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板的边上还趴着一个人，侧着半边脸对着月光。。。
月光映到了宋渔的眼底，象两簇小小的磷火，闪烁着极度的恐惧和绝望，慢慢地跳动燃烧。。。
脚步声缓缓地响上了楼，在廊下一声声地走近。
尖锐的亮点在宋渔眼角的余光里一闪，宋渔的脖子已僵直得无法转动，和身转了半个圈子，是床头边柜子上放着的针线框里有一把大剪刀在月光的轻抚下刃芒微闪。宋渔机械地伸手去取，月光照射下那只手全无血色，惨白发青又染满了鲜血，一把握紧了大剪。
宋渔似乎已失去了自主的意识，像个厉鬼一样瞪着双眼，手握利刃，直直地迎着渐渐走近的脚步声走向房门口。
脚步声在余老板卧室的门外停住，门被推响，宋渔闭上双眼，举高了手中的剪刀。。。
——尖刀刺入了**，宋渔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利剪刺入的方向撞去，扑入了被刺中的那人怀里，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宋渔慢慢睁开双眼，面对面距离不到半尺，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他，眼神里满是难解的惊异和莫名的恐惧，宋渔如坠冰窟，全身筛糠般抖了起来，嘴里如梦魇似的低叫出声：“季——季掌柜！”
双手放开了剪刀，宋渔直着两眼往下看，大剪的利刃深深刺入了季朝奉的心窝，即使放开手仍牢牢地插着，不曾掉下，就象季朝奉的眼光，也直直地刺入了宋渔的心底，让他不能呼吸！
宋渔象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张大了嘴，拼命地吸气，却吸不到半点空气！他把身体用力向后仰，手肘支在地上，慢慢地往后退去，眼睛却无法避开季朝奉凄厉的目光，哪怕心里明白其实季朝奉被那一刀正中心脏，在倒地时即已毙命！
地上很滑，宋渔可以不费力的往后退去，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但是不敢低头去看。
——“宋——渔——”拖长的叫声，宋渔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季朝奉，朝奉的眼睛虽然一直盯着他，但嘴一点都没有动过，宋渔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不会的，不是他！
——“宋渔——宋——渔——”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黑屋里响起，声音坚难地，缓慢地，却又坚持地一声声地叫着。。。
宋渔迟钝地转头看四周，但月光照到的地方只是一滩滩腥气冲鼻的血渍，照不到的地方漆黑一片，他继续向后退着。。。
似乎有什么柔细却又粘腻的东西，拂到了宋渔的头上，月光被一片象乌云的物体遮住了，宋渔又向后退了一下，似乎是进到了乌云的底下，视线全被遮住了，看出去只是黑漆漆的一团，背上却靠到了硬物，伸手摸去，应该是退到了床边，被床沿挡住了，宋渔伸向前乱拨，想要拨开这一团不明为何的黑暗，一些柔软但杂乱潮湿的细丝缠到了宋渔的手指上，他一阵乱挥，月光漏了进来，似乎有呻吟声从头顶传来，很近，呼唤声又在响起——“宋——渔——”，长长的拖声，就在头顶，宋渔抬头看去，月光照在那张脸上，潮湿的发丝贴在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一双眼睛鼓突在眼眶外，布满红丝，鲜血沿着双颊流了下来，“她”张开嘴，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滴到了宋渔的脸上，牙齿缝里满是血丝，她在叫“宋——渔——”。。。
声音含糊低哑，却充满了怨恨凄厉，宋渔浑身僵直地呆对着这张脸，虽然极度地恐惧已经让他失去了活动的能力，他却从这张如鬼似魅的脸上认出了余记当铺内当家的面容。
一双冰冷滑腻的手慢慢抚上了宋渔的脖子，蓦然的收紧，宋渔舌头伸出，顿时喘不过气来，那双冷得象死尸一样的手仿佛带着刻骨的仇恨，越收越紧，象个铁箍套在宋渔的脖子上。宋渔的眼珠也突了出来，双脚在地上乱踢，双手乱舞，身体向地上滑下去，缠在手上发丝使得他把爬在床上俯身向他的女人整个地拉了下来。宋渔直挺挺地仰倒在地上，满地的血液让地上滑溜无比，他的头“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地上，床上的女人紧接着整个扑倒在他身上，宋渔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砰~砰~砰，耳边的阵阵鼓声让宋渔的知觉又不情愿的回到了他身上，他抬了一下头，却发现脑袋纹风不动，没有听从意志的指挥，再努力了一次，才觉出他的头正被某种重物牢牢地挤压在地板上，一只耳朵象是粘在了地板上，那砰砰的鼓声正惊天动地地持续撼动着他的耳膜，宋渔的手脚在莫名惊惧的支配下象八爪鱼一样乱扭了起来，终于摆脱了身上的重压，余记当铺内当家重重摔在了一边，宋渔站了起来，浑身象筛糠一样抖着，耳朵一离开地板，就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出那鼓声音其实只是脚步声而已，从楼梯那边传来，越来越近，宋渔的眼珠子都快突出了眼眶，四顾一周，连忙跌跌撞撞地向窗户那边跑过去，一抬脚才发觉脚已经软得没有半点力气，只好和身挂上了窗框，象条蛇一样游了出去，摔落在窗外的廊上
楼梯那边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月亮躲进云层里去了，宋渔直挺挺地站着，只有一下一下的脚步声仍在他耳中象战鼓一样轰鸣着，宋渔没有了其它的知觉，只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地往脑袋中奔涌，头象是快要涨裂了似的。终于他抱着脑袋大叫了一声，猛地向前冲了过去，对面就是楼上走廊的栏杆，木栏杆在宋渔绝望中爆发的巨大冲力下没有一点坚持，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让开了一个缺口，宋渔象个大沙包一样掉到了楼下天井的泥地上，再也没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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