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悠长假期(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题记
治大国,若烹小鲜——老子《道德经》
次说道沈浪来找赵佶,言道发往杭州的货被人劫了。赵佶问道:“三姑娘莫急,慢慢道来。”
沈浪道:“我也是今天才接到的信鸽,信上只写了遇劫两字,照日子推算,他们应该只走出了一小半路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佶奇道:“信上不过是说遇劫,说不定现在已经没事了,三姑娘何必如此惊慌?”
沈浪道:“官家有所不知,我沈家商队每次出行,都带着三只信鸽,若遇变故,可凭此通信。信鸽虽然力弱,可一封信写个十几个字还是不成问题,此信只有两字,而且字迹潦草,足见当时情况紧急,只怕……。现在只待两外两只信鸽回来,若是仍没音信,那……”想到自己大仇未报,跟着父亲打天下的几个长辈却相继离开,这次带队的七叔也不知如何了,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就要往下掉,她一个女子,天天却要装成男人,也只有在赵佶面前才能流露一下本性。
赵佶只好握了她的手安慰道:“也许不久就有好消息传来,三姑娘不必担心。”有心邀她去度假,可时机似乎不对,只好岔开话题道:“不知这信鸽是何人养的,用来传讯,效果如何。”
沈浪见赵佶谈到正事,也就认真答道:“养鸽之法,乃是祖传,我家平日行商,能够只赚不赔,正是靠了此法。”原来当时通信和交通不便,做商人虽然利润大,其实风险也很大,路上开黑店的自不必说,单单是信息不畅就能让商人破产。比如汴梁三月缺胭脂,杭州五月得了消息,买了货运到时已经是七月了,结果此时早有几匹胭脂运到汴梁了,胭脂的价格自然也已经很低,当然会陪的很惨。若是能早得到消息,自然赚钱的可能性大增。
赵佶又问道:“不知三姑娘的信鸽,一日可行多远?”
沈浪道:“这却没算过,不过从杭州到汴梁,至多四五天也就到了,快的时候也有三天到的。”
赵佶点点头,心里算了算,从杭州到汴梁怎么也有两千里吧,如果是四天,日行五百里,跟最快的快马有一拼了,要是只用三天,那每日七八百里,都可以赶上八百里加急了。这时候没有电报,这信鸽实在是行军打仗必备之品啊。信鸽性喜归巢,只要让它认准巢**,之后即便**千里之外,也能跋山涉水飞回来。古时行军消息不通,部队出发之后,基本就合指挥部失去联系,所以才有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的惯例,他要君临天下,这信鸽可是不能少的,毕竟不能指望着在人家底盘上通过驿站通信吧。赵佶问了些细节,又从沈浪那儿讹了几个人和一披鸽子,送往宋夏边境和宋辽边境留待他日使用。
第二日,两只信鸽果然是光溜溜的飞了回来,商队遇害几成定局,赵佶一边发了命令让沿途官吏详加调查,一面思考如何杜绝此类事件,沈浪心里悲伤,可不得不强打精神,小心打理家里的产业,向杭州贩卖奢侈品的计划只得暂时停下。
这日已经是寒食节前的最后一天,他正要去看看李师师,张柳却进来道:“公子,昨日那姑娘在门口跪了一夜,现在已经晕过去了,门口围了很多人,只怕对公子的名声不好,不如公子收了她做徒弟吧。”赵佶想想她这么搞下去确实不好,道:“我这几日要出远门,看病的事已经交代了张先生,你先让那女子在医馆当个杂工,等我回来再说吧。”
张柳道:“公子要出门怎的不把小柳带上,端茶递水也有个服侍的人。”
