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共舞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真是不解风情呢。”埃兰达被迫后退半步,想避开对面袭来的右手,但他仍被陌生人捏住了肩膀。接着,卡雷尔左手按向少年的后颈,他并不想伤少年的性命,只要把他击晕就行。可令卡雷尔没想到的是,抓在对方肩上的右手竟然被一股熟悉的力量弹开,那正是斗气。
埃兰达不觉害怕,反而兴奋地称赞:“好快的速度…估计这儿一半以上的骑士都不是你的对手呢,我们不如先停战如何?傻子才选择争斗嘛。”
埃兰达首先撤去斗气,卡雷尔很快也恢复常态。佣兵听到脚步声在迫近,既然对方没有敌意,他便不再坚持。
少年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埃兰达!宴会就要结束啦!”雷安推门后看见阳台上除了王储外,还站着个陌生人,话便说不下去了。卡雷尔走开几步,站到阳台边缘,像是对另一边的对话完全不感兴趣。
埃兰达解释道:“没看到我这儿有客人到访吗?既然舞会即将开始,再不混进去可就难咯…快,把你身上的衣服和我换一下。”
雷安一边解衣服上的纽扣,一边抱怨:“你不知道我借故离席的时候,我老爸那堪比狂战士的眼神…肯定恨不得当场就把我撕个粉碎。”
“哈哈哈…”埃兰达得意而畅快地笑了,“我不是也没露面吗,估计‘皇帝陛下’也不大高兴呢。”
雷安的心情好了点:“最失望的恐怕还是那些贵族少女了…”
“不。”埃兰达苦涩地说,“至少蕾克蒂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两人很快对调好衣衫,埃兰达吩咐道:“既然你已回不到宴会上…不如帮我这位朋友去挑几件像样的衣服。然后嘛,去留随他好了。”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萨瑟里尔之王穆索伦四世作为皇宫的主人,正坐狭长餐桌的主位上,那严肃的样子就和他平时议事时一样。王的左侧依次是布伦内罗宰相和斯克尔特大公,一批元帅和将军们理所当然地排在军人出身的斯克尔特大公身后,再远一些才是本地和外地的其他贵族。老萨拉肯由于平时和将军们混得不错,所以也带着儿子坐到了一位军团长身边,座次居然比几个伯爵还要靠前。穆索伦的右手边上,代替王后的是伊尔蒂娜公主。也许是作为父亲的穆索伦王不想给女儿带来压力,父女之间很少说话。若非被特意安排坐在公主旁边的蕾克蒂吸引住了不少目光,关于皇室间不睦的传闻恐怕又会不胫而走。
作为蕾克蒂的堂兄,波切利-安-斯克尔特也不顾所有年轻男子嫉妒的目光,堂而皇之地邻近两个美貌少女坐着。虽说他比伊尔蒂娜公主大了将近十二岁,但这不妨碍他瞟向伊尔蒂娜那兴趣浓厚的目光。波切利的父亲和祖父在这次晚宴之前,曾不止一次地警醒这位斯克尔特家的第一继承人不要妄想打萨瑟里尔公主的主意,但这时候,波切利竟然将这些告诫全都忘到脑后去了。
在宴会厅外,埃兰达轻轻挑开幕帘,看着波切利那副陶醉的样子,拳头捏得紧紧的,恨不得立刻骑到那粉面青年的脖子上去。
雷安领着卡雷尔来到一间布置华丽的房间,一路上,二人的脚步声代替了交谈。房内墙上挂着品位不俗的风景画,窗台上摆放着一尊半身像,那忧郁的神态被刻画得栩栩如生。雷安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拉开橱柜的木门,只见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男装。雷安伯爵端详了一阵卡雷尔,从衣架上找出金线缎衬衣和蓝色呢绒高领外衣,以及一条白色的笔挺长裤。“我就先不打扰了。”雷安不等卡雷尔说什么,礼貌地离开了房间。
“或许…穿成这样子去见蕾克蒂好一些吧?”不一会儿,卡雷尔身着新装站在试衣镜前。他摆弄了几下头发,虽然镜中的青年衣着华丽,但眉宇间仍保留着锐利的气质。卡雷尔将斗气凝结在掌心,换下来的衣物很快在他手里变成了飞灰。现在,怎么处理随身的钢剑倒成了大问题。卡雷尔灵机一动,从墙上摘下作为装饰用的佩剑,并取下上面镶嵌着宝石的剑鞘,与自己那普通的剑鞘掉了个包。
最后,卡雷尔取下了缠在剑柄上的粗麻布——他本不想这样做的。
剑柄顿时露出了它原先的模样:居然是由整块水晶制成!不仅如此,水晶内部还隐约可见一颗巨大的蓝宝石。
“嘎吱——”房门轻轻被推开,雷安看了一眼走出门的英俊青年,眼睛便再没眨过。“我们去哪?”卡雷尔一问,雷安才稍微有了点反应:“呃、哦,应该是去舞会厅。”
卡雷尔边走边问:“埃兰达究竟是什么人?”
