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秋萤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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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贝贝托最先醒来,轻咳了一下,顿时提醒了几人,现在是谈判争高低的时候,不是在剧场观看你浓我情的场景。
中田不二见托马斯一幅犹犹豫豫的畏缩模样,骂了一句八嘎,当即走上两步,迈上前去,蒲扇大手张开就要前去拿住萧长风的衣襟。他自持练过几手柔道,尤其擅长柔道中的投技,想一把拉倒萧长风,来个先发制人。柔道虽起源于华夏,但如今却是在日本更为盛行,其攻防技术分为投技和寝技,各有侧重不同。寝技乃是倒在地上的翻滚角斗技术,而投技乃是站立技术,其要诀在手,在腰,在足。中田不二身体敦厚,腰劲十足,而且一双手经过长期锻炼,孔武有力,往往一把便能将人拉倒。
朴成俊和贝贝托都和他对过手,知道他这一抓之力的厉害,其应对之策要么是躲避,要么是攻击他其他身上部位迫使他回防,如若不然被他拿住,他肯定是要借腰力来个背摔。初时两人和他对练时候,因为不熟悉他的打法,便吃过这种套路的亏。此时见他施展此招数,除贝贝托有些嫌他出手过重外,托马斯和朴成俊却是一幅嬉笑看热闹的表情。在他们眼里萧长风身形不够厚壮,底盘不够扎稳,一定不能躲开这一招的,不过他们的高兴似乎太早了些。
阿拉伯有句格言说,“人只有四种:其一是不自知其无知的傻子;其二是自知其无知的蠢子;其三是有知而不自知的瞌睡虫;其四是有知且能自知的聪明人。”中田不二有点属于第一种人,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无知,所以他是傻子。他一把抓住萧长风的衣襟的时候,心里一喜,“这少年比他想象中的要弱,竟然连闪避之道都这么弱,这漂亮姑娘怎么就看上了这少年的。”他有心卖弄一下以彰显其英武,双脚一错步站稳,侧身微微下蹲,右手发力使劲向下一扯,吐气开声,喝道:“倒”,正是正宗的柔道背摔姿势。
只不过萧长风并没有如预期地一样,四仰八叉地摔下去,反而如铁铸铜浇一般,纹丝不动。中田不二暗道:“难怪托马斯有些不敢上来,看来他还有几下子。”他心中如是想,身手反应却远比头脑转念来得更快,手中加了把劲,更加用力以至青筋都爆了出来,人蹲得更低,喝声如钟响,“倒下。”这以腰为轴,以手为纽的物理学运动就连骆驼都能摔趴下,只可惜萧长风不是骆驼,若非得用骆驼来比,那也是一种他没见过的骆驼。
全身蛮力全都使用出来的中田不二,脸都憋得红中发紫,如同烧茄子一般,耳边却传来一阵轻笑:“慕容,我猜这中田不二上辈子一定是当轿夫的料,你看这抬轿动作何其标准有形。”
慕容雪扑哧一笑,这中田不二矮身蹲着的样子倒真有点像抬轿的动作,看来自己对萧长风的评价倒是没错,说话刻薄,这是这种刻薄却并不让她生厌。
慕容雪觉得好笑,托马斯和朴成俊却笑不出来,连带贝贝托也脸色凝重。中田不二的实力如何他们是知道,和他们相比乃是伯仲之间,不分上下,可是却被这少年如同猴耍。萧长风任由中田不二抓住衣襟,却只是轻点了一个指头搭在中田不二的肩膀之上,中田不二已经背过身去自然看不见,但他们能看见,一个指头便让中田不二动弹不得,况且那少年还能轻笑出声,显然轻松写意之至。这是什么功夫?实在是超过了他们所能想象,心里骇然,脸上更是齐刷刷变色。
“哼,你抬轿便抬轿,扯坏了我的衣服可是要赔的。”萧长风冷哼一下,左手曲指一弹。中田不二一阵闷哼,忽感手臂酸麻,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竟然使不出半分力道,蓦地脖子一紧,身体一转,已经被人头下脚上地举在了半空。这几下快得出奇,贝贝托,朴成俊和托马斯还未看清究竟发生什么了,就见中田不二那厚重的身体已经被举在了半空,只见他双脚在空中乱踢,口中怒吼连连,一双手臂如同被折断一般,软塌塌的垂在耳边。
这中田不二怎么说也有一百多斤,现在却被人好像玩具一样倒拎着,全无反抗之力。“哦,买糕的。”怎么能叫人相信眼前的一切,贝贝托拍了拍前额,犹自不能确信。托马斯和朴成俊却是双目圆睁,口张得如同吞了个鸭蛋,两人连忙用双手托着下颌,这情形也太过诡异了,若不用手拖着,只怕能把人下巴给惊讶掉。
“魔术,神奇的魔术。”威廉有些兴奋的叫了起来。
慕容雪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身旁的萧长风,她虽然从吴晓他们口中的描述得知,萧长风打架了得,但眼前这一切却已经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打架,简直和打架不可同日而语。心里又为他加两个形容词,诡异。
