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菜市场。
“大嫂，今天的青椒怎么卖啊？”朱纪问卖菜的中年妇女。
“和昨天一样。”
“那好。”朱纪挑了几个，“称一下吧。”
卖菜妇女看了看电子秤：“六块一，你就给六块吧。”
“行。”朱纪掏出十块钱递给她旁边一个约摸二十**岁的女子。
卖菜妇女用手比划着示意她女儿找四块钱，女子点点头，从钱盒里取出四块钱找给朱纪。
朱纪微笑着冲对方点点头，然后对卖菜妇女说道：“其实你女儿蛮能干的。”
“唉……”卖菜大嫂叹了口气，“有什么用，命那么苦。”
“有句话不知道可不可以问。”
“你问吧。”
“你女儿是先天性的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不是先天的，是因为小时候发烧，用药导致的耳聋，你知道，我们以前是从江北农村来的，那时候生活很穷，没法配助听器，失去听觉也不晓得及时引导她学习发声，错过了声带发育期，所以变成了哑巴。”
“这样啊，真是可怜。”
卖菜大嫂很温柔地摸着女儿的头发：“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对不起她，她投胎选择做了我的女儿，我却没能照顾好她，到现在成了老姑娘还嫁不出去。”
“其实你女儿长得还不错啦。”朱纪安慰着对方，“应该会嫁个好人家的。”
“前阵子有人介绍了个香港人，对方也很有诚意，不过那人实在太老了，有五十好几岁，都可以当她爸爸了。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年龄的确相差大了点。”
“我的要求其实也不高，不要超过四十五岁，人不坏就可以了，最好是一个城市的，让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只要能看到她嫁个好男人，我这辈子也就没有别的指望了，可是，唉……谈何容易呀……”
“这样啊……”朱纪忽然想到了什么。
2．
潘致中坐电梯来到十八楼的市场部，走到会议室用携带的备用钥匙把门锁上。
“都已经下班了啊。”潘致中自言自语着，拐过一个弯，他看见一个搁着模糊玻璃墙的房间还亮着灯。“又忘记关灯了？粗心的不止一个啊。”
方君妍翻阅着资料，可能是累的关系，打起了呵气，这时，潘致中刚好推开门走进来。
“哦！”方君妍赶紧捂住嘴，“你……你是谁？怎么不敲门就进来！”
“原来有人啊。”潘致中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谁忘记关灯锁门了，因为这个楼层的人都应该下班了。”
“你……你不是……”方君妍发现对方正是潘致和的哥哥，“麻……麻烦你先出去！”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潘致中反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听说是打架时失手杀了人，做了十年牢！”方君妍想起于秘书的话，忽然觉得不寒而栗。
“哦，对了！”潘致中突然又冒了回来。
“啊！”方君妍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没事吧？”看见对方如此大的反应，潘致中觉得很奇怪。
“没，没什么！你又回来……想干什么？”
“我是想说，那个，走的时候麻烦你把灯关好，把门锁上。”
“知……知道了，你快出去吧。”
“我有那么可怕么。”潘致中来到厕所小了泡便，边洗手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方君妍越想越害怕，整个一层楼里就她和杀人犯两个人，再没有心思看资料，匆匆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她来到电梯边，电梯正待机在一楼，赶紧摁下按钮。
这时，不远处传来皮鞋声，啪嗒啪嗒……越来越响。“快点，快点……”方君妍焦急的自言自语着。
叮！电梯终于到了十八楼，方君妍赶紧走进去。
“等等！”传来潘致中的呼喊和急促的跑步声。方君妍拼命点着关门键，眼看门就要合上，一只大头皮鞋伸到门中间，电梯门一下又打开了。“好险，差点就错过了。”潘致中微微喘着气。
方君妍朝旁边挪了挪，暗自吞了口唾液，双手紧握着皮包，随时准备掏出里面的防狼喷雾器。
电梯里很安静，只听到下坠时产生的摩擦声。
“下班了？”潘致中问道。方君妍没有回应，他只好尴尬地撇撇嘴。
终于安全到达一楼，方君妍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出去的时候却没在意到脚下，高跟鞋的鞋跟踩进电梯和地面的缝隙里，一个重心不稳朝前摔去。
“当心！”潘致中赶紧冲过去揽住她的腰。
