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祭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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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祀修长的手指挺拔有力,动作也自然优雅,不带一丝负面的气息,但是这只手落在余文的眼中却感到不寒而栗,因为他手指的落处正指着余文的咽喉。
床上的阿娜亚正满脸激动地看着大祭祀,如果不是刚刚产后无力,恐怕她此刻早就从床上爬起,跪拜于大祭祀面前。屋内的几个产婆也与阿娜亚一样一脸崇拜,垂手站在一边。山柱眉头皱了皱,他和几位长老都感觉到大祭祀身上似乎有点与刚才不一样的气息,这丝气息隐隐地让他感觉到不安,但是旋即又被自己压了下去,大祭祀在部落人们的心中就是女神在人间的侍者,部落的守护神,任何妄自的揣测和猜疑都是对自然女神的不敬。只有紧跟在大祭祀身后的休斯明白,杀气正是从大祭祀身上发出的,此刻看着大祭祀缓缓伸出的修长右手,休斯长老额头一片冷汗,身体一个移动,悄悄地卡住了山柱的位置。
不论大祭祀接下来要做什么,休斯都相信大祭祀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但是山柱却不一定会像他一样理解——尽管山柱也是个趋近高阶的德鲁伊。所以他所要做的,只是帮助大祭祀解除可能出现的异动和威胁。
房间内的气氛凝重而沉闷,一滴汗水从余文幼小稚嫩的额头徐徐滑落,滴在光滑的地面上。
突然,余文笑了,他笑的天真而又可爱,甚至一缕婴儿透明的唾液都从他的嘴角溢出,滑落在粉嫩的身体上。他嘴中“呀呀”地低喃着,一边笑一边向大祭祀用力地伸出双手,像是渴求大祭祀的怀抱。
迎着余文的笑容,大祭祀的手凝在空中。
短短的一刻,休斯长老却感觉像是过了千万年。巨大的压力紧紧地压迫着他,让他以为自己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终于,大祭祀的手又缓缓前行,只是此时,他的手指缓缓张开,如世上最温柔的父亲,那光洁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婴儿的小脑袋,理了理那还有些潮湿的,短短的头发。细细的短发在光线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它既不是母亲头发的浅绿色,也不是父亲的黑色,而是一抹淡淡的银色。
“这个孩子你们要好好抚养,他的武技和魔法要按照守护武士的要求来培养。”
大祭祀的声音低沉悦耳,充满了神秘的磁性。他的手上发出一层不易察觉的绿色微光,悄悄地渗入到婴儿的脑部,然后又缓缓地收回自己的右手,转身飘然向屋外行去。
休斯长老连忙紧跟着向外行去,在踏出屋外的时候,他又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听到大祭祀的话,阿娜亚早已泪流满面,激动不已,山柱更是满面狂喜,憋着喉咙发出沉闷的笑声。而那个婴儿似乎什么都不知晓,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已经悄然睡着,在他带着安详微笑的嘴角还挂着一缕透明的唾液,晶莹剔透。
神殿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就如同它从没有打开过一样,枣红色的正门冷漠地面对着风雨阳光。在后进的一间静室里,大祭祀略显苍老的身影静静地立在窗前看着屋外的夕阳,金色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印出一片片岁月的痕迹。他的双手依旧笼在宽大的衣袖之中,让人无从察看它那令人惊心动魄的白皙。
静室的布置极其简单,空旷的四壁只是简单地用石灰略加粉饰,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石灰后面墙砖的痕迹,光滑的地面显然经过精心打理,一尘不染,整间祈祷室中只在靠墙的地方放置了几个坐垫,然后就再无一物。静室虽然不大,但是空气清新,并无一丝憋闷的感觉。
“大祭祀,休斯大长老想要见您。”门外另一个祭祀悄悄地走了过来,向大祭祀请示道。
“那就让他进来吧。”大祭祀没有回头,依旧望着远处的夕阳,沉浸于天边不断变换的晚霞。
“好的。”门外的祭祀轻轻离去,不一会的功夫,另一个脚步声又在门外响起,
“多托罗亚哥,我来了。”休斯大长老缓步走进静室,靠着大祭祀身边站定。
祭祀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身体并没有任何移动。休斯也不以为意,于大祭祀并排地立于窗前。
神殿本就是整个部落最高的建筑,此刻站在窗前,夕阳下整个部落的全景都尽收眼底。那金色的光线似乎是跳动的精灵,将一间间房屋染成金色,在屋后拉出长长的阴影。袅袅的炊烟徐徐升起,被山风一吹,又化于无形。夕阳已经向西边落去,大朵大朵的晚霞层峦叠嶂,变化无型。金黄、浅黄、大红、深红、浅粉、靛蓝,无数种颜色似天神手中的画笔,在天边随意挥洒。
休斯和大祭祀都没有发出声音,静静地看着这瑰丽的一刻。算起来,休斯和大祭祀都同岁的人,两人从幼年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战斗,这期间形成的感情无比深厚。六十多年过去了,当年艾嘉部落的两个追风少年现在一个成了部落的大长老,一个则成了部落的大祭祀。

“多少年了,我们两个也都成了老家伙了。”大祭祀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中多了一丝苍老。
“呵呵,我是真的成了老家伙了哼,你顶多算个老怪物。”阳光照在休斯长老的脸上,额头眉角都是深深的皱纹。
“现在部落中还有多少人记得我的名字,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都快不记得我还有个名字叫多托罗亚哥了。”大祭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显然陷入了往事的回忆。
“你整天神秘兮兮地躲在神殿里,部落里的人自然记不得你的名字。说起来,你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装神秘,看来这些年你把这一套玩的更溜了啊。”休斯额头的皱纹轻轻舒展又皱了起来,“那道紫色的闪电是怎么回事?今天那孩子又有什么问题么?你居然动了杀心?”