“慕容”萧长风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说,若将他从这丢出去,能在地面上砸出个坑来么?”他虽然是在问,但满不在乎的语气,闪动的目光,看上去倒是颇有一试的样子。
他这么一说,顿时将能听懂他话的几个人吓了一跳,朴成俊连忙摆手示意萧长风不要这么做,贝贝托却有些急智,知道这事是由威廉而起,赶紧用英语将萧长风的话翻译个威廉和托马斯听,盼威廉能上去劝解一下。
最是害怕的当然是还拎在萧长风手中的中田不二,一听这话,也不敢出力挣扎了,连脚都停止了乱踢,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萧长风,真的将自己丢出去,他是练过柔道,可柔道不是铁头功,也不能将全身都练得柔然如棉,就算是全身都练得柔然如棉,但从三楼掉下去也会磕着碰着的。
“啊。”慕容雪也被吓了一跳,平日虽然常说“不要乱扔东西,万一砸到了小朋友就不好了,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了花花草草的也不好呀。”但那只是玩笑逗乐之语,真要将一个人这么丢下去,那砸到…就算不砸到….她不敢想象。
“萧长风”威廉喊了一声,但接下来却不知如何说才好,他汉语有限表达不出来,但说英语么,萧长风又不懂,喊完这三字之后一时间僵在了那里。
“不要,他也没犯什么过错,你就饶了他吧。”慕容雪也急切帮忙说道。
“面目可憎应该也算是一种过错吧。”萧长风淡淡笑道,“不过你既然说放过他,那便放过他吧。”话语刚落,手上劲力一吐,将中田不二如同破麻袋一样抛了出去。
托马斯和朴成俊见萧长风将中田不二朝自己这里抛来,连忙伸开双臂去接,刚将中田不二接入到手,一股**辣的力道循着手臂涌了上来。这力道甚怪,你不抵抗倒好,你越抵抗他越强,托马斯不会功夫,只是稍微普通的蛮力而已,因此只感觉到手臂一疼,如同重锤敲了一记。但朴成俊却是练过功夫的,他沉腰运劲用力一接,却如小船触礁一般,只觉那股力道汹涌凌厉,胸口说不出的难受,蓦地口中一甜,涌出一丝血来,手上劲力自然一松。他这一松手,托马斯一人也接不住,咚,三人顿失了平衡,霎时成了滚地葫芦。
萧长风拍拍手,道:“慕容,走吧,你和威廉说一下,我们下次再来看他的盒子。”这三人受了伤,威廉一时间也不会有时间招呼他们的。

待慕容雪和威廉说过之后,两人走了出来,这次却没有人敢拦住他们了,甚至在萧长风跨过这些滚地葫芦身上的时候,明显能感觉三人恐惧地哆嗦了一下。
出了留学生公寓,两人朝食堂走去,此时天已大亮,路上行人却依然很少,深秋的早晨还是有些寒意的,路边的花草从中依稀能看见薄霜,在晨曦照耀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长风,你这身功夫从那里学来的。”慕容雪有些好奇地问道。
“啊,这个啊,跟濯山丁老爷子学的,他可是星洲的武术名家呢。”萧长风再此将丁老爷子摆上台面。
“哦,原来如此,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呢,刚才你那一手,将那几人吓的脸都绿了,真好笑。”慕容雪想到刚才的情景,没了惧怕之意,反倒咯咯笑了起来。这便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因为她们总能在惊恐之后,将一件事情说出些乐趣来。
萧长风笑了笑,正待回话,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萧长风”他转头一看,只见那黑人贝贝托追了过来。
“何事,莫非你也想和我切磋切磋。”萧长风挑了挑眉毛。
“不敢,不敢”贝贝托听萧长风语气中有股森然味道,连忙摇头摆手,待萧长风脸色缓和,才拱手说道:“我想拜你为师,和你学习功夫。”
“什么?”萧长风想不到这黑人说话这么直接,他虽然对贝贝托没有什么恶感,但提到收徒,他还是不太愿意的。虽然墨子有兼爱一说,但对这异族之人,很难兼爱得起来。刚想说“我不收徒弟”时,却陡然想起丁铛那个女弟子来。
贝贝托见萧长风沉吟不语,又说道:“我出身于拳击之家,从小拳头便很厉害,但父亲却总说我的拳法不行,应该来华夏看看。今天见到您的功夫,才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和您一相比,我简直就是拿萤火虫的**和天上的月亮的亮光作比较。”
慕容雪和萧长风两人听到萤火虫的**时,不由一笑,老外就是老外,只知道萤火虫的**会发光,这‘秋萤之光难与皓月争辉’一说到了他们口里就变了个味。
“请您一定要收下我。”贝贝托诚恳地说道,边说边朝地面一跪。
不过萧长风若不想让他跪,他自然也跪不下来,萧长风脚尖轻抵贝贝托的膝盖,让他弯不下身躯来,皱眉说道:“等下,我可没打算收你。”上次便是没有防备,让丁铛跪着跪着就跪成了女徒弟的,这次自然早就提防上了。
