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墓 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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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游戏室出来,罗忠推来自行车送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罗忠!你就送到这里吧!”刚到村口,我就迫不及待地从罗忠的车上跳了下来。
“咋?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让我进去坐坐?”罗忠看着我,嘿嘿笑着说。说实话,我压根就没想让罗忠去我家,不说他跟我回去了让我的爹娘怀疑,就说他看静静那痴呆模样,也让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算了!我们这大年初一一般是不兴外人进门的。还是改天吧!”我急忙撒谎说,年初一女人不兴串门,但男人却是可以的,我只不过真的不想让罗忠到家里去罢了。
“那好吧!改天我再来找你!你有空记得到家里来找我啊!”罗忠看我为难的样子,哈哈笑着吹出一个呼哨,调过自行车的龙头,哼着小调走了!
我悄悄溜进小院,钻进了灶屋,静静正在洗碗呢!
“姐,你怎么才回来?吃过晚饭没有?没吃我给你舀,我们刚吃好,饭菜都还热着呢!看来你还是昨晚洗脚洗着了,要不然又赶不上饭了呢!”静静看着我,一边说一边洗了个碗出来,端在手里就准备往木砧子里给我舀饭。
“呵呵,我就是回来赶晚饭的呢!你们早就回来了?”我看着静静的笑脸,高兴地说道,看来静静今天玩得很开心!
“是啊!你走后我们又到林楠家里去玩了会才回来。”静静微笑着说道。什么?静静你到林楠家里去了吗?那你有没有遇到林楠的老爸老妈呀?
“是不是林楠的老爸老妈都不在家?”我心里嘀咕着,便疑惑地问道。
“在啊!他爸在家,还留我们吃饭,我们没吃就回来了。”静静依然微笑着说。是吗?林大年对你这么好吗?为什么?他可是知道林楠和紫莹关系的啊!
我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静静,但我的肚子又确实饿了。于是,我便只顾着往嘴里扒饭吃菜了。静静洗完碗筷,收拾好灶屋,又提了些猪食给猪,这才出去了。我吃完饭,趁着爹娘在屋里说话的工夫,悄悄地溜上了阁楼。说实话,在游戏室里坐了好半天,我现在只觉得有些腰酸背地痛呢!合衣躺在床上,我接着看了一会书,便觉得眼睛沉沉的,怎么抬也抬不起来,于是我把书扔在一边,脑海里放电影一样地想着白天的事,想着曹剑和林楠,想着李老师和陈仕帆,想着罗忠和李影,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大姐!大姐!起床了!要到山上拜祖去了!”第二天早晨,听到飞飞的喊声时,我正在梦中酣睡。
“好!我这就起来了!”我急忙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今天是要到山上去祭拜祖先,年年都这样呢!
一般来说,新岁之首,万物发生,人们认为这个时候是“人道报本反始之时。”所以对祖先的祭祀,自然也就十分看重,过大年那天进行了家祭,今天则要到山上进行墓祭了。
拜年一般是岁首的主要活动,所以人们在度过旧岁,迎来新年之际,互相庆贺,以祝新生。母亲自然起得很早,静静也是,一大早就起来帮着母亲准备祭祀的食物了。当我进入灶屋的时候,静静和母亲正在灶屋里忙得不亦乐乎呢!飞飞也跟着静静,围着灶台转来转去。其实准备的那些食物,也不是全部都给祖先神灵吃的,祭祀完了以后,这些食物一般都是要在祖先的坟墓前,与祖先“一起”分享的。记得《荆楚岁时记》中记载,家人是要鸡鸣而起的,“长幼悉正衣冠,以次拜贺。”这“以次拜贺”其实是要按尊卑长幼到祖宗的神位前依次祭拜,然后依辈分向家长贺年或者互拜。今天拜完了祖先和神灵,接下来就可以走亲窜戚了!
以前我很不在乎这些东西,因为我一向认为,拜祭祖先的过程,不过是一个家族人伦关系强化的过程而已,也没什么神秘的,只要我们好好活着就是了,这山上的祭拜,去不去也一样。后来被堂妹说了几次不敬孝道之类的话,我才不好意思再赖在床上了。
“欣儿!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叫你爹带你们先走,去山上拜祖了!”母亲把准备好的东西全放在两提篮里,又用两块崭新的毛巾盖好,“我把猪草煮着就来了!后山小路要是不好走,你们就走大路吧!”
“走喽!上山祭祖去了!欣儿,静静!你们说往哪里走?”我还没开口,父亲就笑呵呵地大声地叫了起来,满脸的兴奋和喜悦。以前父亲是从不到山上去的,每年都是母亲带着静静或者飞飞,一起去拜的祖,我嫌路不好走,也懒得去。
“爹!走后山的小路吧!大路太绕了!要走上好半天呢!”静静微笑着,大声地冲父亲说。
“那好啊!欣儿,你牵着你弟弟,小心一点啊!”父亲说着,打开了后门,拎着一个提篮走到了前面。静静拎着另一个提篮,跟在了父亲的身后,我急忙拉了飞飞的手,跟了过去。
“大姐!我自己走!你走后面吧!”没走出两步,飞飞就蹭开我的手说。这当然更好了!这路太窄了,又很是崎岖,哪够两人并排走啊!一前一后的,牵了手反而不好走了呢!