听到休斯的问题,大祭祀平静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大祭司缓缓转过看着窗外的脸,一双眼睛在月光下散发着锋利的光芒。
“你应该知道我每天守在神殿之中是为了什么,守护这个部落甚至整个德鲁伊联盟最大的秘密,那已经竭尽了我的能力。如果不是整日在神殿中静坐恢复,我一个人如何能应付的了?说起来你到还好意思说我,当年你明明也可以朝着法师方向修炼,但是你偏偏要去修炼战士,结果你现在当了大长老还可以做个甩手掌柜,我到成了故作神秘了!”
面对大祭司咄咄逼人的目光,休斯长老心虚地咳嗽了一下,“我也只是说说的,再说当年不是和你说的很清楚,我修炼战士,你修炼法师,看看修炼到了极致,法师和战士是不是乳你我想象的那样殊途同归,再说这几年你一个人独挑重担又不是没有好处,你修炼的速度如此之快,现在我已经越来越看不透你修炼的境界了。还是不说这些了,你快回答我刚才的那两个问题。”
大祭司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但是却眉头紧皱却不发一语。
房间内顿时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远方的夕阳已经渐渐落下山峦,天边的色彩也越加浓厚,静室的光线开始逐渐暗了下来。当夕阳终于沉下它最后一丝身躯时,整个大地陷入了夜晚的怀抱。部落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天上一个蓝色一个白色的月亮同时出现在远方,向着森林中的部落撒下淡淡的月光。仿佛一声号令,被太阳晒了一天的树木纷纷伸展开蜷曲的树叶,在偶尔吹过的山风中发出哗哗的声响,各种小动物和不知名的昆虫开始活跃起来,或四处觅食或浅声低吟,整个森林展现出与白天完全不一样的风情。
良久,大祭祀转过了看着窗外的脸,看着平静等待地大长老,缓缓地开口说道,
“那道紫色闪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从它上面看到了强大神秘的力量,那力量甚至可以轻易地毁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强悍存在,包括你我如果被击中的话,恐怕灵魂都不会留下任何碎片。至于那孩子,”大祭祀看着休斯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看不到他的过去,也看不到他的未来,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带着毁灭性质可以破坏平衡的力量,而且我始终觉得他与这道突兀的紫色闪电有着紧密的联系。”
“破坏平衡?那不是与德鲁伊的法则相违背斯长老点了点头,自然女神主管着自然与和谐,而和谐在某方面来说就是平衡,信奉自然女神的德鲁伊同样信奉着平衡法则,任何破坏平衡的力量行为都不被德鲁伊们所接受。这个孩子既然这么幼小就具备了一丝毁灭性质的力量,而且是伴随这如此诡异强大的天地异状出生的孩子,成长之后的破坏性可想而知,能够不留自然是不留为妙。
“可是最后你为什么又放弃了?”休斯皱了皱眉头,额角深深的皱纹越发显得深远。
“他的灵魂能量异常强大,我有把握消灭他的,但是我却没有把握消灭他的灵魂。而且,”大祭祀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味看见孩子的那一刻,“我在他的身上同样看到了自然的力量。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力量似乎非常微弱,但是依然顽强地存在于他的生命力之中。”
“连你都没有把握?”休斯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孩子的灵魂力量岂不是。。。”
“吁”,大祭祀长长出了口气,睁开了眼睛,“不错。这种强大的灵魂力量确实不应该出现一个孩子的身上,而是应该只有那些死灵法师才会具有。不过你放心,我反反复复探查了,这孩子生上没有一丝死灵法师那肮脏的气息,不然,哼,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下他的。”
“那你又为何宣布按照守护武士的方式培养他?那样不是放纵他成长力量么?”听到大祭祀的话,休斯终于稍稍舒展了一下眉头。但是对大祭祀后面的举动又生出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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