赵佶大感头疼,只好胡编了自己是去寺庙中学习阐道,带了女子不方便,才在小柳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逃了出来。等到换了装扮再次来到丰乐楼,老鸨却说李师师去了城外的乱石冈,赵佶得了消息,慌忙赶去乱石冈。
这乱石冈乃是城外一处荒凉所在,本来也是青山绿水,不知何时开始汴梁城普通百姓往往选择此处下葬(此时土葬和火葬并行),此处渐渐坟头林立,乱石遍地,才有了乱石冈的称呼。
还好赵佶赶到的时候乃是白天,倒也不担心出现什么恐怖的场面,到了时发现场面居然颇为温馨。天朗气清,成群结队的百姓在给自己的先人扫墓,有的还带着小孩,小孩子蹦蹦跳跳的采了山上的野花,将那些坟墓装点的很漂亮,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悲伤。原来此时寒食和清明乃是同一节日,寒食不能开火,所以大家往往习惯先拜了先人,在去郊游。
赵佶绕着人群转了几圈,又掏出望远镜向山上望去,终于发现山顶一处有个身影很像李师师,让随从远远跟随,自己一口气登了上去。他悄悄来到李师师身后,见她和一个丫鬟正跪在一坐坟前,坟上刻着几个大字:先师柳氏之墓。只听李师师喃喃的道:“师傅,师师前几日得了一首诗,真是仿佛大将军晚年自己做的一般: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师傅知道做这诗的人是谁吗,正是当今天子,当年的他们诬陷狄大将军,现在这首诗也算是对大将军的补偿吧,师傅在九泉之下应该也能安息了吧。”扶在坟上,哭了起来。身旁的小婢赶忙道:“姑娘身体还没全好,可别哭坏了身子。”
赵佶忍不住说道:“忧愁思虑伤心,久坐伤肉,还请姑娘节哀。”他最近忙着当医生,顺嘴就冒出了两句五劳七伤。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李师师见是赵佶,放下心来道,酸酸的说道:“不知官家不忙着国事,却来此处何事?官家那些嚣张的手下怎的又没跟来?”

赵佶听她话里带刺,知道是自己理亏,道:“冒昧来此,打扰了师师姑娘,还请见谅。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赵某是否也能拜祭一下。”
李师师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道:“此处所葬,不过一老妇人而已,官家何等身份,怕是不便拜祭的。”
赵佶叹道:“朕只恨晚生了几年,不能一睹狄大将军当年的风采,这位前辈既然和大将军颇有渊源,拜拜也是应该的。”
李师师叹道:“官家若当真有心,何不继承太宗遗志,富国强兵,天天流连于美色之中,即便拜了再多的先辈,又有何用。师师不日就要离京,忠言逆耳,还请官家三思。”转身带着丫鬟离去。赵佶有心去追,可想着师师的话,似乎对他整日缠着她颇为不齿,不禁也觉的委屈,当日朝廷之上,韩忠彦提出第一条建议就是戒用兵,所以他整顿军队的事情虽然未严格保密,可也未张扬,看着李师师娇弱的背影无奈叹道:师师姑娘,总有一日你会知道朕的苦心的。又想到葬在这的柳氏只怕当年和狄将军的关系不一般,有时间倒要好好查查。
赵佶回到皇宫时天色已暗,想到明天就要走了,这春游队伍中少了李师师和李清照两美,未免有些美中不足,进了养闲宫,发现郑妃不在,说是去佛堂找王藻了,奇怪这一后一妃大晚上的谋划什么,索性也去佛堂凑热闹。
那知行到半路,居然听到某处有阵阵哽咽传来,他听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寻着声音找了过去,见那宫门上居然无字,很是奇怪,他对宫中道路并不如何熟悉,常去的不过几个地方,又不喜太监跟着,所以竟然不知这是何处。
