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飞舞的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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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了。(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空气中还洋溢着尚未散去的快乐的味道,一个小男孩正在人行道上专心的堆着雪人,冷不防一个圆滚滚的雪球从背后飞来,正中他的后脑,回首望时,另一个小男孩正伸着舌头扮鬼,大声笑着。顽皮的天性使得他必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两人追逐着,嬉闹着,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就在此时,一座普普通通的平房里,传出了两个不太和谐的男声,他们似乎在争吵,其中一个高昂而洪亮,可听起来似乎有些畏畏缩缩,另外一个虽然厚重而低沉,却充满了犀利的威严。
“你要是再敢和我顶上一句,你就别再进这个门了!”一个年近五旬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拐杖,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愤怒。
“爸,你听我把话说完……”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的大男孩也是面红耳赤,似乎想要辩解着什么。
“我不听!我不听!你在外边找女朋友我不管,但你必须给我找一个真真正正的女孩,她,她是个什么东西,让我恶心!”
“不是这样的,爸,你听我说……”
“你给我闭嘴!赵恒,你长本事了是吧,你敢和老子对着干了是吧!”男子拉出桌下的木椅,艰难地坐下,男孩刚要伸手去扶,被他挥出的拐杖打了个正着:“我们家三代单传,这一代就指望你给姓赵的续上香火……”
“你他妈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男孩突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眼睛也随即变成了血红。
“我他妈就不听,为了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你连生你养你的亲老子都不要了是吧!”男子用力一挥手,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礼品盒子顿时掉落了一地,各式各样的物品滚得到处都是。
男孩已经握紧了双拳,牙关紧咬,粗重的鼻息喷出的似乎是愤怒的烈焰。
“行啊,兔崽子,想打你老子是吧!”男子伸出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脸,清脆的声音让人十分不安:“来啊,朝着这儿打,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为了她,就凭着她那张脸,把你亲爹打死吧!也让我看看,那个东西能把你迷成什么样!”
“不许你这么说她,我不许……”男孩的拳头落在了木门上,一时木屑飞溅。(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站在院子里的女孩的脸色早已变得惨白,娇柔的身体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软软地撞在了围墙上,两行清泪正顺着白玉般的香腮缓缓滑落,那对乌黑的瞳仁也失去了应有的光彩,披肩的秀发更是沾满了墙上的黄土,尽管如此,她看起来仍然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纤弱,给人一种想要呵护她的冲动。
樱唇轻启,柔美的声线宛如天籁,吐出的却是足以令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都为之心碎的话语。
“恒,我们分手吧……”
“不!不!”男孩咆哮者冲出门去,那道窈窕的倩影却早已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你给我回来!你要是敢再往她的方向走上一步,我就当自己养了一条白眼狼!”
……
……
……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除了眼泪,我什么都没有了,把自己丢到床上,居然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我太天真了,天真到有些弱智,老师,大学同学,高中同学,姐姐,张莉,还有他,我走的路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让我有些得意忘形,竟然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他的家庭。
他年近五旬的父母怎么可能接受我!退一万步说,有谁会愿意让我这样的一个人做他们的儿媳妇?我曾经是个男人,而在他们眼里,男人就应该一辈子是男人,怎么可能会像我这样做过男人变成了女人,我算个什么呢?人妖!变态!阴阳人!不祥之物!我不该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该告诉他们我的秘密,甚至,我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任由泪水把枕头完全浸湿,我仍然在拼命的哭,为什么,我为什么这么傻,我明明可以说谎的,可以瞒着他们,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女孩的。(网友手打文字更新www.xiaoshuodaquan.com)
轻微的敲门声,并不是赵恒,因为我可以感觉的到。几乎是把自己拖到了门前,扭开门锁,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出现在我的面前。
“轩辕……小姐是吧,我是赵恒的妈妈,我想和你谈谈。”
摆上两只水杯,颤抖的双手却再也提不起沉重的水壶了,轻声致歉,慢慢坐到她的对面,用毛巾擦去眼角的泪痕。
