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无名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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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我俩在路上经过太原时,居然遇上了刺客,要杀这个蔡大人,为了保护这个蔡大人,和那个刺客交了手,想不到以我们二人,居然差点……”
如来一听,皱起了眉头:“以你和袁兄的身手,以二敌一,居然失利,不知是这刺客太利害,还是你在京城花天酒地,荒废了拳脚,再说,这个蔡大人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居然有人要刺杀他。”
张景脸色一红,“兄弟在京城虽然玩得不少,却也不敢荒废,这是个保命的本事,岂敢放松,只是那个刺客身手太过怪异,一时大意,这才……至于那位蔡大人,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子渊,你的人头熟,消息多,可知是怎么回事,快给召兄讲讲。”
袁深见平时大大咧咧的张景到了召来面前如此的扭捏,心中暗自发笑,见他转移话题,只好接着说:“我也只知道一些消息,说这位蔡大人是个有名的文人,学问自是好得不得了,曾经修定了六经,用三种文字写在碑上,立在了太学的门口,来看的人停的车子把路都堵住了。后来当今天子向他咨询灾异,他便上书说要黜退奸宦才可,偏偏他的上书又被那些宦官知道了,其中有一个叫程璜的,有个女婿叫阳球,便陷害这个蔡大人说是蔡大人曾经托他办事,因被拒绝,这才怀恨报复,趁着天子询问的机会诬陷同僚。结果那些阉竖没事,这位蔡大人倒是下了狱,判了死刑。亏得吕强大人求情,天子又念他的旧情,这才减死一等,流放到这安阳来。只不过这刺客是谁派来的,也说不清,有可能是阳球派来的,这阳球以前便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曾经被人弹劾丢了官,后来借助阉竖的势力,官做得更大了。”
召来见袁深说话不紧不慢,又清清楚楚,又问他说:“那你们是怎么发现这刺客的?”
袁深说:“开始出了京城后不久,张景兄便觉得有些异样,只是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也就没有当回事,将要到太原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住在传舍中,半夜时张兄听到屋上有声音,就推醒了我,于是我留在屋里,张兄装作起夜出了门,从后面绕了过去,在屋上截住了那个刺客,我见张兄得手,就又叫醒了传舍的人,拿上兵器,包围了那个刺客。不料那个刺客见露了形踪,却不慌张逃走,对张兄说,‘想不到廷尉府还有几个人物。’然后突然出手,几招就刺伤了传舍的几个人,几乎招招不空。张兄出手,那刺客才吃了紧,斗了几招,也不知用什么手法,刺中了张兄的左肩。”
召来听到这里,问正在闷头大快朵颐的张景道:“当时你离那刺客有多远?”
张景正吃得开心,嫂子做的饭菜虽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只是些家常菜蔬,但味道是没话说,那时在安阳当兵时,没来少蹭饭,到了京城后酒楼进得不少,却总是找不到那种感觉,这次到安阳来,早就想好要到召来家再吃一顿,因此也没有注意袁深在说什么,再说自己到京城后练功有些偷懒,对上刺客的那一战实在有些丢人,恐怕召来听了,不免要有些教训,所以闷着头只顾吃,希望能逃过一劫,没想到召来会问他,不由得抬起头,嘴里衔着满满的一口饭,诧异的看了看召来和袁深,莫名其妙,两只大眼瞪得大大的。
召来眉角一挑,又问了一句:“你和那刺客对阵时,离那人有多远?”
张景想了想,“三步左右。”
召来又问:“你和他对了几招?”
张景头一下低了下去,声音低低的说:“五招。”
“三步远,那人居然在你的眼前伤了几个人,最后还在五招之内伤了你,是他的武技太好,还是你的武技变差了,这两年在京城,把保命的功夫丢下了吧。”说着,脸色已是有些不快。张景听了,也不敢回嘴,讪讪的不作声。
袁深看了,大是惊讶,这张景据说在去京城廷尉府之前在安阳这里的当兵,在军中也是一把好手,光棍一条,在京城也是好勇斗狠之辈,每次打架很少有吃亏的,谁要惹了他,都会被他打得鼻青眼肿,从来不服人,平时嘴里只是说‘老子京城第一,边军第二’,问他为什么说是边军第二,他眼一瞪,却不说话,今天看他在召来眼前的表现,看来他的心目中,只有这召来才是边军第一,可这召来武技如此好,怎么会在这安阳当个小小的贼曹。不过,也不奇怪,自己功夫也不错,比袁家那些个大族子弟都强,不也是因为是袁氏远支,沾不上光,只能做个小小的廷尉府属史吗。
袁深一边想,一边为张景解围说:“这也怪不得张兄,那刺客的身法很是怪异,看起来很是轻松,却是形如鬼魅,伤了那几个传舍的人只是一息之间,大家也是没有想到,才被他一击而中,如果不是张兄反应快,恐怕就不只是受伤了。”
召来听袁深为张景解围,倒也不好再板着脸,转过头来对袁深说:“让袁兄见笑了,袁兄如此说来,倒也怪不得他了,袁兄可看清那刺客的身形,用什么武器了吗?”
