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见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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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樵闭着两眼不要命的往前跑,耳边只听到风声呼呼作响,根本不去想前面会撞到什么,想象中一直看到那个白衣的女鬼裙裾飘飘,御风而行,一双十个手指都长了弯曲尖利的长指甲的手就快要搭上自己的肩膀了——这个想象起到了火箭推进器的作用,楚樵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尹蓝儿平躺在水面上,头发和衣衫铺散在身周,下沉得十分缓慢,她无意识地睁着眼看着天空,太阳光照在她的水湿的睫毛上,随着眼睛的眨动一闪一闪的,身边的池水也一闪一闪的泛着粼粼波光。蓝儿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好象已经化身为荷花仙子……
……但是阳光的边上似乎有一粒什么东西象个苍蝇一样在不停地转来转去,蓝儿厌烦的伸手去拂——还在!蓝儿皱着眉抬头去看——楚樵以追风赶月的速度绕着池塘大兜圈子。
蓝儿游回岸边,两只手放在岸上,身子还浸在水里,一只手托着腮,另一手在池边的草地上手指不停地敲打着地面,楚樵就在她眼前一圈一圈飞快地跑着。蓝儿想了一会儿,悄没声地沉入了水底,在水下脱去了外面的白色纱衣,把里面一件淡蓝色的绢衣脱下来,再把纱衣穿回去,绢衣穿在纱衣的外面,蓝儿浮上水面,把满头披散的长发绾起来,在头顶盘成一个髻。都收拾好了,尹蓝儿总算从水里爬到了岸上,撩起裙摆使劲挤干了水,抖了抖,前后转着看了看了自己,又在池水里照了照,尹蓝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下不是“吟月山庄的白衣女鬼”了吧!
尹蓝儿柳腰缓摆,慢慢走到转圈子的楚樵边上,等楚樵又绕了一圈跑到自己身旁的时候突然大叫了一声:“唉哟!”转了半圈摔倒在地。
楚樵闭着眼只觉得跑得腾云驾雾一般,脚不点地,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耳边忽然听到有人‘唉哟’了一声,心里不由得一跳,难道已经跑出那个该死的林子,跑到外面撞到人了。心中一喜,楚樵忙放慢了脚步张开眼睛,——蓝天——草地——池塘——天哪,跑了这么久还在原地啊!这是——鬼……鬼打墙!楚樵脚下一软,正想要晕倒算了,耳边又传来一声‘哎哟’,楚樵象根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地转过身,前面不远处有个女子正坐在地上揉着脚。
蓝儿抬起头,楚樵笔直地站在她面前,全身上下纹丝不动,象个僵尸一样,蓝儿低了低头,大眼睛偷偷眨了几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眼泪汪汪的了:
“这位大哥,小女子在这里迷路了,大哥如果能送小女子回家的话,家父一定会有重谢的。”
——不是女鬼,楚樵松了口气,一下子坐倒在地,回家?做梦吧!心有余悸的四下看看,在这个地方,只怕做出来的梦也只会是噩梦,回家,唉……
尹蓝儿见楚樵不吱声,在地上爬了几步,伸头看了看楚樵呆呆的脸,重重咳嗽了一声。楚樵回过神来,看着尹蓝儿,机械地问:
“姑娘叫什么?家住哪里?怎么会在这里的呢,这里是……”
又呆呆地出起神来,尹蓝儿狠不得再踹他两脚,爬到楚樵正对面,装模作样了半天,才做出一付楚楚动人的(蓝儿自己以为的)娇羞状:
“这位大哥,奴家名叫尹蓝儿,就住在这山脚下的镇子上,镇东头的吟月山庄就是我家,大哥如能送我回家,我爹一定重重有赏的。”
“吟月山庄?”楚樵的脸上浮起一个古怪的笑容,又象是高兴又非常的凄惨,蓝儿看得一张小脸都跟着挎了下来,“你是尹老爷的女儿?”
蓝儿忙点头:“正是正是,大哥知道我家?”
楚樵嘴越咧越宽,笑容却不见了,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谁不知道吟月山庄呢,去年我还在你家打过短工呢。”
蓝儿正喜动颜色,楚樵接着又说了一句:“刚才我还见过你爹呢!”
蓝儿拉下脸呆呆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应道:“刚才我还见过——”
楚樵流着哈拉子喃喃道:“美女……呵呵……好美啊……”
蓝儿心中一喜,硬生生直了直脖子,把‘你奶奶’三个字给吞到了肚子里,又垂下头做娇羞状,等了半天,楚樵却没下文了,蓝儿郁闷得要命,抬头看去,楚樵一脸的陶醉状,哈拉子已经滴到了胸前,眼睛却根本没在看自己,蓝儿实在是忍不下去,不由得原形必露,一唬地跳起身,重重地踹了楚樵一脚,骂到:
“美女你个头啦,就你那猪头,你知道什么是美女吗!”

