她仿佛看到那一天，他突然出现时的样子。
一个月以后，她回到房里，竟发现海螺不翼而飞，她发疯似地在房里每个角落翻箱倒柜地寻找，结果她找到的是墙角边一小片已经破碎了的壳页。
第二天，原若柯捧着一堆海螺残骸来向她赔罪，他说他来找她玩，看见这只海螺很漂亮就随手拿起来把玩，他不是故意要将它摔碎。
如蔓没有打骂他，甚至没有责怪他，只是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她只跟他说过一句话：我不想再跟你说话。
如蔓盖上盒盖，流露出因年少幼稚而负气所产生的歉意笑容，说：“若柯，很久了，我已经忘了，你不需要再赔给我。”
她是忘了，在事后的第二年，她就已经不再为此而感到难过了。
只是她没想到，那一年她的冷淡竟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时至今日，她对他感到愧然。
原若柯道：“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你这么看重一只小小的海螺，甚至对你的不理不睬感到愤慨，直到我明白以前，我都未曾想过要为此做些什么，这对贝螺不是赔物，而是一份心意的补偿。”
如蔓帮他抚平襟前衣裳，笑道：“谢谢你，若柯，我会好好珍藏，不会再让别人破坏，我们走吧，去找岷文少爷，川岭少爷在那边。”
东厢房内，古色幽香，古琴闲卧，窗前书桌笔砚俱全，一张写满丰神隽永字体词句的墨纸微微卷动边角，轻轻摆曳。
圆桌旁，一个身着松罗淡青衣袍的温雅儒秀男子支着胳膊含笑耐心听着对面原川岭的讲话，无论他在何处停顿，他都无意中途插话，只微微一笑示意他往下继续。
他是原府三少爷，以内修涵养，书画琴词而闻名于江浦城的原岷文。
“三弟，你可明白了我的话，如今看来与裘叔的联姻不可避免，你有什么想法？”
原川岭基本结束他的讲话才开口向他问道。
原岷文垂目稍稍思虑了一番，缓口道：“大哥，你的话里有三层意思，第一，裘叔要把女儿嫁入原家是别有原因，第二，爹正谋算着要做某件不能为人知的事，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第三，”说到这里他停顿地笑了一下，“你不想娶他的女儿，是不是这样？”
原川岭点头表示同意。
“至于你问我有什么想法，想来该不是针对第三点的，我说的没错吧？”
原川岭笑笑再次点头。
原岷文站起身闲步走到古琴席旁，有意无意地勾响一两个音弦，道：“其实我们都能猜到爹在考虑什么，只是我们不愿意承认，毕竟那并不是好事。”
原川岭道：“是，我记得五岁那年，也就是如蔓进府的时候，爹把如蔓交给娘抚养时，我听见爹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他让娘把如蔓视为自己亲儿一般对待，因为他需要一个像她一样能够长成美丽少女的女儿。”
原岷文转过身望着他，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然后又自嘲似的笑了一声，道：“她的确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我一直在奇怪为何爹会对一个外来的女孩这么关心，原来他早有心计。”(读啦网欢迎您,记住我们的网址读啦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