“那什么时候打算收我呢?”贝贝托仍不死心,继续问道。
萧长风觉得有些理解不了老外的想法,自己已经尽量不用委婉拒绝之词,而是直截了当地说了不收,想不到他还要问,若是自己换成委婉之词“吾才疏德薄,愧作桃李之教。”那岂非要被他追长问短的烦死。
“这样吧,你先回去,让长风考虑考虑如何?”慕容雪看出了萧长风的苦恼之色,在一旁解围说道。
“那好”贝贝托见慕容雪开口,便稍微宽了一下心。他知道这女子和萧长风的关系不浅,有她这么一说,萧长风多半是要考虑考虑的,只是他不知道华夏人口中的考虑考虑,既有考虑的意思也有不考虑的意思。
打发走这黑人之后,萧长风叹了口气,慕容雪却是一笑,道:“怎么,收个老外就把你难住了,要知道现在许多人都喜欢和老外作朋友呢,美其名曰,‘学习交流,练习口语’。”
萧长风不明白这鸟语有啥好学的,若论文字自然是汉语最为形象,就拿‘东‘字来说,繁体写作‘東’,乃是日和木的组合,意思就是指太阳从树木中缓缓升起的地方,自然就是东方了,既简单又明了。而东方在鸟语中却叫作伊斯特,既拗口又不形象,真是不知所谓。
他摇摇头,问道:“学会这鸟语要用多长时间。”
慕容雪微蹙眉头,说道:“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又要学两年,一共学八年,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说学会了,因为有许多人纵然过了英语六级,可是依旧不能和老外流利地交流呢。”
“八年?这么长?”这下大出萧长风的意料之外,原本他只以为几个月而已,想不到如此之久,那不比修炼内功还要勤快些,若是这些人将这劲头放在休息内功上,那不,人人都是武林高手了。
“不过,也有些牛人,不到半年时间便学会了。”慕容雪白了萧长风一眼,英语四级考试已经迫在眉睫了,你到现在才问学这个要多长时间,那不是像到了厕所蹲下才忘记带卫生纸一般,不过这个比喻好似太过俗了点。
萧长风沉思了片刻,又道:“语言之学其难在字,在词,在句。若字熟,词通,句连贯,交流起来又何难之有呢?这又不是要你吟诗作对,用不着为了是‘僧敲月下门’,还是‘僧推月下门’这么一个字来推敲半天。难道鸟语不是如此么?”
“拜托,那叫英语,不要总是鸟语鸟语的叫唤。你说得倒轻巧,不错,英语确实不需要你为了一个字的用法琢磨不休,只要你能用字词组成句子表达通畅的意思便成了。但是,英语单词约莫有一百万个,常用的也有六七千,若是再算上俚语,习惯用语,”她掐了掐指头,又道:“反正挺多,谁能都记下来。”
“你是说记住约莫一万字便可交流了?”萧长风估摸着英语单词数量。
“嗯,你要是能记下一万字,那你至少能看懂他们所写的大部分东西了,至于听和说嘛,那又自当别论了。”
萧长风笑了笑,以他的过目不忘的本论,一万字不过几日功夫罢了,至于听么,他倒不担心,他内功深厚,耳力惊人,连蚂蚁爬树之声都能听得分明,难道人声就听不清楚了?
“你英语不好,要不要我帮你补习补习啊?”慕容雪以为他担心英语四级考试的问题,主动开口说道。这英语补习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见成效的,慕容雪既然提出要为他补习,以后的自习时间自然都要和他在一起了,这也算是一种含蓄的表白了。她偷偷看了看萧长风,却见他依旧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浑然没把这大好的机会放在眼里,心里不禁暗骂道:“榆木疙瘩,死木头,叫什么长风,干脆叫萧木头好了。”她一生气,跺了跺脚,快步向前跑去。
“慕容,食堂是在这边,你怎么去了那里了啊,你不吃早餐了?”萧长风不知慕容雪为何突然跑开,忙开口问道。
“哼,不吃了,我去砍木头去。”慕容雪头也不回朝宿舍跑去。
萧长风一愣,砍木头,女人的想法要比穿花拂柳手的招式还要来得复杂些,真是不可琢磨,他摇了摇头。说到女人,他又远远地看见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身材高挑,英气逼人的女人。
“哼,你也不带个手机,要我一阵好找。”江珊没穿警服,一身休闲打扮,但行路姿势依旧带着英挺之气,她秀丽雅质的脸庞显现一丝薄怒,想必找了萧长风很久了。
萧长风还是没习惯带个砖头在身边,尽管这砖头要轻薄得多,略微抱歉的笑笑,道:“江珊,可是上次的事情考虑清楚了?”
江珊见他直呼其名,有些不喜,皱了皱眉,指了指外面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走,上我车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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