他悄悄来到厅里,哭声忽然停了,借着月光见到远处一棵高高的大树上,居然有一个女人在上吊,忙冲上去叫道:“不要!”只听咣的一声,女子已经将脚下的几个凳子踢到了一边,全身飞速下坠。赵佶知道这上吊常常一瞬间就能导致脊髓断裂,立刻死亡,所以全力冲了过去,拖住了女子,哪知那树干太高,他将右手举到最高拖住了女子的腿也不能将女子救下,反觉得女子挣扎的越来越弱了,急中生智,掏出身上的短刀扔了出去,想要砍断绳子,可左手不便,刀拐了个弯,扎到了树干上,绳子却没有断。此时女子危在旦夕,喊人来救,显然来不及,赵佶又不敢松手,只怕一松手她马上脊髓断裂而亡,急的尿都快憋不住了,慌忙之中,左手虚抓,居然把倒在旁边半米左右的凳子抓了过来,一踩凳子,终于把女子从绳上救了下来,两人重重的摔倒在地。
好在赵佶现在身体结实,虽然让女子压了个正着,倒也不觉得如何疼痛,女子得救之后,嚎啕大哭,原来她虽然决心一死,可方才上吊的感觉太过可怕,吓了够呛,自然嚎了起来。赵佶终于看清这女子居然是孟皇后,想到她这么大呼小叫招来下人,看到自己在此,只怕多有不便,忙拖着她进了屋。
孟皇后此时也回过了神,不再喊叫,赵佶问道:“皇嫂好好的,为何要自寻短见?”
孟皇后两眼发直,毫不理会。
赵佶心想这大过节的,你这唱的是哪出啊,莫非是因为失了势,受了下人的白眼?又问道:“可是有下人不懂规矩招惹了皇嫂,皇兄虽然去了,可朕还在,皇嫂告诉朕是何人如此大胆,朕必将他治罪。”
孟皇后终于哭道:“哲宗去了,哀家留在这世上又有何用,不关旁人的事,官家还是让我死了,反倒干净。”
赵佶看她粉嫩的脖子上留下的血淋淋的绳印,触目惊心,叹道:“自来情之真坚,莫过于同生共死,皇嫂若是当真因思念我皇兄,要共度黄泉,朕自然不加阻拦,可皇嫂真有此心,怎的皇兄大行时不干脆一起陪葬,此时又要死要活,不免让那些下人怀疑皇嫂是耐不住宫中寂寞,所以才要寻死的,只怕反倒辱及皇兄无识人之能。皇嫂就愿意让皇兄的威名受损吗?”
孟皇后本来也不是耐不住宫中寂寞,可这些天看了赵佶和王藻甜甜蜜蜜的样子,难免触景生情,加上今日悄悄祭拜了哲宗,再想到平日里一些势利下人的嘴脸,同样是皇后,却是两个世界,自然觉得了无生趣,狠下心撵出下人,走上了绝路,此时听赵佶一说,似乎自己想死也不行了,难道就这么在宫中守一辈子的活寡?
赵佶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还会再死,可自己能救她一次,还能救她百次不成,只能让她召回下人,自己躲在暗处溜走了。
他来到佛堂,见到王藻和郑氏,很是犹豫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们孟皇后的事,反倒是王藻先开了口,道:“郑妹妹已经跟臣妾说了,官家这次外出,倒是正事,只是臣妾身子不适,不能随行,官家只需多听郑妹妹的话就是了。”
赵佶看郑妃正在抿嘴偷笑,不由暗自揣度王藻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王藻又道:“只是孟姐姐近几日整日以泪洗面,臣妾看了也不忍心,不知官家是否能让她随郑妹妹一起出宫走走呢?”
赵佶心想孟皇后乃是自己哥哥哲宗的皇后,随着自己出宫只怕不便,可她要是真在宫中自杀了,只怕引起的波澜更大,何况王藻难得开一次口,如何能拒绝,只好说道:“她要出宫也无不可,不过最好假扮成宫女,省得谏官多话。”
王藻又让赵佶也拜了佛祖,三人才各自回宫,等待着明日的寒食节。
今天被抓去当苦力,写的少,凑合看,节前还有一更)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