雷安答道:“抱歉,我不能透露他的身份,他其实是个很寂寞的人…”雷安想了想,继续说:“虽然他经常做出些离经叛道的事来,但这不过是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罢了。”

穆索伦四世并未出席晚宴后的舞会。之前,宰相布伦内罗在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君臣二人便匆忙离去,之后负责招待客人的事自然都落到了伊尔蒂娜公主身上。随着轻快的舞曲奏起,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央留给了那些翩翩起舞的贵族男女。蕾克蒂此时也难得轻松地坐在僻静的角落里,这天晚上,她身穿蓝白相间的晚礼裙的样子令许多贵族青年念念不忘,但始终也没有一个人走过来邀请她跳上一曲。不仅仅是由于她出自斯克尔特家,蕾克蒂那不输于公主的气质,更令许多男子自惭形秽,从而望之却步。斯克尔特家的大小姐却无心去看贵族们的舞蹈,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属于这热闹的环境。在她看来,眼前这些迷醉于奢华生活中的人又怎能去体察平民的疾苦呢?贵族手中握有权利,他们又尽到自己的责任了吗?
蕾克蒂想起一句话:“相对于残酷的真相,人们更愿意活在甜蜜的谎言中。”
“想必你就是名为‘蕾克蒂’的天使了吧?美丽的小姐。”一位贵族男子来到蕾克蒂身边,脸上覆盖黑羽毛制成的面饰,显得有些突兀。他优雅地躬下身子:“为何不享受现在的生活呢?请问您愿意接受我的请求吗?下一曲将为您而准备。”蕾克蒂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把细长的手指递了过去,放到贵族男子手中。
当舞场中的贵族男女们看到蕾克蒂由一个戴着面饰的男子引领过来时,反应不尽相同。
“绅士”们纷纷说:“那小子真狡猾!为了不让斯克尔特家的人认出他来,居然戴着面具!”
“不要让我知道那个厚脸皮的家伙是谁!以撒格兰家的名义,我要去和他决斗!”
好在他们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这儿可不比平常的乡村酒馆。如果谁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举动,冒犯了皇宫的威严,国王陛下一旦降下罪来,可不是随便哪个人能承担得起的。几个将军想上去把戴着面具的男子拖出场去,只见斯克尔特大公平静地摆了摆手,武夫们立刻恭敬地退到一边。
众“淑女”由于还没见到过蕾克蒂的舞姿,所以还是很期待这位斯克尔特大公亲孙女的表现的。至于邀请蕾克蒂的那位神秘男子,她们主观地认为那黑羽毛面饰后一定是张俊美的面孔,因为这样才符合她们对于童话故事的理解。
蕾克蒂从真皮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高比面前的男子还要稍稍多出那么一些。舞场中心,只剩下她和戴面饰的男子。
“怎么样?没骗你吧,这是属于你的曲子,嘿嘿。”面饰后传来洋洋自得的笑声。稚气未脱的声音却令蕾克蒂有些怀疑面前这个人的年龄。如果没猜错的话,面饰下一定是张少年的面容。众目睽睽之下,蕾克蒂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了,蓝宝石般的大眼睛不敢往四周去看。
“专心,马上就开始啦。”少年说着,手已扶上了蕾克蒂纤细的腰枝。金发女子的脸立刻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刚想出言提醒,舞曲轻松的旋律就让她的脚步自动迈出。蕾克蒂惊奇地发现,这首曲子她再熟悉不过。很久以前,她就是一边哼着这样的曲调,一边教着比自己小一些的弟弟最基本的舞蹈步法。姐弟俩一个教,一个学,半天的时光就这么轻易地流过。
蕾克蒂心里渐渐萌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邀请他共舞的少年依稀就是童年时跟在自己身边的弟弟。明明知道不可能,但她仍是这般希冀着。即使是伊尔蒂娜公主,也被蕾克蒂的风采所折服,她就像是只轻巧的金线蝶,挟着微风在人们眼前上下闪烁。她的脚步如行云流水,看上去倒像是音乐随着她的舞步而演奏似的。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一曲终毕,蕾克蒂有些恍惚地站在场中。
“是梦境变得更清晰了吗?”蕾克蒂觉得自己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大厅一直静悄悄的,没有掌声,只有蕾克蒂曼妙的舞姿在人们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金发少女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异样的表情。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蕾克蒂身上,没有人在意戴面具的男子是何时离开的。“或许他根本没有出现过,只是错觉而已。”绅士们纷纷这样安慰自己。“啪、啪…”清脆而礼貌的掌声很快响成一片,蕾克蒂捻起长裙,屈膝一礼,低头向自己原先坐着的桌子走去。
另一些人纷纷看向第一个鼓掌的人,没想到只看了一眼,便连忙缩回头去。那是个头发黑如夜幕的青年男子,一双千变万化的紫色眼睛像是蒙上了层薄雾。他那比少女还要精致的面庞虽然略显苍白,但注意到他的贵族女子仍越来越多:“这就是埃兰达王子吗?果然…”
“多么成熟啊,根本不像是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是小孩子呢。”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