楚樵被踢得倒在地上,揉着踢疼的地方奇道:
“小姐,你怎么这么凶啊,有你这么凶的大小姐吗,女孩子一凶就不美了你知不知道,象昨晚你爹身边那个女子那才叫美女呢,”楚樵哼哼唧唧地爬起身,一边斜着眼上下打量着尹蓝儿,“人家才不会那你这样,又骂人又踢人,凶巴巴的,哼!”
尹蓝儿转着眼珠子:“我爹身边的女子,我娘当然是美女喽,所以才会把本小姐生得这么美。”
尹蓝儿脑袋转来转去,顾盼生姿。楚樵撇着嘴:“哼,臭美!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你脸皮真厚啊你!”尹蓝儿气得发抖,一根手指直指到楚樵的脸上去,憋着气道:“你、你、你——”
楚樵躲着那根手指:“我怎么了我,唉~小姐,你的脸上怎么回事啊?有人走路不小心踩到你的脸吗?呵呵,那这个人个子一定是很高的了……”
尹蓝儿从小在家里胡作非为惯了,哪受过这种气,一张脸涨得通红,呼哧呼哧大喘气。楚樵对着鬼胆子小得很,对着人却毫不在乎,话越说越没营养:
“原来你是小妈生的啊,那你家大太太没小孩吗,好象听说尹老爷家就一位小姐唉。”
尹蓝儿一个飞腿踹过来,楚樵身手敏捷得很,一跳就闪到一边去了,尹蓝儿骂道:
“你才是小妈生的,王八蛋!”
楚樵跳来跳去地躲着飞腿:“俺家那么穷,哪有你大小姐那么好命啊,还小妈呢,俺连爹娘的面都没有见着。”
楚樵伤感起来,动作慢了一点,被一记扫堂腿踢翻在地,赶忙倒地一个懒驴打滚才躲开了后面接着踢来的一招夺命连环腿。
“小姐,你功夫还不错啊,这要有个集市的话,咱们这样还能卖几张狗皮膏药赚点饭钱呢!”
尹蓝儿也着实踢得累了,一**坐在地上呼呼直喘。楚樵也凑过去坐在她边上,蓝儿累得说不出话来,直拿卫生球眼珠子丢他。楚樵毫不在意,两眼直上直下的看着尹蓝儿,尹蓝儿被他看得没办法,气呼呼地转过头去闭上眼睛倒在草地上装睡不理他。偏偏楚樵兴头上来了,楞是罗嗦个没完:
“我说尹小姐,你虽然凶巴巴的,只会骂人打人,一点都不温柔,不过看看长相还真的挺象昨晚那个姨娘的。”
蓝儿一咕碌爬起来,两只手胡乱从地上拔了一大把草就往楚樵嘴里塞去,楚樵没防备,给她推倒在地,还自动张大了嘴,蓝儿一边往他嘴里塞草,一边继续从地上拔草,边拔边塞,边塞边拔,楚樵这下苦头可吃得大了,气都吸不进去,一张脸涨得跟猪头似的,手脚乱舞。
蓝儿嘴里嚷着:“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我妈不是姨娘,我家没有姨娘,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楚樵使劲点头,表示已经听得非常清楚,蓝儿又多塞了两把草,才气呼呼的住了手,楚樵狼狈无比地转过头,赶紧用手把嘴里的草抠出来,抠了半天才喘得出气来,接着又是咳嗽又是呕吐,眼泪鼻涕弄了一地。蓝儿看着恶心,远远地走到池塘边的树底下坐着。
楚樵折腾了半天才脸红脖子粗地坐起身来,还在一个劲大喘气,一转头,看见蓝儿坐在池塘边的柳树下,一付悠然自得的样子,楚樵忽然又背过气去,想说话却出不了声,他拼命地掐自己的脖子,越急越没声音,蓝儿看见了他这副怪相,不屑地折断了垂到她面前的一根柳枝,拿在手上晃啊晃,眼角瞟着楚樵:
“怎么,想报仇啊,一边儿凉快去吧。”
楚樵拼命摇头,喉咙里呜呜叫着,直着脖子说不出话。
尹蓝儿走了过来,好笑地看着他,楚樵看到她离开了那个池塘才松了口气,一连吞下了几口口水,大概是把被蓝儿硬塞进喉咙里去的碎草都咽下去了,这才说得出话来,哑声道:
“水鬼!水鬼!那个池塘里有水鬼!”
“水鬼?什么水鬼?”蓝儿愕然,继尔‘卟哧’一声乐了出来,马上又板起脸来,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来,拍了拍楚樵的肩:
“放心啦,只要你乖乖的听话,跟着本小姐,保管什么水鬼岸魃的都不敢现身了!”
楚樵一脸迷茫地看着尹蓝儿,哑着嗓子努力嘶声道:
“失敬失敬,原来小姐就是那个惊天地泣鬼神英明神武宇宙无敌天下无双的——”尹蓝儿抬头挺胸顾盼生姿,“——鬼见愁啊!”
眼看着蓝儿一张小脸垮了下来,眼中凶光迸射,楚樵一翻身爬起来就想脚底抹油。刚站起身,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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