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遭遇难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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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强和朱久安往街道走去,刚好碰见有些失落,带点颓丧的赵菁,便叫上她一块去饭馆吃饭。
三人坐定,杨立强笑着对赵菁说:“很不错呢,能发动那么多人到现场,不是件容易事啊。”赵菁苦笑了一下说:“我想得太天真了,空谈容易,实干起来难啊!”
朱久安就望着她笑,说道:“王安石有句话:入之愈深,其进愈难。你要把呼吁变成行动,自然遭遇难题。但你有的是办法,却舍近求远哩。”接着他背了两句古文:“舍近求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赵菁故作恼羞成怒状,喝问:“啥意思吗?”朱久安嘻嘻笑道:“赵总编明知故问,想争口气绕过背后那棵大树。绕倒是绕过去了,就是阴凉太少,遮不住人呀!”
赵菁一时红了脸,叹道:“我不是不想求他,可求了他没反应啊。”杨立强笑道:“要是捅着他的软肋,就有反应啦。”朱久安忙笑着点头,说:“有道理,实际上办好这件事是他的职责。若因失职酿成祸端,他是要承担责任哩!”赵菁低头无语,沉思了好一会。
赵菁的呼吁的确没有留下死角。她多次给丈夫老侯谈起治理涌泉河的事。侯副县长只是笑眯眯地听着,心里盘算道:“这样也好,夫人到处唱高调子,倒为我遮掩了不少事情。”便随口奖给她一些扎了孔的气球,转过身则蔫下去了。赵菁后来心里生气,便不想再对他说什么。
这一次“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赵菁直捣他的心窝说道:“老侯呀!你年龄这么大了,再不想想办法升那半格,这辈子怕就完了。”老侯一脸愁相的答道:“有什么法子呀,舅舅早退了,只好听天由命吧。”
赵菁把嘴一比,眼神鄙夷的说:“光知道靠你舅,就不知道靠你点本事!眼前有个升官机会,就看你干不干了。”老侯突然来了精神,问道:“啥机会呀,你快说说。”赵菁“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就是治理好涌泉河啊!”
老侯顿时脑袋耷拉下来,没了情绪地说:“哄我上当哩。”
赵菁忽然正言厉色说道:“你怎么如此糊涂!我们县已经动手开发青埂山旅游区啦,提出了以旅游为龙头发展全县经济的口号,要求山更绿,水变清,创造一方优美环境,必然成了一件首要大事。而你分管着旅游、城建和环保,涌泉河的污染与断流现在这么严重,若追查罪责你难辞其咎。如果你愿立地成佛,眼下就开始抓治理,待青埂山景区建成,河水既汹涌奔流又浪花清澈,你岂不成了功臣?大泉市环保局长的年龄大了,快退啦。你说不定钻一钻,还能干个局长呢,不就升成正处了。我怎么算哄你啊!”
侯易一听,先渗出一头冷汗,之后又似乎望见一线兰天,甚是佩服夫人的这番高论,便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于是,他开始思谋起这件事了。
清理垃圾那场义务劳动并没有白搭。正是早上各路志愿者云集之时,县电视台记者便及时录了相。新闻节目播放出来,人流熙攘,一片喧腾,蛮轰轰烈烈的。
张向东县长看了之后,感慨系之,仅过了数日,便唤来侯副县长,说道:“治理涌泉河的事,群众走到我们前边了。你赶快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治理方案来。我们必须在景区建成之前,让河水变清。”岂料侯易胸有成竹,当即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颇令张县长刮目相看,便让他尽快形成文件,上会时讨论决定。
其实,侯副县长的主要心思还在那两个排污的造纸厂上,那可是他的两条生财之路啊!
