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云士的反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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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一直没有跳下来,她在微微起伏的兽背上,凝神观察对岸的动静对于高飞,她实在是有点畏惧,在那种情况下也能被他逃掉,可见他的狡猾非同一般,此外,他那刚猛无俦、迅捷无伦,甚至比自己意念还快的身手,纵有火灵兽在一旁护卫,也让她深存忌惮。
女子透过七彩的镜片观察了半晌,发现对岸除了侦察蜂和一些爬虫外,连半只活的动物也没有。她细杖挥了好几下,可那些侦察蜂却不听号令,仍是死死抱成两团,丝毫没有散开的迹象。
女子疑窦丛生,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到河对面查看一下。为了看得更真切,她摘下了藤盔,顺便跳下兽背,到河边洗了把脸。
女子看不见水草掩蔽下的三人,但三人却把她看得一清二楚。此时双方近在咫尺,三人都有出其不意、暴起发难的念头,奈何那怪兽就在她身后,无论是否得手,恐怕都会有性命之忧,只好屏住呼吸,稳身不动。
透过水波看上去,女子的身影晃动不停,大抵看得出,女子不但有火辣的身材,还有清秀的相貌。她稚气未脱的脸虽然表情凝重,但仍然可见未经世事的纯真。
高飞忽然有些不忍心,这不就是一个小姑娘么……可双方是敌非友,又没有机会通过谈判来解决争端,况且站在客观的立场上看,已方属于弱势群体,奋起反击,实属天经地义。
三人都屏息不动,那女子什么也没察觉到,草草洗完脸,驾兽飞过了对岸。
女子跳下兽背,蹑手蹑脚走近灌木丛,盯着那两团侦察蜂发了一通呆,还是看不出所以然。她心下迷惑无比,这些侦察蜂她训养了好几代,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到底是怎么了?
蜂群乱飞的“嗡嗡”声把女子最后的一点耐性也消磨了,她随手捡起一条草杆,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个蜂团。
几只侦察蜂散了开去,露出了暗黄的一角,之后又被更多的侦察蜂紧紧盖住。这一过程最多只持续了一秒钟,但女子已看得真切,蜂群抱住的,不过是两个蜂巢而已。
“可恶!又上当了!那人一定是发觉了蜜蜂的作用。”在女子看来,这两个蜂巢当中一定有许多蜂蜜,高飞利用它们,诱使侦察蜂在此聚集,而他自己,肯定是朝另外的方向逃远了。
“不管你逃到哪里,我一定要把你挖出来!”女子年岁毕竟不长,且自视甚高,高飞的诸般手段,在她看来更像是对她的戏弄,这便激起了她更为强烈的好胜之心。
“就算你知道这秘密又能怎样?你能找到几个蜜巢作诱饵?”女子的想法很简单,眼下花期刚过,蜂巢的数量不会很多,只要见一个收一个,高飞总会落到无饵可施的窘境。到那时,这无数眼线投散出去,好比一张广大的罗网,自己身骑飞兽,就好比网中待机的蜘蛛,不管他怎么挣扎,终究是网中一只待捕的飞虫。
女子乐观地想着,再走近了一步,正要去取那两个蜂巢,脚下忽然“啪”的一声微响,像是有什么枯枝断裂了。紧接着,两个蜂巢从枝杈上掉落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女子正错谔间,蜂巢内的毒蜂四散而出,因巢被毁,它们再无可倚仗的堡垒,只得拼尽全力,为了生存背水一战。毒蜂暴发出了最大的凶性,与侦察蜂舍命相搏,这惨烈的攻击是无差别的,站在近处的女子自然遭受了池鱼之殃,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毒蜂迅速包围。
毒蜂的眼里只有同类和异类之分,可不管女子是否与蜜蜂相像,只顾亡命狠蜇。女子衣着甚少,浑身上下处处中招,一阵麻痒之后就是火辣辣的疼痛。她尖叫一声,慌乱扑打着身周,跌跌撞撞逃了出去。
女子跟前就是一条大河,如果她跳入河中,或许还能逃过一劫,但她不会游泳,只得奋力爬上兽背,指挥怪兽迅速飞高。可怪兽会飞,毒蜂也会飞,一些毒蜂被她拍死后,飘散的化学物质引来了更多的毒蜂……
没飞出多远,女子便再也支持不住,从兽背上翻身掉落,直堕而下。
在她昏迷之前,向怪兽传达了最后的意念。怪兽与主通灵,当下脚爪一伸,在半空中接住了她。随即怪兽降低高度,将她浸入河中,划水而飞,直到她身上的毒蜂都被水流冲走,这才振翅而起,远远飞向了天际。
高飞三人虽是始作俑者,却也看得心惊肉跳,他们往下游潜行了一段,待脱离了战场范围,方才冒出了头。
