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长亭日落未残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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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地气氛里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快,好不容易才等到众人的笑意全都退去,李镖头站起了身子,双手端着酒盏,一脸正色的对少年相邀道:“好了,那么位小兄弟,不来同饮一杯么?”
少年此时已经站直了身体,望着举着酒盏的李镖头,对于如此诚挚的邀请实在是无法拒绝的,面带着微笑,似乎是受到了他们的感染似的,少年一抱拳,也不自觉的用起了江湖的礼节,发出来的声音中气十足:“好啊,不过在下怕是不胜酒量,而且又要去歇息了。那么,我便只图个意思,单饮一杯,如何?”
原本,少年这一充满了大气和洒脱的抱拳礼节,若是放到任何一位长衣飘飘、背负长剑青年的侠客身上,双拳一抱,再来一个潇洒的躬身,整个人都会显得坦坦荡荡,充满了自信的浩然。无论任谁做了如此出彩的动作都是会让别人眼前一亮,带来极为深刻和良好的印象的。可是,这动作放到了身材瘦弱矮小,青涩的脸庞上仍有一丝稚嫩的少年身上,古怪的反差总是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像是——将一位英俊潇洒的成年男子的头颅硬安到瘦小羸弱的少年的身子上,初乍一看还觉得不错,可马上就感到难以言喻的古怪了。虽然即使是感到像是千百只蚂蚁趴在心头上的那种难以言明的奇怪感,但镖师们也只是对着他善意的微笑着。不过仔细想想,也对,这少年还只不过是未满十岁的孩子呐!这样的动作难道不是一种说不出的可爱和俊俏么?
少年此刻已经是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心境之中了,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动作给镖师们带来了多么奇怪的感受,迈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了李镖头的身边,拿起端在他手上的酒盏,仰起头一口饮尽。
“好!”“小兄弟好酒量!”“喝的好啊!”周围的镖师们看到少年仍旧是充满了潇洒的动作,镖师们一个个抚掌轻笑了起来,喝下碗中的美酒,大声的叫好。
“小兄弟倒也是性情中人,也罢,为了今天的事情我们都来敬小兄弟一杯!”李镖头一把抄起酒坛,对着放在桌子上的酒碗就是一通猛倒,这下子,怕是至少有两三成都倒到了桌子之上。猛的将灌满了酒水的酒碗举得老高,对着周围的镖师大声的说道,“今天若不是小兄弟,我们怕是走不过这一关的,来!兄弟们一起敬他一杯!”
受到了李镖头话语的鼓励,镖师们一溜烟的都站起了身,也来不及管自己的酒碗里还有没有酒,一个接一个的对着少年敬酒。
“干!”
“干!”
“干!”
然后随着一阵阵的“咕咚~~~~~~”之声,一口饮尽。
“那个。。。。。。那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时,少年又何时经历过如此的阵仗,只觉得自己的面皮一阵阵的发烫,顿时,再多的聪明才智都使不出来,结巴着抓耳挠腮,一脸尴尬的样子。“那我就。。。。。。就先回去休息了。”也没等镖师们有所反应,就猛地举了个躬,迅速的转过身,飞也似的逃走了。只留下了少年逃走时掀起的后堂的帘子,和一个个面面相觑的镖师们。
“呵呵。。。。。。”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镖师们俱都善意的笑了起来,摇着头坐回了原位。
“诶?那小兄弟怎么跑了?”王大茫然的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一脸的不解,“就像那兔子似的,一哧溜,就没影了。”见到周围的人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王大只得也坐回了原位,有些闷闷的喝起了酒来。
夜,静悄悄的。如同温柔的清风,温润如玉的手轻柔的抚摸在大地上,将流光溢彩的地面染成了纯净的黑色。又如同光滑细腻的黑色绸缎,虽然只是有些朴素的黑色,但那处在深黑之中的华美,就像是九天仙女的霓虹羽衣,关切的披在劳累了一天的大地上,为它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让已经累垮了的它好好休息。这夜的画纸,像是一幅泼满了深沉墨色的长卷。
这是一家地处偏僻的孤儿院,不到一百平方的院子,孤单,而又狭小。破旧的墙根下面长满的,全都是一簇一簇的荒草。已经太久没有人整理过了,被白日里辣的阳光滋润下的荒草,一个个的长得特别的高,特别的壮,就如同一根根直冲云霄的利剑,插进低矮的围墙里。
