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比死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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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回暖,韩烟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筷子也越用越好了。陈彤忙碌了起来,常常几天几夜不回来,但即使他不在家,吃饭的时候,韩烟还是会被带到餐厅,有时吃着吃着,韩烟会觉得陈彤就坐在长餐桌的另一头,正抚着下巴,望着自己。继睡觉之后,吃饭也变成了一种煎熬,不论陈彤在或不在。
韩烟不知道陈彤在玩什么把戏,他甚至希望陈彤早点露出原形,把自己撕个粉碎。比受辱、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它们的过程。
终于,在一个玫瑰绽放的夏夜,陈彤走进了韩烟的卧室。韩烟看着他坐到床沿,看着那只手爬上了自己的肩头,他想保持镇定,然而身体却在一阵阵地发抖,每一寸肌肤都记得,这个人对自己做过什么。
陈彤环着他,直到韩烟的泪珠滑下睫毛,他才笑了,低下头,吮走那颗苦涩的珍珠:“知道我要做什么?”韩烟抖得更厉害了,陈彤笑得更加开心,他托起韩烟的下颌:“从今天起,我来教你说中文。”
韩烟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但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一个夜晚,又一个夜晚,陈彤拥着他,手却始终没有滑下肩膀。陈彤认真地教着韩烟,那么耐心,那么细致,仿佛在教一个呀呀学语的孩子,可这样的温柔,只会让韩烟不寒而栗。
花园里的玫瑰一朵朵凋零,韩烟恢复了健康,人却始终胖不起来。潘泽旦开了一堆维生素给他,韩烟苦笑:“这是浪费。”
潘泽旦说:“你需要营养,需要运动。”
韩烟略一犹豫:“昨晚,他带我去了射击俱乐部。”
“射击也是一种运动,不过,你更需要室外运动,比如跑步,比如网球。”
韩烟笑:“他说:假如我敢擅自踏出大门一步,脑袋里就会多一颗子弹。”
对于陈彤的言行,潘泽旦和韩烟一样困惑,陈彤显然恨着韩烟,可几个月来,他的行为却跟他的语言背道相驰。陈彤悉心地教导着韩烟,从筷子的用法,到中文,乃至枪支的使用,温柔、宽容,如同一个年长的情人。假如潘泽旦不是那么了解陈彤,他甚至会以为陈彤爱上了韩烟。然而潘泽旦知道这个男人,他很清楚,陈彤从来不会心口不一,要杀韩烟的时候,他绝不会手软。
“你怎么会当上他的医生?”韩烟问。
潘泽旦沉吟了一会儿:“我是一个医生,而陈彤是人,他也会生病。”
“他是魔鬼。”
“假如你用天堂的标准评判,他就是一个魔鬼,可我们不在天堂,我们住在人间。没有哪双手是完全干净的。”潘泽旦苦笑:“陈彤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韩烟愕然:“你?”
“如果不是陈彤,我大概早就死了。”潘泽旦看着韩烟:“我的命是他给的,陈彤不单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大哥。”
韩烟回望着他,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见底:“他留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潘泽旦的嘴唇动了动,终究只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潘泽旦想:最好不要知道,永远都不要知道。
潘泽旦说过,韩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他没有说错,韩烟学什么都很快,到了秋天,韩烟已经学会了写方块字,中文的听说基本过关,连射击也打出了十环的好成绩。韩烟握枪的时候,总习惯性地抿起嘴唇,那样子既严峻又有些稚气,陈彤在一边看着,不知不觉便微笑起来。
俱乐部的教练趁机恭维:“陈哥**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人吗?”陈彤揿灭烟头:“他是我的狗。”
撇下茫然的教练,陈彤走近韩烟,一只手环在他腰间,另一只手摘下了他耳罩:“今天就到这里。”

韩烟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喜怒难测的男人,乖顺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吱——”加长林肯在夜总会门前停下,望着困惑的韩烟,陈彤笑了:“这是你的第一课。”
推开包房的门,一排大汉齐刷刷地站起:“大哥!”
陈彤点头,将韩烟推到众人跟前:“还记得他吗?”
汉子们发出粗鄙的笑声:“韩竟堂的狗崽子么!”“越长越嫩了。”“好像瘦了,大哥,你太猛了!”韩烟的脸色刷白,想走却被陈彤狠狠箍进怀中:“听到了吗?听懂了吗?你的中文没有白学吧?”
衬衣的纽扣被解开了,当着众人的面,陈彤的手指在韩烟的胸乳上掐捏,淫猥的动作引得男人们哄笑阵阵。韩烟咬紧了嘴唇,眼前的局势强弱分明,这污辱他受得住也好,受不住也罢,都无从躲避。道理韩烟都懂,可当陈彤的手滑向他的皮带扣时,韩烟还是跳了起来。陈彤按住他,照准韩烟的脸,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嘴巴。“哧啦”,裤子被扯了下来,韩烟的身体再次暴露在众人眼前。
“说!”陈彤抓住韩烟的头发:“说自己是条狗!”
韩烟瞪着他,咬紧了牙关。
陈彤一抬手,有人递上一盆冰块。两个汉子掰开了韩烟的嘴,将冰块填了进去。
“说不说?”陈彤逼问。
韩烟摇头。
“啪”,铁盘拍上脸颊,坚硬的冰块割破了口腔,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啪、啪、啪”。
嘴里是刺骨的冰凉,喉咙口泛着浓浓的血腥气,脸颊痛到麻木,然而比痛苦更不堪忍受的是那些乱摸的手,淫秽的话语。假如听不懂该多好,假如能昏迷该多好,假如能死去该多好。
韩烟摇头,不,不能死,假如死了,那么一切都完了,父母给的生命,绝不能这样失去。
“说不说?”
猛力的拍击让韩烟窒息,他张开嘴,半融的冰块混着血水喷出:“……我……是……”
“你是什么?”陈彤恶声恶气。
“狗……”韩烟失声痛哭:“……你的狗!”
一把手枪掉落在韩烟脚边。陈彤带着兄弟们扬长而去,包房的大门被“砰”地摔上。韩烟下意识地抓起枪,挣扎着爬了起来。几米开外的墙角中,一个男人也握着把枪,迷乱的双眼紧紧瞪着韩烟。
“砰”、“砰”男人连扣扳机,子弹疾射而来。
包房里没有合适的掩体,面对一个持枪的疯子,唯一的保命之道,就是射杀对方,韩烟抖得像片风中的树叶,终于咬牙举枪。
“砰”,男人的额头绽出一朵血花,韩烟看着他仰面倒下,暗红的血水蛇一样蜿蜒。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过了一分钟,包房的门再次打开,陈彤出现在门边。
韩烟瞄准他猛扣扳机。
“咔、咔、咔”,没有子弹射出,然而韩烟停不住手,神经质地扣着扳机,直到昏厥。
清晨,韩烟在卧室中醒来,他对自己说,昨晚的一切只是个噩梦,可脸颊为什么这么痛?陈彤为什么坐在床边?他的手里拿着什么?是录影带吗?
“我果然没有看错,只凭一颗子弹,你还是活下来了。”陈彤将录影带放在韩烟的枕边:“这是你开枪的样子,留个纪念。”
抓过韩烟的右手,陈彤盖上一个亲吻:“对了,你杀的是一个警察,据说是神枪手呢。要不是我给他打了迷幻剂,你们俩谁生谁死,真不好说。我对自己的狗,还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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