张景松了一口气,冲着袁深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谢他为自己解围,不然今天可就难看了。袁深也不作意,回忆了一下说:“那刺客身材与召兄相似,但瘦一些,使一柄细长的剑,大约有四尺长,却只有一指宽,不知是什么人打造得如此细长的剑,平时还真没有见过。”
召来听了,说:“此人身材瘦长,武器又是如此轻细,大概武技是走精巧一路,招式大概也不以力量为胜,而是以精妙为主,出手角度可能也极刁钻吧。”
袁深越发的惊讶,“召兄说得极是,那刺客第一次出手,就划断了传舍弩手的手指,同时划断了弩弦,与张兄对阵时,长剑基本不与张兄的长刀相碰,出剑的角度也极是奇怪,身子不知怎么一扭,就到了张兄的背后,张兄也是措手不及,这才中了他的道,被刺中了左肩。”
召来又问道:“那刺客既然伤了张景,怎么会放过他,居然没有取他性命?”
袁深说:“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些,那刺客伤了张兄后,又进一步,长剑直刺张兄的后颈,将要得手时,突然回剑反撩,然后一声闷哼,也不说话,跳下屋顶,片刻就不见了踪影,因为很多人受了伤,就没有再去追,只是加强了蔡大人的防护。后来检查时,弩手说差了一支铁矢,也不知掉到哪儿去了。”
召来听了,又说:“第二天没有检查吗?”
袁深说:“查了,第二天又上屋顶去看了看,只看到几滴血,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召来一想,说:“恐怕是有人救了你们,这个人的武技更是高超,居然能不用弩即射中刺客,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真想见一见。不过看得出来,这人对你们没有恶意,很可能是暗中保护这位蔡大人的,如果有他在,那你们后面的路途应该比较安全了。”

袁深说:“张兄和我也是想了一路,只是没有想到这人会是谁,过了太原后,因为接近边城,我们也没敢大意,好在一路上没有再遇到什么刺客,现在看来,也许是那位高手在暗中帮忙的原因。”
召来又问张景说:“你后来没有再感觉到什么?”
张景想了想说:“从那天晚上遇到刺客后,那种危险的感觉就再没有出现过了。”
召来听了,也不多说,“好了,边说边吃吧,边城没有什么好东西,希望袁兄还能吃得下去。”
三人边吃边说,因为身上没有了任务,又是在召来的家里,张景没有一点压力,加上这一个多月累得很,最后喝多了,也不管袁深如何,自个倒在了客房里,先睡了。袁深却拉着召来,边喝边谈论,主要还是向召来讨教武技,大有相见恨晚之叹,召来见袁深也是投缘,两人倒也说得开心。
第二天张景醒来的时候,袁深正睡得香,张景正想推醒他,忽听到屋外小院里有呼呼的声音,夹杂着一声声的轻喝。连忙走出来一看,只见召来正在练习,一柄长刀在手中,撕出一声声的风声,但却没有太多的变化,翻来覆去,只是那么几个来回。
张景揉了揉眼睛,看得不是很明白,这几招不是军中常用的刀法中的一部分吗,自己是全套刀法都练熟了的,召来更是如此,可是召来今天用的,怎么只有其中几式,好象又有点不同,难道……
张景不由得心中暗喜,也不顾自己头发蓬松,衣衫不整,轻轻的跟在后面,手中随着召来的招式比划。边学边想,一会儿高兴得眉开眼笑,一会儿抓耳挠腮。正在出神,忽然一道刀光迎面而来,不由得大骇,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一下子撞在了墙上,忙不迭一低头,侧移了两步。却见召来微笑着看着自己,长刀已经归鞘,提在手中。
“还行,没有退步太多。”
张景松了一口气,身上的冷汗这时才流了下来。他哭丧着脸说:“召兄,你可吓死我了,就算偷学,你也不用这么干吧。”
“我只是想看看你这几年武技也没有下功夫,昨天看你的脚步,这几年在京城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吧。”
张景搔了搔头,傻傻的笑了几声,问道:“老兄,你刚才这几下,怎么看起来眼熟,又有点不一样。”
“我只是把以前军中所都教的临阵九式精减了一下,改成了五式而已,你看怎么样。”
“好象更简单了,又好象更好用了。”
“不错,看来猎犬还是猎犬,见识还是不错。学会了吧?”