“啊……你想干什么？！”方君妍本能地推开潘致中，然后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喂！”莫名其妙被羞辱了一巴掌的潘致中顿时火了，“你干嘛打人！”
“我……我……”方君妍看了看自己扇那一巴掌的手，“你抱我干什么？！你这个流氓！”
“小姐！搞清楚，我是看你快摔跟头，所以才拉你一把，真是好人难做。”
方君妍回头看了看电梯缝，似乎觉得对方的话也有那么点道理，可是嘴还是很硬：“谁……谁知道你想的什么！”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潘致中用手摸了摸脸颊，“还从来没有女人扇过我的脸。”
“你……你别以为女人都好欺负！”
“谁想欺负你了，长得漂亮就了不起啊！”
这时，弟弟潘致和手里拎着一个纸盒朝电梯这边走来，刚好看见潘致中和方君妍在争吵。
“你想干什么？”潘致和走上前用一只手朝哥哥胸口搡去，没有防备的潘致中朝后踉跄了几步。
“致和你？”
弟弟不帮哥哥，反倒来帮自己，一旁的方君妍也觉得莫名其妙。
“致和，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怪罪我？”弟弟这样帮外人，让潘致中很难过。
“你一个大男人跟女人吵架，不觉得丢脸吗？”
“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维护她？我可是你哥哥哎！”
“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你……”
听到这话，方君妍也愣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闻讯赶来了几个保安。
录象监控室里。老吴将刚才电梯里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播放给方君妍他们看。
“方小姐，录象你也看到了，作为旁边者，我说句客观的公道话，从录象里看，很明显，我们的保安人员小潘的确是为了扶住要跌倒的你才这么做的，并没有骚扰和猥亵你的意向。”老吴说道。
方君妍低头不语，之后默默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潘致中突然喊住她。
方君妍停下脚步。
“你好象还欠我三个字！”
“你别太过份了！”潘致和冲自己哥哥嚷道。
“不关你的事！”潘致中用一种很凌厉的眼神扫向弟弟，潘致和一下呆住，没敢再出声，这眼神他太熟悉了，虽然有十年没有看到过，不过以前哥哥发怒或者和人打架之前都是这种眼神。
“算了……小潘，她可是老板的女儿，忍忍吧。”老吴和其他同事也在旁边劝着。
“那又怎样，老板女儿就可以随便打人耳光？不管是谁，冤枉了别人就要道歉！”潘致中语气坚决。
方君妍背对着他，咬了咬嘴唇，猛地回过头，走到潘致中跟前，冲他说道：“道歉的话我不会说，我的确打了你一耳光，如果你觉得受了委屈，那就还我一耳光好了！”她的话让在场人都吃了一惊。
“这……这都是哪门事呀，怎么搞成这样……”老吴赶紧打圆场，“大家都让让吧，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易结……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好男不跟女斗，好女不跟男争……笑脸逢人，和气生财……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若要人让己，先要己让人……本是同公司，相煎何太急……还有什么话来着……”
“我再问一次，你到底道不道歉？”潘致中在下最后通牒。
“要我道歉那是妄想，要骂要打随你的便。”
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人的身上。一个是大老板的千金，一个是新进尚未转正的小员工，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事态到底会怎样发展下去？
“你真的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吗？”
“那你以为杀过人别人就该怕你吗？”……
啪！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监控室，所有人都张大着嘴巴呆立着。方君妍的头发有些凌乱，脑袋耷拉在右边，片刻之后，捂着左脸跑了出去。
“方小姐！”潘致和追了出去。
老吴走过来拍了拍潘致中的肩膀，又竖了竖大拇指：“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时间不长。”
潘致中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我真的……打了一个女人……”