“战神保佑,那女人不会死吧?”埃德加揪心地问,危机彻底解除之后,他反而为那女子担忧起来了。

高飞也有些过意不去,他干咳一声,慢吞吞爬上了岸,说道:“你同情她是正常的,但她毕竟是敌人……”
“没错!对敌人不该存有仁慈之心。”古斯塔夫接上话,开始教育起了埃德加,“如果不那样做,死的就会是我们。别忘了,玛玟妖兽和我们有仇,这叫一报还一报,公平合理之至,就算神灵看见了,也不会怪罪我们。”
高飞点点头,“这话说得在理。”又拍拍埃德加肩膀,“你也别多想,说实话,那女人不一定会死,怪兽飞走时,她身上的毒蜂已经被冲干净了。”
两人轮番劝了埃德加好一会儿,才让他心情平静下来。高飞暗吁一口气,也不知到底是说服了他还是说服了自己,总而言之,男人都有保护女人的天性,就算不得已,这种辣手摧花的事还是少干为妙。
三人继续向南,朝着苏林进发。
沿途的植被愈发茂密而翠绿,温暖而湿润的空气充满了山野林间,暮春之初,惠风和畅,气候比之维肯,显然要宜人得多。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有过犁铧耕耘、麦穗飘香,更有过马蹄乱踏、金铁交响。
古斯塔夫和埃德加同时想到,这就是他们祖先们生活的地方,一时心里不知是啥滋味,话也越来越少,常常数小时默然行路,一言不发。
接连走了两天,跨过了维肯和苏林的缓冲地带,人烟渐渐稠密起来了。但是,三人的装束实在与乞丐无异,又是一副异族身材,倘若就这样去办事,非被拒之门外不可。高飞见两人情绪低落,这便主动承担起了购买衣物的“重任”。
之所以是重任,源于高飞现在的相貌——火系自然术的威力远高于寻常火焰,经过两天的治疗,高飞脸上的烧伤虽已痊愈,但残留的斑驳印记并未完全消除,想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并非三两天就能办到。现在,要拉着这张有碍观瞻的大花脸去买衣服,怎能不是“重任”呢?
然而高飞自有主意,大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灵活变通一下,来个“不告而取”也未尝不可。
远处炊烟袅袅,一户人家已渐入视野,是时候行使这“非常计划”了。只是还有两人在侧,这两人心地纯朴,从不知偷盗为何物,倘若被他们看见,肯定又要伤精费神解释半天。于是,高飞找了个理由,将他们远远支了开去。
高飞功法流转,快速奔行到了院墙外,侧耳一听,似乎只有厨房内有动静。高飞暗道:“这家人看来正准备用餐,正好方便我行事。”他指压墙缝向下一按,整个人便腾空而起,仿佛大鹞一般,轻轻飘入院中。
院中恰巧晾着衣服,高飞心中一喜,“啊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闪身过去,正要去取那最大号的衣物,却听后方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你是谁?”
高飞慌忙转身,不由得暗叫“糟糕”,只见墙角处有个玩泥巴的小屁孩,正圆睁着大眼望着自己。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做贼,难免心神不宁,在墙外本就听得草率,又冒冒失失跃身进来,非但没有发现小孩,反倒被小孩发现了。
小孩吸了一下鼻子,把挂在嘴上的两条鼻涕吸了进去,他再追问:“你是谁?”
高飞眼珠一转,小声道:“我叫‘看不见’。”
小孩道:“你胡说,我明明看见你了,怎么会看不见?”
高飞一笑,特意露了一口白牙,意图让自己显得亲善一点,“小朋友,我是外地来的,我的名字就叫‘看不见’。”
小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弄懂了高飞的意思,他“哦”的一声,把大头一点。
高飞保持着笑容,侧身而行,将几件还未干透的衣物取在了手中。
小孩突然大叫起来,“妈妈,他拿我们家的衣服!”
厨房里传来一个女声:“谁呀?”
“看不见!”
厨房里“嘿”了一声,没说话了。
不一会儿,小孩又大叫:“妈妈,他拿我们家的腰带!”
“谁呀?”
“看不见!”
厨房里“咚”的一声,像是刀具落在了菜板上,那女声道:“看不见你还乱叫,给我闭嘴!”
又过了一会儿,小孩再次大叫:“妈妈,他翻墙过去了!”
“谁呀?!”
“看不见!”
厨房里响声大作,片刻后,一个少妇冲进了院中,两巴掌甩在了小孩。
小孩哇哇大哭,少妇正待继续教训他,却见眼角一闪,一张破不溜丢的豹皮从天而降,挂上了晾衣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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