他把这两个厂子比作韭菜畦,割了一茬,还能再生出一茬,便千方百计保护着不想刨根。因而每次刮来整顿治理风,他的腰包就会鼓一鼓。这次可要忍痛割爱了,他首先想的是必须做好两个厂家的安抚工作,别让拔出萝卜**泥,使自己受累。
他这几日连去厂子多次,既吓又哄再劝,建议厂家改弦更张,比如到景区开个饭店什么的,誓愿一如既往帮忙。待厂家应承下来,他才吐了口气。
揪心的事情办妥了,其它的事就好干了。老侯毕竟当领导多年,久经沙场,正门道、邪门道都有几套,又有令牌在身,干起事来,便风风火火的。

过了半年多时间,“一河道杂草,两个厂子排污。三大堆垃圾”都基本清理完了,经水利部门规划协调,四处抽水站撤了三处,五条小支流又重新改流回来,涌泉河水开始变清,细流也变得水波汹涌。
果然,经赵菁联合几个记者写出治理涌泉河、爱护环境保护环境的消息、通讯,连续在《青埂报》与《大泉日报》上报道以后,引起了大泉市领导的注意。赵菁还暗示别的记者写写自己的老汉,于是多篇“侯副县长勇抓、苦抓、巧抓环保,治理涌泉河”的通讯见诸报端,俨然成了抓环保、治理脏、乱、差方面的专家,这也同样引起了领导的注意。虽然他未被评成什么先进,却也实惠,被选调到大泉市环保局担任了副局长,实现了老侯计划目标的第一步。他很感谢自己的老婆赵菁,请夫人和那几位记者到饭店雅间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宴席。
其实赵菁心里也很高兴,如此一来倒也满足了自己的**。她和自己那三、四个相好的来往也少了些拌搭。不过,她多次约杨立强到家里来,都被杨立强找各种借口婉拒了,这多少让她的心里有了些失落。
节气“立冬”刚过,天便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西北方向刮来的前哨冷风,紧一阵缓一阵的不算强烈,但把雪旋的稠一团、稀一团的,落地即溶化成了花脸,一块干,一块湿的。
小轿车在风雪中穿行,艰难地向着青西镇方向驶去。车里坐着杨立强、方元闿和郑光伟。
J行青埂县支行的存款形势虽然持续好转,但收贷收息却几无进展,压力很大。杨立强一个多月来,就蹲在业务股催收贷款。
他在这些日子里,主动找郑光伟谈工作,谈心事,消除芥蒂,化干戈为玉帛。郑光伟也吃一堑长一智,改掉了一些虚浮习性,玩世不恭的样子大为收敛,虽然仍喜爱说几句笑话,但较以前沉稳多了。
如此以来,这天的车内气氛十分和谐。杨立强问郑光伟:“黑石峪铅矿这个项目当年是你分管的,你就把概况大致讲讲吧!”郑光伟用手轻拍了两下过早的歇顶,如数家珍般说道:“黑石峪铅矿是大泉市1990年搞的财源培植项目,当时探出有三条主矿脉,还有多条小矿脉,开采期限预定为20年。市上决定在这条峪的峪口建一个每日选炼矿石五十吨的炼铅厂。归属铅矿。当时评估年生产铅板1200吨到1500吨,还可生产黄金2000两左右,年销售收入1200万元左右,利润总额500多万元,认为前景是很乐观的。后来在我行共贷基建贷款1300万元,1993年后半年建成后,又贷流动资金贷款500万元。按分期还贷计划,今年应归还建贷500万元。”
方元闿皱着眉头说:“评估的时候都算朝阳企业哩,铅矿建成该有效益了,帐上却没有钱啦,不见收入进帐,是不是在别的地方另立了户头?”郑光伟看了杨立强一眼,说道:“很有可能,金矿长这个人刁着呢!”杨立强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叹道:“言而无信,何以为言啊?”
轿车约行30多公里,来到靠近青西镇的黑石峪沟口,便望见了修建得挺阔气的铅矿大门。门卫得知是县j行的车,这边放行,那边就给矿办打电话通报了。
金光耀矿长和办公室主任刘福、财务科长王芝等人都急忙下楼迎接。一行人进入二楼会议室,热烘烘的暖气迎面扑来。长得又高又胖,面色黑红,四十多岁的金矿长挺着刚刚隆起的啤酒肚,热情地招呼杨立强等人坐下。
刘福与王芝便忙着递烟、沏茶。杨立强对来到面前的王芝轻声说道:“你拿的1万元,已收了利息。清单和那个小包让朱监察和小李送来了,你收到了吗?”王芝尴尬的一笑,脸色难堪,含糊地答道:“不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杨立强见状,便没有再追问。
他喝了一口茶水,就把催收到期500万元贷款的来意说明了。金光耀立即苦着个脸说:“哪来的钱吆,我们过的是‘麦到场,饿断肠,跟着碌碡吃几天’的日子,捉襟见肘呀!铅矿品位不高,含金量也低,销售收入基本上和生产成本持平,略有一点盈余。除应付了日常开销,就没有多余的钱往帐上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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