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爱恨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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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锋寒的卧室里面,一道寒光闪过,悄无声息的抹向翠兰的脖子。
翠兰一点都没有察觉的意思,依旧使劲按摩着易锋寒的胸口,满面cháo红,鼻尖都挂起了汗珠。
嗡~~~~~~~詹青娘挥出的匕首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再也无法前进一丝,在空气中发出高频振荡的声音。
在翠兰惊喜交加的眼神中,易锋寒徐徐睁开双眼,冷冷的瞥着詹青娘:“詹青娘!你们好大的胆子!”
詹青娘见状脸sè变得惨白,扔掉匕首,俯身拜倒在地:“属下罪该万死,还望千户容许属下戴罪立功,辅助千户撤离京师!”
易锋寒深吸了一口气,叹息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说!你们的计划是怎么样的?”
詹青娘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的叩头,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声。
易锋寒心头一酸,终于还是长叹出声:“你们这是何苦?”一面说,一面扶住詹青娘,将她拉了起来:“你们都死了,叫我活着又如何安生?”
詹青娘任由额头鲜血涔涔流下,弄得一张俏丽的脸庞狰狞无比,言辞透露出无可置疑的坚定:“我们都是千户的臣子,为你牺牲理所应当。千户肩头,还担着国家重任、易水安危,千万不可因为一时的得失胜负就气馁退却。”
易锋寒摸出随身的手绢,帮助詹青娘擦拭血迹,柔声道:“我知道你们为了我好,可是人活着,不是活着就行了的。你们想我死里逃生,我也希望你们网破南山,我们既是主臣,也是朋友,要生我们一起生,要死我们一起死。”说着冷笑一声:“嘿,肩负国家重任么,那也要看国家需不需要我来担当这个重任?!如今我看得也淡了,老百姓是宁可相信东东儿,也不会相信我的,既然百姓不需要我领导,我也就不必咸吃萝卜淡cāo心了。我现在在渭州唯一的牵挂,就是你们!没有了你们,我苟且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詹青娘听得眼中一片迷蒙,连忙眼帘低垂,遮住盈盈秋波:“千户,只要你在,易家军就能重振声威。”
易锋寒淡淡地道:“易家军不会扩充外人了,我要把你们都带走,带到远离渭州的地方繁衍生息。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我易家军未来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走?”詹青娘愕然道:“远走神州?”
易锋寒悠然一笑:“凭我易家军的能力,天下之大,何愁没有容身之地?”目光盯着詹青娘:“你还不肯告诉我你们的计划?你要明白,结论正确的前提就是足够的证据支撑,没有你的情报,我只能靠猜测来制定我的计划,你也不想我因为推测错误而丧生銮京吧?现在天sè已晚,想必你们已经行动了,时间不多,你要是再不说,我就自己一个人闯出易府再作计较。”
詹青娘心知易锋寒所言属实,真要让他凭着揣度行事,其中凶险,更甚于实情相告,无奈之下,只得三言并作两语的把府中诸人商议的计划简要告知了易锋寒。
易锋寒听了面寒如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们啊!如果宇文叔叔活着,肯定不会让你们如此胡来!”
詹青娘不服气地道:“千户,如今东东儿把持朝政、统管銮京,我等根本无法正面与之抗衡。唯有驱使易家军暴动,牵制住城中军队,再由我们府中jīng锐护送乔装你的任奴儿一路西去,吸引隆北起义军主力追击拦截,我你二人才有可能趁乱逃出,秘密返回易水郡。”
易锋寒既然知道了目前的情况,也无谓多言,暗中将真气流转全身,振奋起jīng神,摸了摸手腕处暗藏的链子枪,急声道:“你们也知道东东儿势力庞大么?我们在京的将士,仅有五百之数,仓促起事,旦夕可灭,如今不出意外,从亥时到现在,半个时辰时间,他们已经被隆北起义军镇压了!”