“唉,召兄,昨天我那袁兄弟怎么样,还行吧?”张景凑上来问道。
“不错,比你强。”
“怎么可能。”张景一昂头,“这小竖子和人打架哪次不是鼻青眼肿的来讲我,我可是你召兄亲自调教出来的,在京城打了那么多架,我可没丢过你的脸。”张景忽然感到自己说漏了嘴,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站在那里。
“他现在是不如你。”召来招呼张景坐下,“别忘了你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搏杀的,这份经历他没有,所以他现在还不如你,可是他好学,刻苦,这一点比你强,超过你只是时间的问题。兄弟,这是保命的本事,可不是用来打架的,别以为打架赢了就可以了,你上过战场应该知道打架和上战场的区别,咱们这些武人,别了手里的刀之外,还有什么本事活命,你可不能大意啊,不然的话,你迟早要吃亏的。”
张景点点头:“我记下了,对了,召兄,你不是在臧中郎军中吗,怎么到了这个地方了。?”
召来叹了口气:“兄弟你在京城没听说吗?去年我大汉三支军出征鲜卑,深入两千里,结果中了鲜卑人的圈套,几万弟兄,回来的只有百十个人,那一战惨啊,那么多弟兄眨眼之间就没有了,现在还进抛尸荒野,也许被野狼吃了,也许被鹰吃了。臧中郎被下了狱,差点送了命,后来又被贬为庶人,回了老家。”
张景一下子愣住了:“这么惨,在京城只听说出征打了败仗,损失不少,可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事情,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京城离这里那么远,那些达官贵人当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对他们来说,这也许正是个好机会呢,正好可以安排亲信来当官。那些个儒生,只知道说些什么圣人经义,说什么仁义,哪管得这些事情。臧中郎打了那么多年仗,才到了这个位置,打了一次败仗,就什么都没有了,唉,真是可惜啊。”
“那咱们那些跟着臧中郎从南方来的弟兄呢?不会……”张景没敢再说下去。
“差不多吧,除了我之外,就剩下两三个人,其它的,都在撤退的时候为了保护臧中郎死在了鲜卑的草原上了,兵败如山倒,往回走的两千里,十来天,天天有弟兄死,每天被鲜卑人追在后面打,唉……”召来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气,牙齿咬得嘎嘎响。
“你怎么不跟着臧中郎回去,留在这地方干什么?”
“回去?兄弟们的仇不报了?我留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离鲜卑人近,鲜卑人去年打了胜仗,更是猖狂得很,以前就每年犯境,现在来得更多了,不光是几万人的一起来,平时也不断的有几百人、甚至几十人的小队伍来,来了就抢东西、杀人,抢不走的就烧掉。你看这安阳还有多少人?有点办法的都跑了。”
“那你就是想多杀些鲜卑人才留在这里?”
召来缓了缓,说:“也不全是,我在这里,鲜卑人来的时候当然有起一点作用,要不然也不会臧中郎和都尉大人一说他就答应了。更重要的是,猎犬,你知道为什么这十几年来鲜卑人这么猖狂吗?”
张景看着召来,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哪知道这些。”
召来看着茫然的张景,苦笑了一声:“以前鲜卑人只是个小部落,虽然也每年入侵,但只是小打小闹,和我大汉打仗,也是输多赢少,这十几年来,每次打仗,鲜卑人都能出动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人马,纠合乌桓、匈奴那些胡人,东到辽东,西到酒泉、武威,同时在几个地方入侵,我大汉防不胜防,自保都不足,更谈不上反击了。”
“对呀,这些胡人什么时候学聪明了,还知道声东击西,再说,胡人不是一般只有几千人的部落吗,怎么能一下子有这么多的兵。”
“这是因为鲜卑人出了个厉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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