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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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生烟,柳浪千层,月影山庄的正门内,左侧是一间门房,此时房内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山庄的老门公尹寿,另一个背冲门口坐着,犹似半截铁塔,正是跟着李守琛父子来到月影山庄的李髯。
这时李髯好象正说着什么得意的事,在那儿说得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的,尹寿表面上保持一个倾听的姿势,事实上却是在假寐片刻,怡养精神,这也是他几十年门公生涯中慢慢练成的一手绝活——好象奢黎之坐禅。
这两人正在月影山庄的门房里宾主融洽,各得其所,突然,几下重重的咳嗽声,穿透李髯的“豪言壮语”,刺入门公尹寿那被“日常业务”磨练得灵敏度奇高的两耳之中,使得他立刻从假寐中清醒过来,抬起了头。
这么一抬头,尹寿不由得失笑,原来李髯一进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当门而坐,一个魁梧的身体将门口封得死死的,尹寿这一抬头,门外的人一点也没看到,倒好象是被李髯讲的“精彩故事”吸引,特地抬头看他的。
果然,李髯“全神贯注”地在讲,半点也没留意到身后来了人,他已经干扰了尹寿的“日常工作”了,却理所当然的会错了意,很为自己的一番神侃产生的效果而得意,于是仰一仰他那颗硕大的头颅,爆发出“哈哈哈哈”一阵子轰然大笑。
尹寿满脸哭笑不得的神情,忙站起来,绕过兴头得不得了的李髯身边,走到了门口。
外面站着一个青衣小婢,正在满脸惊疑地注视着李髯那因大笑而晃动不已的高大背影。
尹寿一眼看见小婢,立刻满脸堆起笑来,道:
“呵呵,小怜姑娘,原来是你呀。”
注意到小怜那惊疑的眼神,尹寿又笑笑道:
“姑娘别在意,这位是西庄李老爷的贵介,小怜姑娘有什么事儿吗?”小怜也不禁抿嘴一笑,说:“寿伯,这事儿说来可有意思,方才……”
小怜正说着,里头李髯一顿乐完,一低头,突然不见了对面的尹寿,不由得大吃一惊,伸手在头上挠了几下,就霍地站起身来,要去瞧瞧,尹寿那小老儿,这是去哪了呢。
猛地一个转身,李髯的下巴差一点儿就碰上尹寿那颗白发苍苍的头。李髯忙使劲收住脚步,才没有把尹寿给撞出门去。
小怜乍看见尹寿的脑袋上突然又多了一个头出来,吓得楞在那说不出话来。李髯却没看小怜,他的脑袋一伸出来,注意力马上就给小怜身后一个浑身水湿的少年给吸引了过去。

李髯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把那水衣少年认认真真,从上到下地看了一会,因为心里越积越多的惊疑,他就不自觉的把双手搭上了前面尹寿的肩头,再不知不觉地使得那两只手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尹寿渐渐有泰山压顶之感,勉力回过头,正想说什么,突然李髯给了尹寿那两个瘦骨伶丁的肩膀最后一下,也是倾尽全力的加压,随后放手,嘴里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喊:
“阿樵!”
一声喊,就把尹寿的身子向后一拔,转出身来向楚樵走去。
尹寿经李髯那么神力一按,两个磕膝盖就不自由主的弯下去,但是身后紧挨着李髯,他这一跤就坐不下去,接着被李髯一拔,尹寿整个人就象个砣螺一样转了一圈,向后坐倒,正好李髯刚才坐的那把凳子就当门口放着,尹寿一圈转过,刚刚好,坐在了凳子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坐着发晕。
李髯走到楚樵跟前,眼睛对着眼睛,鼻子顶着鼻子,又把他给好好审视了一番,然而,楚樵的眼中一片浑浑噩噩的,情况一点也不比在桥上的时候好,对眼前这位“大人物”的出现,全然没有反应。
小怜站在一边,跟自己越来越软的双腿较了一会儿劲,没头没脑的张嘴就说:
“寿、寿、寿伯,这、这位小哥就、就麻烦您了,我走了。”
一串急巴之后,末了三个字却说得极为顺溜,也不管尹寿坐在那,两个乌珠子彼此相对,混不理身外之物,小怜拖着磕磕碰碰的两个脚丫子,急忙掉头走了。
楚樵的状况似乎极富感染力,李髯在他前面站了一会儿,一个大脑袋瓜子好象也有些晕晕忽忽起来了。
李髯瞪大了铜铃般的一双眼,猛地将脑瓜子摇了两摇,伸开一双巨灵之掌,搭在楚樵的肩上,将他前后晃动了几下,楚樵象条软皮蛇似地人头到一路抖到脚,却依然没有反应。
李髯吃惊不置地看看楚樵,又转过头去,打算跟尹寿讨教讨教,楚樵这个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看之下,却发现尹寿两眼相对,咧开大嘴,一张似笑非笑脸叫人啼笑皆非。李髯不由得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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