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夜 生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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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魂眼
“桐子打花把把长
大路边上砌学堂
砌起学堂好读书
砌起亭子好歇凉”
马路边的树阴下,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唱着民歌。这女人长得漂漂亮亮,就是一只眼睛被人挖掉了。那么,为什么有人要挖她的眼睛?这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太奇怪了。
这个女人叫桐花,是本乡大山冲人。桐花小时候就生有一双怪眼,能看到人死之前的魂。当地人认为,人在死之前,灵魂就先从人的身体里剥离出来,四处游荡,俗称生魂,意思是活人的魂。所以当地有句俗语:病人在床上,死人在路上。
按说,有这样一双眼睛,不是坏事。然而,这里的人们却不能接受她这双眼睛。每当她看到别人的生魂,告诉这家人时,都会遭到这家人的痛打。然而不久那人果然会死去。于是那家人就会找桐花的父母算帐,父母没有办法,就只有拿桐花出气,往往又会招来父母的毒打。挨打归挨打,桐花每次还是要讲。
随着年龄的增长,桐花那双生魂眼更加明亮,更加犀利了。
有一天,桐花在路边洗猪菜,看到少年李云读书回来,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他的生魂。李云沿着河边走着,他的生魂也沿着河边,跟在他身后。李云离开河边,准备回家。他的生魂却没有跟着,而是“扑通”一声,跳到河里,水花溅起丈把高,然后,再也没有上来。
不好!桐花心里想,李云要出事了。然而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李云的父母?
李云的父亲是当地出名的恶棍,如果将这件事告诉他,恐怕招来的不只是一顿毒打;如果不告诉他,她又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他。
李云的父亲一听,脸色惨白,一阵惊慌后,便对桐花拳打脚踢,只打得她在地上爬不动为止。
李云的父亲对李云看得很紧,把他关在屋里,叫人轮流看护。然而,还是出事了,看护的人去上厕所时,李云溜出去洗澡,跳到河里,就再也没有上来。
李云的父亲带领一帮人来到桐花家,硬说是桐花咒死了他儿子,或者是使了什么阴教手法,把他儿子弄死。他们把桐花拖到外面,挖了她的左眼,仍不心甘,又要桐花父母出了一万元钱,说是补偿,才愤愤然离开了。
这次桐花的父母发了狠心,将桐花赶出了家门。从此桐花到处流浪,慢慢地来到了县城郊区的马路边。
她虽然被挖去了左眼,但是她的右眼依然能看清人的生魂。
“桐子打花把把长,大路边上砌学堂……”桐花的民歌唱得凄美动人,吸引了许多进城的农民,他们很同情桐花的遭遇。
这时,她突然看到有许多人的背后都跟着他们的生魂,这些生魂有的头被砸扁,有的腿被砸断,都流着血,惨不忍睹。桐花看后大惊失色,但他不敢讲出来,只是问他们是干什么的。其中一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人说:“我们是挖煤……”

他的花还没有说完,就被另外一个人打断:“我们是从城里做工回乡下的。”显然他们不想说真话,桐花也就没有多问。当他们离开时,她数了一下背后跟有生魂的有三十二人。
第二天,就从城里传来消息说,昨天晚上,离城十里的水脚山煤窑坍塌,砸死了七个人。这个煤窑是一个黑煤窑,本来前天煤矿安全检查组到这里检查,但被这个黑煤窑的老板买通,打发他们走了。没有想到,他们一走,煤矿就出事了。
这正是打击黑煤窑的风头上,一出事,省报的记者马上就来了。黑老板故伎重演,半路上就将记者拦住,记者们就回去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大约过了十来天,桐花歇脚的树下来了一个老头,他问桐花知不知道黑煤窑坍塌的事。桐话告诉她,知道,砸死的不止七人,应该是三十二人。老头听后,大吃一惊,然后就离开了。
不久,在一家权威的报纸上就有了一篇惊动全国的新闻,说某地黑煤窑砸死三十二人。原来那老头就是这家报纸的一位资深记者。
当天,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大帮人来到桐花面前,大声喝问:“是你告诉那老家伙我们砸死三十二人?”桐花没有说什么,那些人也没再说,就把她拖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将她痛大一顿,然后挖去了她的右眼,说:“看你的生魂眼以后还起不起作用!”说完就扬长而去。
“桐子打花把把长,大街边上起学堂……”县城的一条大街上出现一个双目失明的年轻女人,用凄婉的声调唱着民歌,她就是被挖去双眼的桐花。
她被煤碳老板挖去右眼后,就被好心人带到县城来了。大家对她的遭遇表示很同情,常常给她散些吃的、穿的、喝的。
有一天,县长在众官员的簇拥下,从她面前经过。她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县长说:“我知道你就是县长,我虽然被挖去了双眼,但我的心仍然能够看到人的生魂。我看到你的生魂了。你被人抓了起来枪毙了,那些人在你家里搜出了好多钱!”
县长一听大惊失色,他倒不是怕被枪毙,他后台硬的很;主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他的丑,他一怒之下,就叫公安局的人把她抓了起来。
可桐花仍然不闭嘴,一有机会就宣称她用心看到县长的魂,县长因为贪污过多,要被枪毙的。县长忍无可忍,叫人偷偷地挖了她的心。桐花终于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桐花是不是真的能用心看到人的生魂,谁也没有证实过。县长最后是不是因为贪污被枪毙,现在还不知道。因为桐花刚刚死了不到几天,谁知道将来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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