停车场。
“方小姐！方小姐！”潘致和追上方君妍。
“对不起……”
“你没必要说对不起。”
“总之，对不起。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没事，是我让他打的。”方君妍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
“方小姐，虽然他是我哥哥，可我已经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也知道，他因为杀人坐过牢……”潘致和还在车窗那解释着。
“麻烦你让下，我要回家了。”方君妍把车倒出车位，然后开走了。潘致和独自站在那里，突然象疯子似的猛踹了一下墙。
方君妍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放在嘴唇边，时不时咬着指甲自言自语：“他怎么可以这样？我可是老板的女儿，就算不是老板的女儿，我也是女人哎！他怎么可以真的打我……”
方君妍将车停进车库，回到家中。
“大小姐回来了。”
“嗯。”
“董事长和夫人呐？没一起回来？”
“不知道。”
“你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姨妈家？”
“没有。”
“哦，难怪……哎呀！”保姆这才看见方君妍脸上的指印，“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方君妍赶紧捂住左脸跑进楼上的房间。
3．
潘致和有气无力地回到家。
“开会的？吃过了么？”卢娟问道。
“还没吃。”
“那我给你盛饭。”卢娟看见潘致和手上拎的纸盒，“这是什么？”
“蛋糕。”
“买给我吃的？”
“哦。”潘致和将纸盒放在桌上。
“谢谢！”卢娟显得很高兴，“我去拿两个盘子。”
“你一个人吃就可以了，我不吃太甜的东西。”
“那是特意为我买的？”
潘致和看了看卢娟：“吃吧，那么多话。”
卢娟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潘致和愣了愣：“有那么开心么？”
“当然！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买蛋糕给我吃，连人家生日都没买过。”卢娟露出孩子般可爱的笑容。
4．
“董事长、夫人、二小姐，你们回来啦。”保姆站在玄关处迎接着。
“嗯！我今天可是有点喝多了……阿姨，帮我弄杯橙汁。”
“好的。”
“阿姨我也要！爸，你和姨夫碰到一起，我就知道会这样，两个大酒鬼！”方君蕾笑着说道。
“对了阿姨，小妍回来没？”方太太冲着厨房方向问道。
“回来了。”保姆端着两杯果汁走了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
“小妍，开开门！”方太太敲打着方君妍的房门。
“做什么？”
“快开门！”
“我睡了。”
“我知道你没睡，快点开门，不然我拿钥匙去了。”
过了一会，房门慢慢打开，方太太以及其他人都走了进去。
“君蕾，把灯都打开。”
“哦！”
“你的脸怎么了？”方太太看见女儿脸上的指印问道。
“是不是被人打了？”方永浩也在一旁问，“谁打的？到底怎么回事？”
“就……就是回家的路上……我想去超市买点零食，就和一个泼妇发生了争执……”
“是这样？”
“爸，你放心啦，以姐姐的性格，那泼妇一定伤得比她还严重，你不记得姐姐刚去国外留学的第一个月，就和学校一个高她半个头的女老外打架，那老外还被她打哭了呐。”方君蕾在一旁帮姐姐解围。
“真的是这样？”
“真的，好了，我今天好累，让我歇歇吧。”方君妍将父母推出房间。
“这孩子，我总觉得她没有说真话。”方太太说道。
“算了，人活在世上，谁没吵过几次架，没受什么伤就好。”方永浩安慰着对方。
方君蕾从浴室洗完澡，悄悄跑到方君妍的房门口：“姐姐……开门……是我！”
“什么事？”
方君蕾走进房间，带上门，爬到姐姐床上：“还不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
“还跟我装！”
“下去，我心情不好！”
“说吧，我不会告诉爸妈他们的。”
“你来听故事的？”
“嗯！我对什么移情别恋第三者插足啦之类的故事最感兴趣了。”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真的不是？”
“不是。”
“切！没劲！”方君蕾无精打采的走开了。
看见妹妹走出去，方君妍将脸凑到梳妆台的镜子前端看着脸上那道明显的红手印。“原来皮肤太好也有坏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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