詹青娘默然无语,从她苏醒过来,易府外面便是既无火光,也没有厮杀呐喊的声音,不用猜,也能知道易家五百jīng兵的结局。
易锋寒拍了拍腰间暗藏的匕首,一把抓住碧玉宝刀,双眼jīng光爆shè:“还有,我们府中jīng锐尽出,东东儿等人纵有疑心,也不敢松懈大意,必定全力阻截追击,但是,任奴儿易容术固然高明,可惜武功实在太差,出手只能自爆短处,不出手么,哼,一个躲在亲信身后仓皇逃生的易锋寒,任谁都会起疑!不到半天,他们就会醒悟过来,我们能够逃出多远?东东儿治国,用的是法家三五连坐之道,邻人父子之间尚且互相监视,我们二人长途跋涉,挑选偏僻无人之地,便是自露行踪,挑选人烟繁茂的地区,没有官牒在身,人人争相告官检举,更是寸步难行。”接着声音一顿,转向翠兰:“再加上翠兰小姐的密报,我们能否出得了易府大门都成问题。”
翠兰闻言身躯微微一颤,吃吃地道:“公子……”
易锋寒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是无辜的。青娘出身忍宗,整天都与毒药迷香之类的东西打交道,虽然谈不上尽晓天下迷药,无法识别的却还不多,你能够迷倒她,嘿,虽然只是短短半个时辰,也算是人才了。还有,你没有丝毫的武功底子,居然会推穴过宫,虽然手下无力,但是位置倒是分毫不差,呵呵,你真当我是傻瓜吗?”
翠兰还待张口辩解,易锋寒已经一指点中她的穴道:“其实我并不是很信任你,我对朝廷的行事,总是避着你的。可惜我自诩聪明谨慎,却还是yīn沟里翻了船,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东东儿的人。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没有你的推拿,我也没有这么快冲破穴道。”
翠兰听到这里,反而镇定了下来,出口劝道:“公子,东东大王是人民的救星,你如果归顺他,那才能一展你的抱负!你不是想要渭州的老百姓过好rì子么?跟着东东大王才是出路啊!”
此时易锋寒检查装备完毕,心中担心妻子和属下的安危,心急火燎的,哪儿有工夫陪她耍嘴皮子,冷冷地答道:“对不起,我从不信这世界有什么救世主,你们相信,我就把他留给你们吧。”
詹青娘上前一步,拦住正要出门的易锋寒:“千户,不可手慈心软!”

“手慈心软?”易锋寒一愣,随即露出残忍的笑意:“我可不觉得自己手慈心软。哼!我杀了她,她心中肯定还当自己为了天下苍生慷慨赴义呢,我把她留给东东儿,让她看看她心目中的救世主怎么处置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吧。别理她了,就算她现在立即被救,再去告密也已经晚了,跟我来!”说罢转身出门,反手一指点了翠兰的哑穴。
翠兰望着这个不顾而去的男人,心中怨愤难当,两行热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她本是易水郡一个平常人家的姑娘,由于家境贫寒,父母无力养活,方才卖入易府为婢。
如果不遇见易锋寒,她大概也会跟千千万万同样际遇的女孩子一样,被男主人侵犯,好一点的可以升为妾室,更多的只能在主人腻味后,草草赐予手下,又或者一直熬到年老sè衰,在主人家里孤独终老。
可是她偏偏与众不同,她遇到了易锋寒。自从跟了易锋寒,易锋寒的一言一行,无一不深深的吸引着她,在渭州,哪儿有易锋寒这样尊重下人的主子?哪儿有易锋寒这样尊重女xìng的男人?豆蔻年华的少女,本就是怀chūn的年龄,不知不觉间,他的身影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头。
易锋寒一直没有对她表达过爱慕,但是这并不妨碍翠兰的一片相思。她分明看在眼里,易锋寒与她见过、听过的渭州贵族迥乎不同,从不流连花街柳巷,也不与贵族小姐们结伴游玩,更不会侮辱府中的婢女,自然,也不会对自己有所表示。
曾经无数次幻想,洁身自好的易锋寒会在婚后将自己纳为小妾,否则,他也不会许下替自己找个好人家的诺言,再无下文。
可惜,梦终究是要破灭的。
当易锋寒娶妻之后,她亲眼看着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痛苦的样子,为了逃避回家,寻花问柳成了家常便饭。
她多么想让易锋寒纳了自己,让自己安抚他那颗滴血的心灵。可是易锋寒没有,他宁可去jì院,也没有找过翠兰!
