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恩?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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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行那双粗壮的大手,已然搭上雪姬的肩膀。k.他并未发力,雪姬却已汗出如浆,仿佛双肩之上正扛着泰山。
“女生外相,为父十年养育,终是挽不住雪儿的心!”阎行说道,话语之中透着一股凄婉。
雪姬心头剧震,在她心中,义父永远威严、睿智,却从未想到竟也有着如此动情的一面。她轻轻扬起俏脸,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粗犷而又饱经沧桑的面庞。义父老了,不知何时,他鬓边竟已华发斑斑。
“义父对你太过严厉,你是否怨恨为父?”阎行说道。
雪姬的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中珠泪涌动,她赶忙沉下脸庞,颤声道:“义父对雪儿恩情深厚,雪儿只有感激,绝无怨愤!”
阎行苦笑一声,收回双掌,缓步踱回座上,沉默半晌,道:“义父累得你骨肉分离,你便怨恨为父,也不为过!”
雪姬大惊,连连叩首,道:“母亲弃我不顾,父亲视我为仇敌。若非义父,雪儿早已冻死在荒山野地!义父教我养我,雪姬只恐大恩难报,哪有半分恨意!要恨,也只恨亲父亲母!”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当日一战,雪姬为阎行所掳,尽管徐庶等人多方查探,却终是一无所获。蔡文姬失却爱女,痛不欲生,更因此与徐庶反目。谁能想到,雪姬竟莫名其妙地成了阎行的义女。
原来阎行为结好羌人,当时便孤身一人将幼女送返羌地。彻里吉宠爱蔡琰,对雪姬这幺儿亦是疼爱有加,按照常理,这羌王失女复得,理应感激莫名,可事实却非如此。彻里吉并无丝毫感动,反是对阎行极为冷漠,对雪姬则更是冷酷。蔡琰的不辞而别,的确是对彻里吉的沉重打击。他并不畏惧失败,即便惨败于马超,也未能真正夺其心志;他畏惧的是背叛,而蔡琰正刺中这死。可怜雪姬,在失去了母亲的同时,也被父亲认定为叛徒,虽然她只有六岁,但彻里吉毫无原谅她的意思。狠心的羌王,竟将爱意尽数转作了痛恨,六岁的雪姬又能奈何?她逃走了,只为寻找母亲那温暖的怀抱,终于迷失在了茫茫雪原之上。这时,阎行出现,他成了雪姬的“救星”,更成了雪姬的“义父”。这件事,阎行自然不会张扬,彻里吉更不会自揭家丑,故而徐庶等人终未得到风声。
时光匆匆,十年也只弹指一挥间。十年恩情,重如泰山,雪姬的感恩之心,也决计伪装不来。凭心而论,阎行对雪姬的确不薄。既将一身本领倾囊而授,又对这少女多有放任,甚至连雪姬擅自离开洛阳,阎行也未深责。也正因雪姬的这次任性胡为,她才遇见了姜维。至于阎宇对雪姬的爱恋,阎行虽然知晓,却也从不为难雪姬,反是时常责骂阎宇。只是雪姬并不知道,他的义父绝不会为感情所动,他所做的一切自有目的,甚至当初救下雪姬,也只为“奇货可居”。
“雪儿是我阎行的好女儿!为父又怎能忍心责怪于你,怎能让你受到半点委屈?”顿了一顿后,阎行却又自言自语,“宇儿也是我的好儿子……我的好儿子!”
雪姬感动之极,感动的背后却是无尽的愧疚,两种感情的夹攻,令她心智恍惚,心智恍惚下,她甚至便要脱口叫出姜维的名字,可灵台的一点清明,却又扼住了她的冲动。她心下凄惶,任由泪水如断线珠链般从脸颊滑过,终是一语不发。
阎行哀色转浓,喟叹道:“女大不中留,雪儿这便去吧!”言下之意,竟是要将雪姬逐出门庭。
雪姬如中雷击,她虽已做好了被重罚的心理准备,但万万想不到阎行竟会如此决绝,哭叫道:“义父大恩,雪儿尚未报答万一,雪姬宁死也不离开父亲,还请父亲收回成命。”言罢更是叩首不迭,直将额角碰出血来。
一旁的阎通、阎达也不住地哀求,可阎行却闭起了双目,竟来个不见不闻。
“还请父亲饶恕雪妹这一回!”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伴着咳声,阎宇的话音也传入了众人耳中。他的声音虽然软弱无力,但气息却已非常匀称。
阎行陡地张开双眼,满脸尽是惊喜。阎宇正在另一名青年的搀扶下,蹒跚步入堂内。
阎行急步跨至阎宇身前,双手紧紧抓住阎宇双肩,仔仔细细地将阎宇检视了一番。阎宇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随即又是一阵大咳。阎达赶忙端来座椅,将阎宇扶入座内。
阎行的眼中再次爆出精芒,这精芒直在那青年的身上闪烁。那青年不闪不避,只是微笑相迎。
“好!好!好!”阎行大叫三声,续道:“司马仲达所言非虚,邓士载果真不同凡响!”