那是谁?像是已经失去了体内的水分的虾米一样的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里,已经打了绺的头发直垂到地面,双臂紧紧地将双腿抱住。就在那杂草丛生的低矮的围墙,在那高高的草丛里,隐藏着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她,是在默默地流泪吧,那颤动的身子是否在强忍着不住的抽噎?在这寂静的黑夜里,除了这夜色下柔美的微风,又有谁知道,在这里还有着一位独自泪流的孩子,和远在天空之上的银白色的月,彻夜难眠。

迈着谨慎的步子,小男孩害怕惊醒了正在哭泣的她,脚尖轻轻地点着地,提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靠近。看着披散在地上的一头黑色的长发,男孩顿悟——原来是那个孤僻的小女孩啊!平日里总是看她一个人,不跟其他的孩子玩,到现在连名字也不知道。恩,她也是没有心思睡觉的么?在原地踟蹰了良久,小男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喂。”
猛地抬起了头,女孩噙满了泪光的眼睛充满了惊讶与方才没有散去的悲拗,男孩看到了那一双充满了光亮的眸子,不知为何,也愣愣的定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个人定定的看着对方,那位女孩首先反应了过来,使劲甩了甩头,眼神中的悲伤被满载的戒备取代,双手撑着地面支起了身,也不管想要叫住她的男孩,飞也似地跑开了。
男孩看着女孩飞一般的身影,不解的挠了挠头,走到院门边坐下,静静地看着明亮的月,不再去管那桌多的繁杂,只是,他也许不知道,那一抹明亮的泪光,早已在悄然间刻在了他的心底,永远永远,都涂抹不去。
那是一个充满了阳光的晨,在女院长冰冷的目光下哆哆嗦嗦吃完了早饭的孩子们,站在院内,望着摩托离去时激起的烟尘,待到那烟渐渐地淡了,那黑红色的摩托消失在了视野,孩子们蹦跳着欢呼起来——每天早上,这个时候,都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间。
三三两两的孩子们玩耍在了一起,聚成一堆一堆的,小男孩正在跟身边的几个小孩愉快的做着游戏,像是有心理的感应一样的,直直的转过了头,在那个阳光被草丛遮盖住的阴凉,一个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正装作冷淡的望向院里,只是那不肯移动的目光,她的心里,真的是如眼神里所流露出的,那般的无所谓么?
小男孩站起了身,就准备向着女孩所呆的墙角下走去。
“黄末,不要去,那女娃身子有病,会传染的!”身边的一个小孩拉了拉男孩的衣服,一边用眼偷偷地撇向女孩,一边将头凑到男孩的耳边,悄悄地说出了刚才的话。
小男孩的动作顿了一下,双肩不知为何不住的颤抖,声音沉闷,让人听不出他的心境:“张奇,你是听谁说的?”
“就是园长啊!”那个叫张奇的男孩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一溜烟跑到了男孩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她给我们都是这样说的!”
“她说的?我不信。”小男孩一把推开想要拉住他的男孩的手,不再管周围人的劝说,一步一步地向着蹲坐在墙根的女孩走去,不去管她疑惑的目光,男孩将手递到了她的面前,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真诚:“来吧,不要听那些人瞎说,我们来一起玩!”
小女孩听到了男孩的话,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少许,眼神中的戒备像是化不开的坚冰,死死地盯着男孩的眼睛,根本没有将手伸出去的意思。
“来吧!”男孩微笑着,又将伸出的手向前递出了一些,已经递到了女孩的面前,对于她的戒备,男孩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曾在意。
“来!”男孩也是等得急了,一把拽过女孩的手,也不管她疯狂的挣扎,拉着她就跑到了方才与他玩耍的孩子身边,猛的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对着一众孩子骄傲的介绍道:“以后,她就是我的妹妹了!谁要是欺负她,我就跟他不客气!”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思量,男孩想也没想,就将她认作了妹妹。
渐渐地,孩子们也不是那样的排斥女孩了,他们聚在一起,欢快的玩耍起来,唱着,跳着。只是那本应是欢乐的时光,为何小女孩的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不住的往下掉。
“别哭了,不是应该高兴的么?”男孩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语气里满是不曾有过的温柔。
“恩!”女孩抬起头,看了看一脸真诚的男孩,重重的点头。
“咔~~~~~~”
什么声音?少年猛的从梦中惊醒了,整个脸上都是深深的遗憾,眼眶之中也闪烁着微弱的泪光。侧耳倾听——呵呵,好啊,屋顶上的那位,不管你是谁,破坏了我的梦,我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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