山上绿树成荫,大多是高大的松树和桉树,还有些叫不出名的常绿乔木,都十分高大粗壮,树脚下满是密密麻麻的矮灌木和杂草。不大一会儿,整个小村就在我们的脚底下了。看着掩映在青山绿水之中的高高矮矮的房屋,我不禁高兴得大叫起来:“噢~~~!噢~~~!”飞飞也兴奋的和我一起,冲着山脚下的村子大叫起来:“噢~~~!噢~~~!”叫上一阵,我才发觉父亲和静静已经在我们前面好一截了。
“快走啊!快赶上爹他们啊!”我急忙冲着飞飞说道。听到我的话,飞飞象脱缰的野马,撒开腿就往前跑!我在后面撵也撵不上。“静静!等等我啊!”这是一个树木茂密杂草丛生的小山,过了小山才是一片乱坟墓地呢!一个人在灌木丛生的树林里走,我觉得冷飕飕的,看着飞飞跑远,很快到了静静的身后,我急忙大声地叫道。
“呵呵!姐!你还跟不上飞飞啊!快点啊!我等你!”静静回过头来,看着我,呵呵地笑着站了下来。
我气喘吁吁地赶上静静,冲着静静说,“静静,要不你走后面?”静静看了看我,笑了笑说,“那好啊!这有什么呢!你可是胆子大得很啊!大白天的,太阳又这么好,怕什么呢?你只要心里坦然点就没什么了!”
是吗?我心里当然很坦然了,可是我还惧怕什么呢?祖宗神灵?妖魔鬼怪?哈哈!我可是一向都不信邪的呀!
“谁说我怕了?你不是胆小吗?我是故意让你走后面,练练你的胆子呢!”我诡异地冲静静笑了笑,狡辩道。
“呵呵,那好啊!我问心无愧呢!一个人我都敢走,我相信祖宗和神灵也会保佑我的!”静静说着,斜着身子闪在了杂草之中。我赶紧跑在了静静的前面。好象没走多久,就出了树林,很快,一大片杂草和一堆堆乱坟,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了。
那里显得很是静谧,乱坟荒冢,野草没人,偶尔的几株大树,几块巨石,几块山地。微风拂动枝叶、吹动野草的沙沙声,昆虫的鸣叫声,蜜蜂的嗡嗡声,狐兔的窜动声,几乎一起涌入了我的耳膜。我想除了几个较为胆大的盗墓贼和几个勤劳虔诚农妇会在那里出没以外,平时一般都应该没人到那里吧!
我们跟着父亲走到了山神树前,父亲把提篮恭恭敬敬地摆到了树脚下,随后拿出了些香纸,一边念叨着,一边点燃烧了。我听不清父亲念叨什么,便把目光投向了这棵高大苍茫的“山神树”,其实这只是一棵普通的老树而已,上面开着很多象小伞一样的百花,那些花朵柔柔的,丝丝缕缕,轻飘飘的,象丝一样柔软,象丝一样轻灵,远看很象白色的蒲公英。村里的女孩子们都很喜欢这洁净轻灵的花朵,我和静静也一样,但从来没人攀折过它。是的!这是我们村的山神啊!只是这白色轻灵的花朵,是不是山神飘逸的长胡须呢?
看着父亲跪着趴在地上磕完头,我、静静和飞飞也庄重地走过去,在地上跪了下来。“山神!你是神吗?那请你一定保佑我全家,平安幸福!”我默默地说。
从山神树过来,我们便跟着父亲来到了我爷爷坟前,开始祭拜我已故多年的爷爷奶奶,父亲刚开始念叨,母亲就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妈!你这么快就来了?我们刚给山神磕过头呢!”静静看着母亲,神情凝重地说道。
听着父亲和母亲开始在爷爷坟前念叨,我又把目光投向了远处,一个古老的话题又出现在了我的心里。
“静静!你说真有神灵吗?死去的人真能保佑活着的人吗?”我拉了拉静静的衣襟,低声问道。
“吁!姐!别乱说话,我们祭拜祖先和神灵,主要是表达我们的孝道和哀思,信则有,不信则无。”静静低声地说。
“欣儿!静静!飞飞!来磕头了!磕完了想吃什么就吃一点。”静静刚说完,母亲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急忙跪在地上,很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静静、飞飞也跟着磕了三个响头。
随便吃了点提篮里的东西,母亲就庄重地对父亲说,“你带他们几个去给上面的爹娘也烧点纸吧!你都好多年没去了,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记得清坟的具体位置了,就去认认坟也好啊!我先回去喂猪,顺便准备早饭,你们回来就可以吃了。”
“好吧!我的确是有好多年都没去拜过我的父母了!”父亲看着母亲说。那些年父亲是不敢去祭拜自己父母。可后来可以的时候,父亲却不愿意去了!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去祭拜自己的父母、婶娘、爷爷和奶奶,父亲可是她的奶奶和婶娘带大的啊!
哈哈,现在父亲终于要带我们去祭拜他的亲爹亲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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