那青年正是邓艾。邓艾抱拳一礼,笑道:“将军谬赞,邓艾惭愧!”

“阎行尚有一事不解,还望士载赐教!”阎行问道,他脸上的黑云原已消散,此刻却又显聚拢之势。
“将军但有所问,邓艾自是知无不言。”
阎行略一点头,问道:“宇儿伤势沉重,虽无性命之忧,却至少亦要调养半年,方可下地,且武艺必将大退。士载有何奇能,竟能于半日之内,便令宇儿痊可?”
阎行的问题,也正是雪姬等人的疑惑,此刻自是人人静待邓艾的解释。
邓艾眉头微蹙,为难道:“邓艾亦是大惑不解,正要向公子、小姐请教。”
在场之人莫不心下惊奇,尤以雪姬为最,实不知邓艾想要问些什么。阎行脸色阴郁,他却是想到了更多,只是隐忍不发。
“邓艾侥幸成功,实是占了运气。”邓艾轻咳一声,道,“不知公子为何人所伤?”
阎宇又是一阵大咳,直咳得勾下身子,他偷眼望向雪姬,却见雪姬一脸神伤,默默低下头去。
“如若邓艾所言无误,击伤公子之人,必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邓艾正色道。
“邓将军如何知道?”阎通惊道。他这一说,自也不需他人多言。
雪姬心头忐忑,邓艾所言自是全然不错,她只为姜维担心,因为她了解阎行的手段和为人。
“邓兄,所言不差。咳咳……”阎宇道,“这少年……咳咳……委实厉害……咳……”
邓艾的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微微点头,不再开口。
阎行一声冷哼,道:“还请士载明言!”
邓艾神色为难,迟疑半晌,道:“此人与邓艾颇有渊源,邓艾实不便多言,还望将军恕罪!”
雪姬心头大石终于落地,紧蹙的双眉也略加舒展。这一切自是逃不过阎宇的眼睛,阎宇心中暗叹。
“此人武功,比起士载如何?”阎行冷笑道。
“邓艾实不及他。”邓艾摇头叹道。
“那比起阎行又如何?”说话间,阎行的手掌已然搭上邓艾的肩头。
一股大力由肩井灌入,直冲心肺,邓艾脸色蓦地苍白,他赶忙运劲相抗,可那股大力却又陡然间消失无踪。邓艾大吃一惊,这等于自己正以全身劲力冲击心脉,无异自残,方待强压内劲,那股无影无踪的怪力却又忽地现形,直迫得邓艾浑身血液尽皆沉降,一时间,竟面如死灰。
阎行微微一笑,收回手掌,双目电芒却仍覆盖于邓艾脸庞之上。
两人的交锋也只一眨眼的事情,且战场是在邓艾的体内,旁人自然无从得知。他们只见到邓艾的脸色一变再变,却只道是心中忧虑所至。
邓艾也是武艺高强,虽已吃下暗亏,但呼吸间便也调匀内息,神色恢复如常。
“只稍逊于将军!”邓艾说道,他自是不卑不亢。
“如此说来,只需再过数载,老夫也不是他的敌手!”阎行轻描淡写地说道。
邓艾心下一惊,别人或许尚未察觉,但他却分明感受到了杀意,而这杀机似乎不仅针对姜维,也是在针对自己,他暗自戒备。
一时间,厅内重又陷入无声无息的尴尬境地。
片刻后,阎宇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僵局,他说道:“邓兄尚未回答父亲的问题!”
邓艾凝眉道:“此人的武功与邓某本是同源,故而公子虽然伤重,但邓艾却有医治的法门!如若换作他人,只怕邓艾亦将无能为力!”
“大恩不言谢,今日之情,阎宇必当相报!”阎宇勉力撑起身形,抱拳谢道。
邓艾赶忙还礼。
“士载既不肯直言相告,老夫也不相强!”阎行说道,回头望向仍旧跪伏于地的雪姬,冷道,“自即日起,若无老夫允诺,雪儿不得离府一步,如若不然,休要再入阎家大门!”
雪姬诚惶诚恐,喜极而泣,对她来说,这是最完美的收场。虽然少不了一番相思之苦,但至少可以保住姜维的安全,除此之外,她更有何求?
邓艾告罪一声,当即退出厅去,他本就暂住于司马府,已是轻车熟路,也不需他人指引。雪姬、阎达等人,也一并退下,堂内只剩下阎家父子。
“孩儿无能,累得父亲忧心!”阎宇轻声道,“若非邓兄襄助,孩儿更是愧对父亲!”
阎行一摆手,打断阎宇,冷哼一声,道:“邓艾城府深沉,实非善类!宇儿切不可对其掉以轻心!”
阎宇大惑不解,阎行的话语,他自是摸不着边际,只得一脸茫然地等待父亲的解释。
“好一个借刀杀人!”阎行的脸上结了一层严霜,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了这句话,字字如匕首般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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