更令翠兰绝望的是,不知道chūn娟这个狐狸jīng使了什么迷药,易锋寒居然接纳了这个妻子,那个人尽可夫的下贱女人!而且从此洗心革面,再也不去烟花之地,也不再看别的女子半眼。
为什么会这样?心中的爱恋渐渐转化成了幽怨,仇恨的种子在翠兰的心底滋生出来,她恨chūn娟,是这个女人夺去了易锋寒的欢心,她也恨易锋寒,这个男人天天对着她,却当她是透明的一般。
直到有一天,东东儿的谍报组织找上了她,她的怨恨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在某些方面,比如如何设法打倒弘法郡的chūn家,她比隆北起义军还要来得积极,当然,凡是涉及易锋寒本人利害的事情,她又对隆北起义军有所隐瞒。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接触,她从隆北起义军的谍报组织那里听到了许多道理,最终幡然觉悟,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身份,只要有贵族这个阶层存在,贵族与平民之间就没有平等相处的可能!如果她不是低贱的婢女,而是chūn家的女儿,易锋寒老早就上门提亲了!易锋寒的所作所为,看似大仁大义,为老百姓着想,其实始终是站在贵族统治者的角度,在愚弄人民,用伪善的政策来麻痹贫苦百姓的斗志,让他们心甘情愿忍受统治者的剥削,继续当贵族们任意凌辱和忽略权益的奴隶!易锋寒本人可能是个好人,但是他跳不出贵族身份的束缚,只能自觉或者不自觉的充当腐朽反动的帝国守护者。只有通过变革,把易锋寒这种人从贵族的虚伪身份中解脱出来,才能让他们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真正平等的去对待每一个人,比如自己。
为了达成打倒贵族这一目标,翠兰主动的接受谍报组织的特训,迷药和推穴过宫的本领就是在这个期间学习的,要不是害怕修炼武功会引起易锋寒的注意,她肯定也会努力修行的。
只是结局怎么会是这样?隆北起义军的谍报组织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御兵迷神散”,居然药效不到半个时辰!更重要的是,易锋寒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问题所在,组织不是告诉我,只要救了易锋寒,易锋寒肯定会认为自己才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人么?
想到易锋寒刚才临走前瞥过自己的眼神,翠兰再怎么自欺欺人,也看出了易锋寒的冷漠和狠厉,他再也不是那个对自己嘘寒问暖的男人,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对了,他刚才说什么?把我留给东东大王,让我看看东东大王怎么处置我?他还真是无知,他以为隆北起义军的义士也跟他们贵族一样yīn险无耻么?只有底层人民才理解底层人民的苦难,只有出身底层的领导才会真心诚意的关心民间疾苦!东东大王就是这样的领导!他会用实际行动粉碎你的无端臆测!
就在翠兰心绪纷杂的当儿,銮京城外龙珠山顶峰,一位风姿卓越的少妇轻移莲步,娇娇怯怯的走了上来。
少妇眼波流转,四外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动静,不禁掩口笑道:“帝君真是谨慎,妾身可是一个人来的,您还是现身吧?”
少妇身后传来一声朗笑,等到少妇转身,正看见东东儿翩然落下,矮胖的身躯透露出几分飘然出尘的味道,两件毫不沾边的印象混在一起,竟然水**融,没有半点斧凿痕迹,使得她心中生出荒谬绝伦的感觉。
东东儿拱手道:“见过易夫人。如今天下纷扰、大局未定,何来帝君之名?”
少妇巧笑嫣然:“帝君如今掌控銮京,坐拥陇川及北方四郡,又复平定和郡,弘法郡俯首在即,易水郡纵有异心,也是独木难支、不成气候,早叫晚叫,那还不是一样?”
东东儿肃容道:“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商山君无道,天下共逐之。区区不才,愿以为戒,顺天承运,只观民心所向。”
少妇摆手道:“一个称呼而已,帝君何必斤斤计较。如果帝君坚持不即位,妾身再收回这个称呼不迟。”
东东儿笑道:“易夫人好一张利口,我说不过你。不过,不知易夫人深夜相邀,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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