“对不起,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温柔的声音照的心里一暖,但我随即变得更加警觉,虽然她只是一个小职员,但在国家机关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经验仍然足以让她把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女孩的内心世界摸得一清二楚。
“恒儿的爸爸就是这个脾气,希望你不要介意,阿姨可以劝他,但需要时间……”

“伯母,您到底想要说什么?”我大概已经猜出了她此行的目的,语气也不由得冷淡起来。
“阿姨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希望你和恒儿暂时不要来往,阿姨可以……”
“够了!别拐弯抹角了!还给我来红脸白脸这一套,你们都是长辈,难道不觉得丢人?”我实在没有心情再听她编下去了。
她的表情变得十分震惊,但很快也恢复了平静,呼出一口气之后,故作微笑地说道:“那我就明说了吧,我们不同意你和恒儿交往,你也可以看的出来,他不是池中之物,总有一天要天下闻名,如果你在他的身边,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的。”
“哼,我可以让他永远出不了名,你信不信?”我不怒反笑,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他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可很不巧,所有知道他名字的人,都知道我的存在。”
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看到了她额头上的冷汗,我知道她在发抖,也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为了自己的孩子,一个母亲可以去做任何事情,包括杀死那个威胁到自己孩子的人。
“可是我不会这样做的。”我摇摇头,打消了她的顾虑:“因为我爱他,我可以为他去做任何事情,如果是由于我的原因让他和自己的家人闹得无法收拾的话,我愿意离开他。”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震撼,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了,为什么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也许我对他,不仅仅是所谓的爱情了吧。
赵恒的母亲愣了许久,眼神终于变成善意的温柔,略带皱纹的小手轻轻撩起了我前额的发丝,我急忙扭过头去,我不要她看到我在流泪。
“你是一个好女孩,看来恒儿没有选错人……”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可是恒儿的爸爸……他不会听我的话的……”
“算了,阿姨,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握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我会默默的祝福他的……”
“好孩子,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男孩的,一个比恒儿还要优秀,还要有地位的人……”说完这句话,她就离开了,轻轻带上门,留下发呆的我,独自神伤。
……
……
……
赵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看着他满身的碎雪,我真的有点动摇,差点把他放进屋子里来。
不,他不能进来,不能。
堵在门口,听着他的承诺,我突然觉得有些厌倦了。
“你的父母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受了多少罪,又吃了多少苦,我希望你可以做一个孝顺的儿子,不要再惹他们生气了。”
赵恒瞪大了眼睛,用我从没见过的眼光打量着我。
“回去吧,这么晚了,他们会担心的。”
“你就这么放弃了?难道你……不爱我了?”
“呵呵,我爱你,我当然爱你……”第一次说出“爱”字而不脸红,仿佛是在念言情剧的台词般自然洒脱:“可爱你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我爱你有用的话,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麻烦的事了。”
“你让我进去!”赵恒蛮横的推了我一下,可我早有准备,死死抓住门的两边,没有后退一步。
“不要逼我,恒,对不起……”
不争气的眼泪又一次泉涌而出,我拿出挎包里的那把匕首,顶上了自己的咽喉。
“不要……不要吓我……”
终于有男孩肯为我流泪了,却是在分手的时刻,我知道他爱我,可我却无法再给他机会了。
“照你以前说的话,和你恋爱,真是一个很美的回忆。”把他推到外面,将匕首塞进了他的口袋:“只要你记得,我爱你,这就足够了。”
赵恒走了,一步三回头,我站在雪中,任凭寒风吹打着单薄的身体,直到再也看不到他那瘦弱却又修长的身影,才踩着蹒跚的步子,爬回自己的房间。
前天我们还在这里卿卿我我,软语温存,甚至我还说过要他留下这么露骨的话,那天晚上,我想过很多,差不多已经把今年所有的节日都给规划了一遍,甚至在想等我过了二十岁生日之后用什么方式让他向我求婚,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两天后的今天,我就失恋了。
床上那个半米高的毛毛熊正盯着我,它应该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玩具了吧,我依稀记得,它是我在Z市医院的时候,一个特别喜欢陪我聊天的女医生买来送给我的。
紧紧抱住它,柔软的触感让我略微轻松了一些。坐到电脑前,进入魔兽争霸,观看录像,绚丽的色彩刺激着感官,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变得不再重要。
可不管我如何的麻木自己,心底仍然那样隐隐作痛,痛的我喘不过气,抬起头看时,屏幕中的恶魔猎手已是孤军一人,但他仍然在顽强地战斗着。直到在将最后一个食尸鬼劈成两半之后,他终于跪倒在地,用自己仅剩的力气,将锋利的月刃**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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